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陵
祝鼎飞与慕星痕并肩站在皇陵出口。
而胤城归来在仪德宫那夜的情景,历历在目,宛如昨日---
皇上面色如尘,躺在床上气息虚弱,粟玉与天宫世目色俨然,近身相随,殿内还跪了一地的文武重臣。
祝鼎飞,慕星痕守在床边,神色焦灼。
太医们都摇了摇头,怯怯退到一边。
“皇兄!”
祝鼎飞连忙上前,唤道。
“朕挨到今日,就是为了等你们回来,你们终于不负众望,回来了。”
皇上硬撑着坐了起来。
“皇兄,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祝鼎飞语气中充满自责与懊悔。
“朕大限将至,你不用懊恼,况且朕应该为自己犯下的过错承担责任,只是这些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能挽回任何的遗憾与弥补过错,朕错了。”
皇上双目黯然。
“臣弟,会把皇上的心意传达给天霞数众。”
祝鼎飞双眼负痛。
“好,星痕。”
皇上望着慕星痕。
慕星痕走过来,凝视着皇上颓然的模样,慢慢靠近。
“朕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慕星痕微低着头:
“皇上,你说。”
皇上语气坚定:
“折断圆月刀,就在此时。”
慕星痕诧异地:
“你说什么?”
粟玉与天宫世朝慕星痕点点头:
“正是此时。”
祝鼎飞眸色渐深:
“皇上,难道这柄刀有何蹊跷吗?”
慕星痕沉思镇定,最终还是决定拔出圆月刀,用璀狮剑一斩,刀身一分为二之后,从刀腹中掉落出一块绸布来。
皇上欣慰地颔首,眼中有眼光闪烁。
慕星痕捡起绸布,慢慢打开它:
“奉天承运,长子佑炘体弱多病,朕多番思虑,为保元朝正位大统,稳定元朝与列国的安定局势,若佑炘继位后无力朝政,允其将皇位传于三子佑炫,即天霞派弟子慕星痕,继位,莫邪天奉命辅政,钦此。”
“你如今明白了吗?”
皇上揭示了深藏在心中十余年的秘密,终于如释重负地深深叹了口气。
慕星痕拿着圣旨的双手剧烈颤抖:
“到底是怎么回事?”
祝鼎飞黑眸平静:
“你就是佑炫,皇兄已经恢复了玉蝶上你的身份,这份遗诏就是父皇的遗愿,父皇早已属意于你,受命于天,继任大统。”
慕星痕震惊不已:
“不可!我无心皇位!还有,你们是如何知道遗诏就在圆月刀中?又是何时知道的?”
“星痕,事实就是如此,我等虽一直默默守护遗诏,却不知遗诏内容,今日拨云见日,你可明白,先皇之命,意义深重。”
粟玉凝视着他,双眸如渊。
祝鼎飞补充道:
“别有洞天阁毁了以后,我仔细推敲,可以安全隐藏遗诏,又与天霞派息息相关的物品,只有这把掌门匕首了。只是,居于你的安全考虑,我没有把这个消息告诉任何人。”
“所以,你很早就知道了。”
慕星痕眼神复杂地看他。
“是。”
祝鼎飞颔首。
天宫世感慨地:
“先皇可谓高瞻远瞩,视物清明。”
皇上缓缓睁开双眼:
“你可知,父皇为何选中你?因为,真腊国与元朝积怨已深,不断引发连年恶战,而不能保护你母妃与你,害你颠沛流离,一直是父皇的心病所在,这是一层,更重要的是,真腊长久分裂为两派,主和的一方左右摇摆,主站的一方凶悍极端,两国边境蠢蠢欲动,父皇是不想再让历史重演!两国一旦开战,那就是数万水军的湮灭,是元朝与真腊都无法承受的后果,唯有你,才能改变这个局面。”
慕星痕望着皇上与祝鼎飞,心中汹涌澎湃。
“于公于私,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不是吗。”
祝鼎飞说道。
“你出身元朝正统,长于思越皇室,身负元朝、真腊两国使命,故先皇才会在你年幼时就立下遗诏如是。”
粟玉道。
“为何不是宴王?”
慕星痕厉目问道。
“父皇知我心性寡淡,无心政事,受幼年母妃之死的影响,我只想脱离这个地方,知子莫若父,我是最不适合的人选。但若日后元朝有所需,我必第一个身先士卒,捍卫元朝尊严。”
祝鼎飞凝眸如冰。
“答应我……”
皇上的满眼期盼,深深映射在了慕星痕的眼里。
在皇陵四周高耸入云的树木掩映之中,慕星痕缓缓转向祝鼎飞,目色清冽如昔:
“去找她吧,你们之间那么多误会,得当面说清楚。”
祝鼎飞苦涩一笑:
“我们还真是像,你明明记挂莫邪兄弟,却还要把他们推得越远越好。”
慕星痕淡然:
“果真很像。”
祝鼎飞问:
“你有什么话要带给她吗?”
慕星痕上前几步,声音如寂:
“是有一句话告诉她。是她让我知道,原来世间遥不可及的不止是星辰和月,还有一个她!她存在于瀚海蓝山之外,而你,就是这片天外之天的边际。”
祝鼎飞双眸一震,静静凝望着半烟半雾蕴色中,眉宇渐渐舒展的慕星痕。
慕星痕继续道:
“我不是输给了你,我只是输给了她!她心中自始至终都只有你,好好珍惜她,好好保重。”
祝鼎飞目色沉静:
“皇上保重!”
慕星痕颔首:
“宴王府永远为你们保留着。”
祝鼎飞回眸,最后看了一眼皇陵之内:
“父皇,母妃,皇兄,我走了。”
宴王府
杜寒一已习惯了在祝鼎飞回程的路口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走近:
“事情都处理好了?”
祝鼎飞颔首:
“都处理好了。”
“逐光令二位长老呢?”
“他们于今晨离开大都了。”
“没有留下什么话吗?”
“他们说,人去人自去,此生不留尘。”
杜寒一蓝眸幽深:
“他们也算功成身退了。”
青从阙早已准备好了行装,等待祝鼎飞归来。
“你的行装都替你整理好了,你随时可以出发。”
青从阙浅浅一笑。
祝鼎飞看了一眼杜寒一与天心:
“兀笑呢?怎么就你们三人。”
“她要去翠山见朱云药师,让我转告你,不用担心她,说半月后照镜生与若栩的喜宴上见。”
青从阙说。
“原来如此。”
祝鼎飞向大厅走去。
“那我们半月后再见吧。”
青从阙停住说。
“你要走?”
杜寒一问。
“出来许久了,我回落雪剑阁一趟。”
“我同你去吧,正好我有事情与你说。”
杜寒一上前。
“不用了,我想一个人回去。”青从阙打断他,“有什么事等到参加完若栩的喜宴后再说吧。”
“为什么?”
杜寒一不解地。
“我不想在溪歌不在的时候说这些事,所有事等见到溪歌后,再说吧。”
青从阙决然地转身,闷闷站在花园中。
“我......”
杜寒一急于解释。
“你还不清楚她的脾气吗,静待半月吧。”祝鼎飞拦了杜寒一一把,面向青从阙说,“青师妹,让天心随你回落雪剑阁,路上有个照应,我们就约定半月后见。”
天心颔首:
“大都离落雪剑阁甚远,路上有个伴说说话也好啊。”
“那行,我们走吧。”
青从阙提着剑与他们擦肩而过。
“我们走了,我会照顾好少掌门。”
天心路过杜寒一身旁,拱手说道。
杜寒一默默点头。
看着两人走远,杜寒一忿然地:
“她是真的很厌恶我。”
祝鼎飞眸色清冷:
“用我说,青师妹已经做得很好了,你该好好独自清醒。还有,我们该回来善寺一趟了。”
杜寒一蹙着眉:
“你们两个......那好!速速启程。”
祝鼎飞与杜寒一走进大厅:
“只是,此番回大都,我并未见过金河。”
杜寒一平静地:
“他还能去哪儿,要么回无影派要么去了苍穹崖,后者可能性更大些。”
“你对别人的事都是洞若观火,对自己的事却是糊涂的紧。”
“你说清楚,何意?”
“那好,边走边说。”
祝鼎飞看了看青从阙为他们准备好的包袱说。
胜江
鸟悠适而飞,云闲淡而行!
莫邪泷璃与荪初并肩躺在绿油油的草坪里,各自用一片荷叶遮住脸庞,细嗅微风轻拂夹带而来的阵阵花香,怡然自乐。
“你睡着了吗?”
荪初问。
“快了,你呢?”
“我也快了。”
耳畔传来荪初银铃般的笑声。
“我忘了,我的荷花还放在岸边呢,我去拿来。”
荪初起身,咚咚咚咚跑向河岸。
莫邪泷璃躲在荷叶下,眯着眼看着荪初光洁的脚丫一蹦一跳跑远。
荪初跪在岸边,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扎荷花,爱不释手地看了又看。
水中的鱼群被河岸边的脚步惊动游走,荪初凝望着水面,猛然回头。
莫邪泷璃眼前的荷叶被轻轻移开,一张苍白俊美的面容呈现在她眼底,碧绿如粹的眼眸无法掩盖那流光般的炫彩。
“这样躺着,是很舒服吗?”
降灵的头又往下低了低,嘴角挂着一抹妖异的笑颜,安静俯视着她。
莫邪泷璃睁大双眼,慌忙推开他,坐了起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
看着莫邪泷璃因为自己的出现,惊慌诧异的眼眸瞬间变得绚然如琉璃,降灵温柔地说:
“想你了,就来找你了。”
“你走开!”
荪初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护住莫邪泷璃。
降灵看着她们两人,哈哈大笑:
“我才从那个蛮荒之地回来,安葬完我母妃,陪她过了一段很长的日子,今日好不容易找到你们,你让我去哪儿啊。”
这种的话从降灵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说一句最平常不过的话,但是,莫邪泷璃知道,他心里一定不仅仅当作平常话来说。
“好了,我们要回去了。”
莫邪泷璃拉着荪初,就要往回走。
“收留我吧,我没有其他去处。”
降灵站在原地,语气平淡如水。
莫邪泷璃盯着脚下的草坪,凝思:
“我们的屋子小得很,你只能睡在竹棚里。”
降灵意外欣喜:
“院外、门口,睡哪儿都行,只要你肯收留我。”
莫邪泷璃点点头,带着荪初走开,降灵立刻跟上她们。
“这个人?”
莫邪平威看到降灵的时候,惊愕地说不出话来。
“他目前没有去处,暂留他几日吧,反正我们也要启程离开了。”
莫邪泷璃淡淡说。
“他是个危险的人物。”
莫邪平威说。
“我赞同。”
荪初看着降灵,使劲点头。
降灵微微一笑:
“抱歉,之前对你们做的事,害你们受伤,我向你们赔不是,我发誓,再也不会了,请原谅我。”
莫说是荪初与莫邪平威,莫邪泷璃也为降灵这一番突如其来的话,感到震惊。
“这是我来的路上就想好了的。”
降灵补充。
“什么啊?”
荪初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但是,是我心里真实的想法。”
降灵走上前,言辞恳切地说。
莫邪平威打量着他:
“你,还是不是同一个人?”
“我是降灵,只是已不是曾经的降灵。还有,你们放心,我不会伤害你们,因为我喜欢泷璃,我就会保护好她身边的亲人,还有她在乎的人。”
降灵边说边深深凝视着莫邪泷璃。
“你说什么?你喜欢泷璃?我不同意!”
莫邪平威声色俱厉地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