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你说的将她完好送回。”离因眼神空洞,一天接连两个噩耗,让她一下缓不过神来。
何公公跪在地上,头死死地磕在地上,动都不敢动,“王后娘娘恕罪,奴才去了趟正刑司交公文,这…这回来的时候就成这个样子了。”
“你是说人不是你伤的?还是你想撇清关系。”
“娘娘明察,这动刑之人决不是奴才安排的,是…是雨夫人拿着王上的令牌带着一众人马到慎刑院来。”
是她,是她伤的钟情。
离因攥紧了双手,指甲在掌心留下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她现在在哪?”
“雨夫人因为钟情的事已经在临华殿跪了一个多时辰了,王上还未见她。”刚刚一直在临华殿守着的玲珑说道。
离因再也坐不住了,起身拔出墙上那把熙曜剑,朝临华殿方向赶去。
我要杀了这个恶毒的女人,任她平时装的多温婉贤淑,动起刑来倒是一点也不手软。
她算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草菅人命!
还未入殿,便看见奕征跪在殿外,想必是赵宇玶因为他擅自闯入慎刑院救钟情而在领罚。
她走到奕征跟前,对他说:“钟情…走了,你去看看她吧,你是…”
离因还没来得及把话说完,只见奕征站起身来,朝外跑去。
“…她在赵宫里最好的朋友。”
她提着剑,气势汹汹地朝临华殿奔去,“没有我的命令,一个人都不许进来。”门外的太监见离因如此,无人敢拦。
“你为什么要杀钟情?”她从后面将剑抵在柳雨沁的脖子上。
柳雨沁跪在地上,脖子上突如其来的冰凉感让她更加慌张,僵直着脖子,哆哆嗦嗦地说:“我没有杀她,是她,是她杀了春儿。”
“你还狡辩!是你带着人去审她的。”离因更加用力,血从剑刃处渗出。
“离因,住手!”赵宇玶听见外面的吵闹声,从里殿里出来。
离因听见声音侧过头,眼神从刚刚的仇恨转为空洞,看着赵宇玶,手上的力道没有一丝减退。
她冷笑道:“是你把令牌给她的,你也是凶手!”
“离因,你冷静些,先放下刀。”
刀下的柳雨沁不断颤抖着,只要离因再稍微用一点力,她就会当场毙命。
“看来还是你的小沁妹妹比较重要啊。”
离因的眼睛变得血红,钟情最后的样子在她的脑海里不断回转,这个女人杀了她最好的姐妹,夺了她最爱男人的心,杀人的念头从未在她的脑海力如此清晰过。
她抬起剑,打算一剑下去杀了柳雨沁,给钟情报仇。
“离因,你是不是疯了?”赵宇玶觉着不对劲,歇斯底里地喊道。
“你说什么?”离因停下手中的动作,不可思议的看着赵宇玶,“是不是你们所有人都觉着我疯了?连你也是。”
自从静苑的事情发生后,宫里宫外对于这件事的议论就从来没有停止过,他们觉得现场没有找到凶器,整件事都像是王后自导自演的闹剧,或者说是为了离因失宠以至失常后,失手害了宫女后的掩盖。
到了春儿失踪之后,舆论更是一边倒,大家都认为是王后善妒,容不下一个雨夫人。
“滚!”离因朝柳雨沁扔下一个字。
从前她以为只要赵宇玶信她、爱她,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可到头来她发现,她曾经以为最信她的人原来很早就变了。
离因扔下剑,一步一步走到赵宇玶身前,“你不是说你信我吗?静苑的事你信我,春儿的事你也信我。”
“那天晚上,奕征去了静苑,他根本没有找到你们说的凶器,就连绑你们的东西都没有,只有那宫女的尸体,和钟情的刀。”
离因听完,冷冷地笑了一声,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她被人害,那晚到昭华宫应该只是来看看她是不是真的在害怕,“那钟情呢?你知道的,她不是这样的人。”
“和春儿最后见面的是钟情,和春儿唯一发生争执的也是她。”
“所以你就觉得是钟情杀了人,还让柳雨沁去审她。”
“我没想到,小沁会这样做。”
“你没想到?可她害死了钟情。”泪在离因的眼眶里打转。
离因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好陌生,他不是从前的那个赵宇玶了,起码他不是她想像中的那个赵宇玶了。
原来一切都是她自己的幻想,原来美好的幻想里藏着这么多假象和谎言。
赵宇玶向前一步想要抱住离因,她伸手推开他。
“离因,钟情的事是我的疏忽,你冷静些好吗?”
“你还有多少事情在瞒我?在骗我?”离因掰开赵宇玶握住她的手,哥哥的事、太后的事、还有香囊,这桩桩件件离因想起都像是刀在心里割着,每一次赵宇玶都是用他的怀抱、他的甜言蜜语让她平复,可到头来还是继续隐瞒和欺骗。
“你相信我,往后的每件事我都会同你讲清楚。”
离因眼里闪过一丝光芒,却迅速的消失在满眼空洞、失望里,“可我不再信你了。”
她取下腰间系着的白玉云龙佩和香囊,一齐放到赵宇玶手里。
这玉佩是赵宇玶已故母妃的最爱,在新婚之日宇玶亲手给离因系上。
他握紧了手上的玉佩,眼里满是惊讶,顿了一下,对着一步一步走出临华殿的离因说道:“若你不把这玉佩拿回去,踏出了临华殿,可再也拿不回了。”
离因头也不回往外走去。
“来人,王后念故人逝去悲不自胜,至神志迷失,不宜宫中久居,明日迁往城中后洛小院。”
一字一句,渗入本就伤痕累累的心里,痛久了,好像再添些伤也没有原来的那么痛了。
一川烟雨,一夜后落,自此眉宇间芳华尽失,眼里一腔深情消散,蛰居小院,昨日繁华似梦,梦醒空悲喜。
钟情,钟情
有道:“啼莺妒梦频催晓,飞絮钟情独殿春。”
你本来是自由飞翔的鸟儿,可偏偏伴我一起进宫。
没想到伤你、让你丢了性命的不是绝世武林高手,只是些善妒恶毒的女人,你肯定很不甘心吧。
九月,桂花满园飘香
你是不是也已安然回归故土
若有来世再相遇,愿山河风月皆入你怀,不羁富贵不困朱楼。
临华殿
殿中无一人侍奉,风吹散珠帘,华灯摇曳,努力存着仅剩的火光。
地上散落着数个酒瓶,还跌坐着个赵宇玶。
“王上,要不我去把王后娘娘接回来吧?”奕征看主子这般颓靡的样子,想来他是惦记着在后洛小院的娘娘。
宇玶挥挥手,他这才看清站在他前面的奕征,醉了,这次是真的醉了。
“我让你调查的事情怎么样了?”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宇玶才一字一句说道。
“静苑的事确有何相的人参合其中。”
“他倒是不愿消停一阵啊。”
自从赵宇玶将两个哥哥彻底踢出局后,他以为最支持两个哥哥的何相能够识相,可没想到沉寂了一两年后看到太后和赵王互生嫌隙,又要在朝堂上兴风作浪了。何相的势力一日不除,他这个王位坐的就不够稳。
他还是先让离因住在后洛小院吧,那里离林衍和容思较近,也安全,起码没人会关注一个不受宠的没落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