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口,不知道何时多了一辆汽车,只是魏二玲和魏续伟一直被悲伤缠着心绪,始终没有发现而已。
“阿姨叔叔你们好,我是魏青同学,请问,她在家吗?”陈寅站在厨房门口,此时,他皱着眉轻轻推开半偃着的厨房门。
魏二玲和魏续伟先是一惊,随后礼貌性的脸上堆着笑,看着眼前这个小伙子,
“哦,她同学,你稍等下,我让她爸去叫她。”魏二玲向魏续伟使了使眼色,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走,房里坐坐,我倒杯水给你。”
“阿姨,她不在家吗?”陈寅环顾了一下厨房,没有见到魏青的身影。
魏续伟起身正要经过陈寅身边,“应该在家后,我去叫她。”
“不用,叔叔,我自己去就行。”陈寅拦住魏续伟,自己转身离开。他并没有径直去家后,而是走到家门口敲了敲主驾驶的车窗玻璃,车窗降了下来,他在方晓诚耳边说了好一会,才离开。
家后的小树林,魏青静静的坐着,眼泪一直停不下来。她始终无法相信,那么温柔善良的妈妈,竟然是因为自己不是亲生的,而遭受了比常人多了多的罪。多少个黑夜,她看着妈妈在床头抹眼泪,她一直以为,她是被生活的拮据所迫,现在想来,她应该是在悲伤自己的命运吧。如果是亲生的,不管如何吵架打架,过去就过去了。而非亲生,多了猜疑,就像玻璃多了裂缝,是什么都无法补救的。
“干嘛一个人在这里发呆?不冷吗?”
魏青回头,眼眸里映着陈寅那微微抬起的脸,她惊诧的都忘记了,眼睛里还在向下流淌的眼泪。
陈寅抬起手,轻轻抚摸了她的脸,擦拭着她的眼泪,“没事了,都会过去的。”他的声音异常的温柔,像极了陈鑫的口吻。如果不是这张脸,魏青真觉得,现在在她面前的就是陈鑫,就是那个曾经蹲在这里,当她的脚垫,让她踩在他的背上爬上树干,坐在上面数水塘里小鱼的男生。
魏青晃了一会神,任由着他擦掉自己的眼泪。片刻,她吸了吸鼻子,收住眼泪,从树干上滑下来,“找我有事吗?”
“额,没事,就是想跟你说声,对不起。”陈寅双手插在口袋里,眼睛盯着脚下的石头。
“哦,说完了吧,你走吧,我不想见到你。回去之后,我就搬回宿舍,我不管你有多大的能耐,想要做什么。但从今往后,我希望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什么爱情不爱情的,此刻,在魏青的心里,她只想单纯的过。
“是吗?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走吧,你爸妈叫你。”见魏青不动,他语气专横,带着威胁的意味,“你不会想让我把你和我住一起的事告诉他们吧?”
卑鄙无耻,竟然拿这个威胁我,魏青心里想着,狠狠的瞥了一眼陈寅。虽然一万个不情愿听任这个专横的男生,可脚步还是跟在他身后。
“妈,你们找我?”房间内,魏二玲和魏续伟没有立即回答魏青的问题,而是对着她身后的陈寅热情有加,招呼他坐,给他倒水。
“我这女儿啥都好,就是脾气犟,认准的人和事,任谁都拉不回来。可能要给你添麻烦了。”魏二玲拉着陈寅的手,像是在把女儿托付出去一样。
“妈,你这是在干嘛?”魏青拽了拽魏二玲的衣袖。
“我跟你爸决定了,你现在学业也重,就不要往家里跑了,自己在学校附近租房子住吧,你同学是好人,他答应我们会帮你全部安排好。你还不快来感谢人家。”
“妈,你怎么能这样,他是你亲戚,还是你们早认识,你怎么能这么轻易的就相信陌生人。爸,妈的安排你也同意?”魏续伟躲闪着魏青追问的眼神,一个劲的吸烟。
“就这么说定了,年三十的时候回来过个年就行了。其他时候就别回来了。”
“妈!”
“你还想在继续叫我妈,就要听我的话。”
魏二玲强硬而不容违逆的语气,魏青还是第一次听到。
“你妈也是为你好,她想让你出人头地,让邻里乡亲都不敢小看了我们。你就顺了她的意吧,回去好好努力,争取考个好大学。”魏续伟掐灭烟头,走到陈寅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小子,我们就这一个女儿,把她当成你最好的朋友,对她好一点。”
陈寅点点头,心里竟没有喜悦,反而升起一丝的悲伤。
“东西已经给你收拾好了,走吧。”魏二玲从房内拎出来两个大包,“好好学习,我跟你爸会好好的,等你的好消息。”
方晓诚接过两个大包,先去发动车子了。
“叔叔阿姨,我们走了。”陈寅扶着魏青的肩膀,转身向车子走去。
身后,魏二玲转过脸去,不停地抹眼泪。
“这样真的好吗?”魏续伟搂过她的肩膀。
“那孩子,虽然和他相处时间不长,但可以肯定的他是个好孩子,小青跟他在一起,会幸福的。”魏二玲擦擦眼泪,回过身来,笑着跟他们摆手。
“我们也收拾收拾吧,趁着细胞扩散不严重,赶紧去做化疗。”魏续伟将她的肩搂的更紧了。
“别瞎折腾了,我自己的身体我最清楚,况且我们家的经济也不允许......”
魏续伟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递到她面前,“你看,这是什么?”
魏二玲接过信封,打开一看,惊呆了,里面是厚厚一沓红钞票,还有一张银行卡。信封背面是一个医院的名字、地址,还有医生的名字及联系方式。“这是哪来的?那小子给的?”看着他支支吾吾,躲闪的目光,她明白了,这就是他们俩给自己下的套。她将信封摔在他身上,“你怎么能拿别人的东西,你这和卖女儿有什么区别。”
“她有她的人生,她的路,而你,不能在此结束,我还没把你带回叶庄呢,况且,你想让我们小青,下次再见你,就是诀别吗?现在有机会能治病了,我不能放弃,你更不能。等你好了,我们慢慢还。用一辈子来还。”
两个人抱头痛哭。
“趁我不在,偷吃了吧,你这重的,我刚差点都没法把你拖到车里。”在车上,刚坐稳,陈寅轻轻敲了敲魏青的脑袋,调侃道。
她缄默。
“你羡慕鱼的自由,不是因为水的广阔,而是因为她只有七秒的记忆。如果你把一点一滴都记得清楚,你就会被记忆所累。为什么你不能像鱼一样,将记忆封存在深处,重新审视你所处的环境,用心去感受这个世界。”
“重新审视?你对我爸妈说了什么?让她们这么放心把我交给你。”
“就说,我可以保证你考上好大学。前提是,必须牺牲你回家的时间。”
“卑鄙。”
“随你怎么认为。我爱你,不知道你是否感受的到,我知道在这个时候说这个很不恰当,但是我只想你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你不是孤独的,你还有我的爱。即使你不爱我,没关系,我对你的爱不会改变。你可能会问,何苦呢?我也不明白,人就是这么奇怪,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好了,休息一会吧,到家我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