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之后,沁鸣谷恢复往常,各门副谷主各有纳新弟子。其中最为盛大的便是温庭皓收了裕城陆家的小儿子陆望江为关门弟子。裕城陆家,九龙城北方一代最好的瑶琴世家,也是北方一代首屈一指的斫琴世家。因此,陆望江拜师,也在业内轰动了很长一段时间。
再则,就是桑洵在收了管颉之后的第二年,便从外面带回了才四五岁的柳玉埙为关门弟子。这事之后,业内唏嘘了很久,人人都说九龙国音律第一的沁鸣谷,技艺高深的三人已有两人不再收徒,甚是惋惜。
不过沁鸣谷每年入谷求学的弟子一样不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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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却奔着拜师钟炀而来的人,也有一些人望能成为能攻善守的灵乐师。亦有对音律器乐抱着诚挚热爱,希望肩负起沁鸣谷对外流通事宜的人奔着巽门去。天下斫琴师却也希望来沁鸣谷震门学艺,可惜宫璃瑟的父亲宫翊在挑弟子方面不是仅仅“严苛”二字能概述,多数人交谈一番后心生绝望,再也不想触碰这件事,因此,斫琴、造器乐这等事,裕城陆家更为脍炙人口。
再往后,便是管颉所说的万象门与生死园论道,那年设在了万象门。比武论道,虽然万象门与生死园两家是主角,却也留有与各家切磋的环节。管颉在众人前展示了沁鸣谷术法与功夫深受,备受赞扬。回谷后,孟其苍来与桑洵说事,言说管颉天赋异禀,为人忠厚乖顺,为着沁鸣谷,希望桑洵放人。
恰巧此时管颉与桑洵说找到了姐姐管粲和,以及自己复兴琼音教的理想,便拜别桑洵,私自去了坎门。两件事没有联系,对于孟其苍来说只是歪打正着。桑洵当年的本意希望管颉这一生能够快乐逍遥,《松风欲止》的鼓经又被放在了千啭阁,有阵法机关守护,大底不需多虑。如今既是没拦住管颉,也不知如何与兑门上下言说。他觉得毕竟其中牵扯甚多,言多必失,干脆闭口不谈。如今看来,似乎有点欲盖弥彰了。至于坎门那边,灵乐师本来行动就比较隐秘,管颉又不是多舌之人,自然此事就成了秘密。之于默,也就是多了一名颇有能力的灵乐师罢了。
当然,这些是桑洵说与众人的版本罢了,不假,却不完整。
晚膳过后,秦宣来看常落,本是希望常落再多休息休息,但常落说自己睡了七八天了,十指僵硬,拿起自己的琵琶,向宫璃瑟借了一把瑶琴,便抓着秦宣往落日崖一同练习去了。众人意会,都知趣地不去打扰他俩独处。宫璃瑟一如既往回到房中与那些个未完成的器乐作伴,手中那把快要完成的新琴,或是能标榜他斫琴技艺进步的里程碑。魏琛见常落醒来顾着情郎不记院中花草,只得悻悻然继续打理起来。
时辰不早,阙定与柳玉埙须得在宵禁前回到艮门,因此拜别众人先离开了。对此,柳玉埙很不乐意,说若是自己一个人走,直接从东山路跃下,穿过扶溪苑,半个多时辰不要就能到。如今要和阙定走,硬生生得花足一个时辰。但这番说辞被众人教育了一顿,说早上那二十藤条实在是打少了,不知悔改,下次还是得把腿打断云云。
“师父,今日您没说孟师叔要小师妹的事。”众人散去,管颉对桑洵轻声说道。
“师父只希望你们快乐无忧。若不是你姐姐和你说了那些,我也不愿让你知晓。”桑洵说道。“若要说,便得连埙儿身份一同说了。她本就是耐不住的性子,若要知道,还不得闹翻天呀。我答应过她娘亲,守她这一生快活。你和她本就是死里逃生……”桑洵叹了口气,“颉儿,回来吧,我去和孟其苍说,说我后悔了,什么责任我扛着还不行吗。”
“师父。”管颉揪心,“弟子找到了心中的理想,弟子感激师父尊重弟子的选择。无论身在何处,弟子都是师父的徒弟。即便将来,弟子回到不老山,弟子也是师父的徒弟。”
“您看,这次还不多亏了弟子是灵乐师。师父该为弟子感到骄傲。”管颉笑着说。
桑洵叹了一声,提起嘴角,看着管颉,拍了拍他的肩膀。正是他这般懂事的样子,才让人心疼啊。桑洵感叹。
“埙儿若能有你半点乖巧就好。”
“小师妹有小师妹的秉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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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弟子晚些时候还需值岗,下次再来看您。”管颉对桑洵施礼后离去。
管颉走后,桑洵回到室内,耳畔是弟子们四下里的习乐之声,他的神思又游回了过去。
当年他们从万象门回来,没过几日,柳玉埙在坎门惹了麻烦。说是麻烦,实质上并不是什么天大的事。只不过,那日坎门的授业,锻炼乐人们的体力。乐武场上设置高低障碍若干,三人一组,须得乐武场跑过三圈之后,才能逐一越过障碍。赢者赏败者罚。与柳玉埙同组的一名弟子跑到半路便唇齿发白,最后一圈再也无力继续。乐武场授业的前辈见罢只说平日锻炼不够,希望大家一同努力完成这个项目。柳玉埙见罢气急,直接把人背到乐武场外阴凉处歇息。
授业先生见状气不打一处来,说柳玉埙目无章法,不把他放在眼里。又说半路放弃出局,必然要罚。为了让她长记性,三人一起罚。柳玉埙听罢不乐意,说一人无辜,一人本就身体不适,乐武场先生明明是在强人所难。柳玉埙坚持另两人无罪,却也坚决不领罚。
这事僵持不下,当日授业直接停止了。乐武场授业先生疏散所有弟子,直接禀告了孟其苍。柳玉埙没管他们,直接带着那名身体不适的弟子去了许清处。那名同组的无辜弟子,心中定然也是不愿受罚的,可碍于仅是普通弟子身份,没谷中哪位先生撑腰,怯怯懦懦,左右不是,只得一路跟着柳玉埙。
孟其苍从许清那边直接押着柳玉埙与那名无辜的弟子去了离门的戒律堂,钟炀冷颜说柳玉埙目无尊长,理当重罚,没有悔过之心,更应翻倍。又说那名弟子作为同伴,没有劝诫,应当同罪。
这事的最后,是柳玉埙抗争不过,被强制受了罚。但她义气,把那名无辜弟子的份一同扛下。
桑洵只知道,自己到戒律堂的时候,柳玉埙已是昏迷状态。戒律堂的人见桑洵亲自来领人,尴尬之余,言说柳玉埙即便受罚,嘴里也没点悔过,把坎门那边的人与钟炀气得就剩吐血了,因此罚得有些重了。
桑洵心疼归心疼,却也知道让柳玉埙服个软比登天难。知道归知道,护短还是要护的。桑洵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把柳玉埙带回兑门,喊来许清,亲自照看,直至柳玉埙醒转。
而在这个过程中,孟其苍来拜访。
孟其苍不掩本意,直说柳玉埙虽然不驯,冥顽不化,但修为功法上的天赋的确是难得之才,不如趁此机会假说她已故,进默成为灵乐师。
桑洵见孟其苍的神情,一副除非如此,不然不得作罢之态,气得直接把手中杯子砸碎在地。
桑洵质问孟其苍何必要与孩童置气,还这般刁难。
孟其苍却也不怒,说柳玉埙对武功术法什么的在意程度,远超过了音律本身之于她的重要性。
见桑洵不言,孟其苍继续给了桑洵退而求其次的选择。他说,管颉却也是好苗子,不吝言辞地夸了一番。又说若不是桑洵抢先了一步,管颉如今已是他的弟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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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般说辞下,桑洵才回忆起穿岚台集会时的那一幕幕。
桑洵质问孟其苍今日对柳玉埙如此,是否本就是借机打管颉的主意。
那日管颉去看了柳玉埙,眼见欲要宵禁,想来与桑洵说一声便回艮门去,恰巧听到了两人争执。
管颉敲门后进入,直接拜了孟其苍,说自己愿意加入默。
桑洵回忆至此,收了心,长叹一气。
七日后,沁鸣谷改了律法,入室弟子均能随从入室,艮门值岗由全体弟子一同担当。值岗当日,为了便于休息换岗,艮门独立设置了两间入室弟子用的休息室。
对此,柳玉埙举着自己那带着血条子的手臂高呼自己二十记藤条没白挨。阙定为此送了她好几个白眼。
麓城汲水巷揽月坊。
女伶们刚下了功休息,喝水擦汗,闲聊消遣。
“听说云遮的文言清先生同意了?”
“还是我们家安灵的面子大。”
“谁说不是?听说,刚报上安灵的名字,文先生立刻点头说好。”
“我就说文先生怎么同意的。往年派去请文先生作词的师妹都是哭着回来的。可把这次前去的师妹给乐坏了。”
“谁说不是,文先生啊,看起来和颜悦色的样子,却总有一点……”姑娘思考着,“怎么说呢,对……绵里针般的刺骨。”
“是啊。人家巴不得自己的词被人传唱,他却孤傲。”
“可还不是被我们家安灵收在了掌心?”女伶田一笑嘻嘻。
“才子佳人,天生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