夜幕将沉,楚惊鸿跟着顾清安步入了皇宫。
虽是为表欢迎之意所举办的筵席,宴请了流云谷主及夫人在内不过十余人,但是排场却是十足,可以看出皇上对这流云谷的重视,只不过是重视还是忌惮,就不得而知了。
宴会的举办场地在议事殿,等他们进去时,议事大殿的中央已经有莺莺燕燕的舞姬飘然起舞。
尚城和他的夫人也早已到场,坐在主座左手边前的位置上。
他们行过礼后,在主座上的九五之尊的眼神示意下,他跟前的李公公捏着嗓子喊了一声:“赐座。”顾清安谢过,便走到了谷主对面的位置上,身旁坐着的,是齐燕皓。
环顾一周,不见齐静怡的身影。
楚惊鸿俯身在顾清安后,偷偷地打量着齐燕皓,见他一脸心神不宁,目光频频地向门口看去,她也随之看去,视线范围内便出现了三个衣着白袍,头带布帽的异国男人。他们步调一致地走到了皇上面前,恭恭敬敬地将右手放在胸前,微微俯身,用着别扭的大齐话道:“大齐皇帝安好。”
看来真如顾清安所说,这皇上果真把纳兰大使一同请了过来。
皇上摆摆手道:“好好,赐座。”
又俯以一礼,他们旋即找了个位置坐了下去。
也就在这个时候,皇上将目光紧锁到了楚惊鸿的身上,眸底神色意味不明。
接着他便拿起候在一旁宫女手中托盘的酒杯,高高举起,笑着对尚城道:“谷主前来皇城,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朕也好派人去接你啊。”
流云谷原本是远在江湖之外的流派,跟朝廷没有多大的干系。但楚惊鸿之所以称尚城为大人物,正是因为流云谷跟这皇帝的上位,有着很大的联系。
当初齐云天还只是一个不受宠皇子的身份能坐到这九五之尊的位置上,没有人暗中扶持是绝对不可能的,在上一世,她助齐燕皓逼宫时,偶然间得知这皇上暗中派人向流云谷的人寻求帮助,若不是她及时发现派人中途劫持,恐怕齐燕皓便不会那么容易会实现他的帝王梦。
但现如今,流云谷的实力庞大不容小觑,帝王眼下虽做着表面功夫,但心里该有的忌惮之心还是保留着的,一刻都不曾松懈过。
只因现在流云谷规规矩矩,安安分分,他找不到理由,也因流云谷主对他而言还有可利用的余地,所以才没做什么动作。
她也正是因为皇上的这一点,坚信谷主的为人不会将她拆穿,所以才找他帮忙,毕竟自己于他而言还有恩在身。
她正这般想着,流云谷谷主也随即举起了酒杯,与他对饮,笑道:“皇上客气了,尚某来皇城是有要事要办,不日便会启程回谷。”
帝王眉角一挑,关切问道:“哦?是什么要紧事?可都办妥?”
谷主笑道:“原来的事情已经办妥,但还有另一件事。”接着便与楚惊鸿对视一眼,从怀中掏出了一个信封,托身旁的宫女呈上,道:“我在来的途中,因为饥饿难耐打下一只鸽子,见它脚上绑着这封信,我便把它拆开看,但信中的内容好像是别个国家的语言,我心下疑惑,但想皇上这里一定有文人能士看得出来,所以我就把它带了过来。”
“皇上,这里能出现这种东西,看来朝廷中人出了勾结之人啊。朝廷最近的动荡局势我也有所耳闻,但听闻出的勾结之人,皇上都将其一一制裁,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书信?”
见皇上已经将信拆了开来细细阅读起来,果然他越看脸色就越差。
虽然这信上的内容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他能隐隐猜出来这是西凉或者夷国的语言,也能分辨出这字迹是属于谁的,会知别国的语言,还写此书信,再看不出来端倪,他就是傻子了。
而齐燕皓的面色也是一变,但见皇上把信读完纳入怀中,并没有说什么,他心便稍稍地稳了下去。
楚惊鸿见状,嘴角便扬起了一抹冷笑。
这封信自然不是什么谷主路上捡到的,是青云上次交给她众多罪证中的其中一封,今早她凑近谷主夫人耳语间偷偷塞进她的手里,毕竟当时人太多,她必须留一个心眼。
而让谷主带的话,便也是这句。身处朝堂之外的人说这些话,远远比朝廷中人要可信的多。
帝王沉声开口道:“还有漏网之鱼。”他说得便是还逃离在外的楚相,但那封信根本就说服不了他将嫌疑放到楚相身上。
对于他的这句话,尚城便没有发表任何意见,一个是因为楚惊鸿交待的话只有这两句,再者,事已至此,若是再多话,便会引起皇上的怀疑。
只一口一口地浅酌着手上的酒。
接着,帝王便仿若这一切事情没有发生过一般,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楚惊鸿,后便对着顾清安道:“国师,朕之前听你身边的小厮说他是纳兰国人,正好这边有纳兰国使,你让他站前来,让他们老乡好好地叙叙旧。朕也想了解他们纳兰国人是怎么相处的。”
那三个纳兰大使闻言,都齐齐地将视线放到了楚惊鸿身上。
楚惊鸿往大厅的中央缓缓走去,在他们的身前驻足,也效仿着他们刚刚的行礼方式,将左手搭在了右边的胸口,微微俯身。
三人微微颔首,但中间一人却抱着怀疑地态度开口,用着蹩脚的口音道:“你真的是我们纳兰国人?”
这句话却换来了皇上的爽朗一笑:“纳兰使真会说笑啊,你这么说不就意味着她冒着欺君的罪名来欺骗朕了?”语毕,目光却是毫无预兆地一沉。
这句话换来尚城及他夫人的探究之色,以及顾清安脸上的担忧之色。
楚惊鸿却是丝毫不起任何波澜,越是这种时候,就越得镇定下来,否则便会轻易地被人看出端倪来。
她微微俯身:“当然是纳兰中人了,在下仅一介草民怎么敢欺君。纳兰大使终日穿梭在各个国家之中,日理万机,不识得草民那也再正常不过了。”
她的话音一落,皇上的声音便又响起:“那朕还真是很好奇,纳兰人之间的交流怎么不用纳兰语,再者,你一介草民又是怎么做到将这一口大齐话说得如此流利,这事可就连终日穿梭在各个国家中的纳兰大使都做不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