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传来翻阅文件的沙沙声。桌上摆着吃了一半的外卖。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顾芫也终于在加班的时间里,找到了一点线索。
这是一张很不起眼的行政处罚决定书。2007年,孙海龙曾因吸食毒品被行政拘留十五日,但前面却有行小字:
“曾因猥亵幼女,被B市公安局北渝区分局刑事拘留。”
孙海龙曾经因为涉嫌猥亵罪被刑事拘留过,但翻遍案卷材料,再无任何相关信息。没有成立刑事案件的材料,更没有法院做出的判处。显然,当年的案子应该是走了关系,被撤案了。
顾芫想起柯南道尔的一句话:“整个生活就是一条巨大的链条,只要见到其中的一环,整个链条的情况就可推想出来了。”那么这个看似不起眼的小细节,是否会是这两起杀人案中的小小一环呢?
想到这里,顾芫立马找到王宇凡,二人约定第二天一早就去“独眼”的家中做一个调查。
......
“芫儿,你说孙海龙是不是有恋童癖啊,然后‘独眼’自己是受害者?太劲爆了!”王宇凡开着车,一边脑补,“这口味也太重了吧!”
“瞎想什么呢!‘独眼’多大岁数了!再说,真是恋童的话,这么几十年,要杀早杀了。”顾芫无语。
“也是哦!”
“你平时能少刷点微博,少看这些乱七八糟的吗,真是恶心死了你!”
“我这叫合理想象,适度推理,懂不懂啊你!”
二人一路斗嘴,没多久便到了“独眼”的家。
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的筒子楼,外墙斑驳和破损的痕迹无一不显示着它的年代久远。长长的走廊上堆满了杂物。电动车、小方凳、坏了的竹沙发......有几户的门上还贴着几张报纸,报纸边缘已经被地面的潮气熏得变了颜色。整个通道显得昏昏沉沉的,阳光照不进来,空气流通不了。
敲开地址上的那一扇门,开门的是个穿着灰色睡裙的女人,个子不高,很瘦,脸有些黄,头发松散的挽着。
“你好,请问这是孙海鹰家吗?”顾芫问道。
“不是!”女人一听,“啪”地一声关了门,碰了顾芫一鼻子灰。
与王宇凡对视一眼,顾芫朝他挑了下眉毛。王宇凡会意,再一次敲开了那扇门。
“大姐,我们是B市检察院的,”见女人又打算关门,王宇凡迅速把手盖在了门框上,“请你配合我们调查!”说着,将顾芫递过来的工作证朝女人展开。
女人顿了一下,转身进了屋,王宇凡二人急忙跟了进去。
按理说,“独眼”在天速公司做事,这么多年,手头应该挺富裕的,但为什么住得这么差。窄窄的一间客厅里摆着张四方形的折叠桌,桌上残汤剩饭,油污尽染,凳子东倒西歪。离餐桌不到半米的地方就是张沙发,沙发上堆满了乱七八糟的衣服。沙发外安了张一米二的小床,床上扔了些五颜六色的玩具,角落里还蜷缩着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整个房间弥漫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味道。
“大姐,我们想要了解一下孙海鹰的情况。”顾芫开门见山。
“人都死了,还有什么可了解的!”女人没好气地回答道,一边把头发上的皮筋扯掉,用门牙叼着,顺手挽了个低马尾。
见女人也没有配合之意,王宇凡只得拿着法条给她做工作。而顾芫却走到那张小床边,看着那个小女孩:“小朋友,你几岁了呀?”
小女孩抱着一个兔子玩偶,扑闪着大眼睛看着顾芫,并没有回答。见她长得十分可爱,顾芫从包里拿出了一块德芙给她。刚想揉揉她的头发,手还没碰上去,小女孩却“哇”地一声哭了起来,对着顾芫一阵乱踢。
“就知道哭!”女人一脸烦躁,“唰”地抽了几张纸巾扔在女孩的脸上,“一个扫把星!看着就烦!”
此时从卧室快速走出来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怒气冲冲地对着女人吼了一句:“你够了!”转身就将小女孩抱出了门。
房间里瞬时安静了,只有女人的一声叹息。
“想问什么,说吧。”女人看着很累的样子,半瘫在沙发上,揉了揉太阳穴。
顾芫拿出记录本,问道:“你和孙海鹰是什么关系?”
“夫妻。”
“刚刚那两个小孩呢?”
“大的是我儿子,小的那个是他哥的女儿。”
“他哥是孙海龙吗?”
“嗯”
孙海龙是被“独眼”杀死的,但他的女儿又养在“独眼”家中,二人关系似乎并不差啊。又回想起孙海龙的那张行政处罚书,顾芫心里涌现出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
“他们兄弟二人平时关系怎么样?”
“呵,狗屁兄弟!”女人唾骂道,“没见过这么无耻的兄弟!”
在女人的骂声中,顾芫知道了一段往事。
原本“独眼”兄弟关系不错,二人都是刑满释放人员,出来之后,也都在天速公司做事。
“那时候孙海龙有钱啊,又喜欢在各种场子混,天天应酬不断,夜总会那是常客。”女人说道。
有一回在夜总会里,孙海龙认识了漂亮的坐台小姐倪虹。倪虹见他出手十分阔绰,二人很快就坠入了爱河。婚后倪虹给孙海龙生了个可爱的女儿,就是刚刚那个小女孩孙小小。
原本日子过得不错,但是“坐台小姐能有什么好东西,两口子有点钱就去吸毒,吸完了就出去乱搞,到处借钱!”女人如是说。
婚姻是一座围城,城外的想进来,城里的想出去。城里的倪虹很快就不满了,本以为自己嫁了个大老板,后来买毒品还背了一屁股外债。加上外面的诱惑那么多,在孙小小一岁的时候,倪虹就跑了。
“你们也看到了,我家那个小崽子总是护着孙小小,她妈跑后,孙小小自然就拿来我这儿养着了。”说道孩子,女人的目光有些柔和,又从沙发背后摸出半包烟来,抽出两根递给顾芫二人。
“谢谢,不用了。”顾芫拒绝,又继续问道:“那这样说来,你们两家关系应该不错啊!后来怎么......”
“呵,后来,”女人点了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烟雾缭绕中,似乎回到了过去,“后来那个畜生的毒瘾变大了,以前都是吸什么白粉,后来开始打针,隔三差五的就来要钱,要不到就来闹得不可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