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间难行,只能依地势沿平缓地带挪动,没有路。
这种条件下根本走不快,前面开路的人还要拿武器扫平灌木丛,一是为了开路,二是为了打草惊蛇。
厚厚的枯叶层踩在脚底下嘎吱嘎吱的,说不出的柔软,但也不能大意了,没准下面就会藏个枯枝,把脚底扎个大窟窿,看似没有负重的男子承担着前哨的任务,面临的危险也最多。
随着队伍越来越向大山深入,植被越加茂盛,动物也越来越多。
植被的种类并不多,期初还有些乔木林,越往里走反倒竹子越多,有时候走了大半天,一眼望去始终都是竹子。
竹子的种类倒是不少,云飞家后山以三指粗的竹子为主,这一路走来,却不仅是这种竹子,箭竹毛竹都有大量分布。低矮的灌木丛像一个个歪瓜裂枣,肆意的散落在这一大片超大的竹林之中。
以前云飞觉得,家里后山的竹林是自家最大的财富,但是随着深入大山,云飞发现根本不是这回事,恐怕氏族能够壮大的原因根本不是因为竹子,而是因为临近草原。
山里的动物普遍体型都要小一号,且行动都很敏捷,根本不是草原上那些群居叠甲的蠢货可比。比如说最常见的果子狸,跑的快还会爬树,上蹿下跳的,看得见抓不着。
也不是完全抓不着,吉祥三姐弟就能抓,只是它们抓来的大头要归它们,不好苛待,怕它们哪天受虐待了伤了人或者跑了就不划算了。
以前大伙对付这些个小兽,多半都是采用设置陷阱的方式诱捕,抓到多少看天意。久而久之,氏族附近的小兽就没有了,有的被抓了,有的逃到了更远的地方。行进路上小兽虽多,队伍却对这些小兽几乎毫无办法,不可能半路停下来设置陷阱等小兽撞进来,也就网能发挥些许作用,逮到个别傻乎乎的东西。
云飞很后悔,没有提前把弓箭弄出来。以前觉得这玩意没用,杀伤不如投矛,作用不如网,草原上捕猎别说弓箭,几竹竿插进去,只要没伤到要害,人家牛羊肉飞快的跑给你看。换做小兽,弓箭的威力就正合适了,射中就是赚。
每天天刚亮,就需要立即准备赶路,太阳过半时,又必须沿途寻找略微平坦的地势,以作夜晚修养之地。随后,就沿着露营地像周围探索,寻找一切可以吃的东西。
当寻得这样的地盘后,队伍就会按照事先设定好的分工,开始忙活。
竹林地带最多的吃食是竹笋,此时妇女就会卸下肩上的财物,组织起来沿途砍伐这种资源,珍氏族人混入其中,企图寻些熟悉的蘑菇出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夜家兄弟俩此时会栓好马匹,带着帮工寻找草料喂马,马在本次走亲路上发挥了巨大的作用,一马的运力超越几人,吃食也好伺候。几人对于这种事已经干的轻车熟路了,倒是不用多管。
男人们则要分成两队,保护采集的妇女,一队留守看家,毕竟自家带着不少肉食,难免被林子里的猛兽盯上了。倒是还好,牛羊肉都是被熏过的,血腥味不重,外加人多势众,实力不强的掠食者也不会没事找麻烦。
留守的男人也有工作,那就是需要寻找柴火,把营火生出来。柴火以枯叶为主,遍地都是,只取上层的部分,枯叶层的底部多数已经腐朽潮湿,不适合燃烧。
营地里挖个坑,干枯的竹叶堆进去,再取出火折子,对着火星吹气,随着青烟冒起,一团小火就算生出来了,随后酌情添加灌木枝或者竹枝添火,倒也不费事。
很难想象其他氏族是如何在这样的环境过夜的,他们可没有火折子这种东西,多半要钻木取火,怕是要从太阳西斜开始钻到月亮初升,个把小时才能生出一团火来。
火折子并不先进,芯材只是取了植物叶子来制作的,和纸油芯的火折子当然不能比,所以每天都需要更换芯材,重新保存火种。
一切安顿好之后,云飞便会找地方坐下来,摊开兽皮,在上面写写画画。这是云飞觉得特别重要的事情,包括枯叶层下面的泥土长什么样,一天的路上遇到了什么石头、植物和动物,云飞都想要记录下来。
山间缺水,饮水也是个麻烦事。早上起来第一件事,除了方便以外,便是去竹林里,就着叶子用嘴巴接露水,略微湿润一下嘴唇便好。沿路如果碰巧遇到溪流或者泉眼,那是一定要取出各自的水袋大肆搜刮一番的。
倘若遇到的是水潭水坑,看都不要多看一眼,反而要远远的避开。
如果凑巧在水源附近扎营,那么陶锅便会取出来,烧水做饭,备受青睐的竹笋煮肉是必须有的。
世间哪有那么多凑巧,大部分时间,依然会烤肉来吃,配以竹笋和野菜。
山里烤的肉可不香,反而难吃的很,因为烤的是队伍携带的熏肉。熏肉难吃,并且还要留着交易,所以竹笋反而吃的要多一些。如果吉祥三姐弟抓来的猎物有多的,精心烤制的鲜肉众人分一分,那才是无上的美味。
吉祥三姐弟倒也争气,在这种环境下如鱼得水,每天都能逮到一些小动物,可能它们也明白,如果逮不够东西吃,就只能吃苦涩的熏肉。吃货的世界是相通的,人是这样,动物也一样如此。不过比较膈应的是,它们仨一旦逮到了够一天吃的东西,便不会继续干活了,拿脚踹都没用,所以能从它们嘴里分润出来的肉特别少,也显得更珍贵一些。
月上枝头时,云飞便会对着篝火,给众人小声的唱着后世的歌儿。这是巫最重要的工作,别管歌词是什么,哪怕是瞎鸡儿唱,所有人都会一律认为这是在祭祀,轻轻的歌声驱散了黑夜带来的恐惧,也给夜色中点缀了光明。
但凡历年参加过走亲的人,都觉得这次走亲是最舒服的一次,沿途看看景赶赶路,全当旅游了,遇到的困难并不多。
分配到守夜的人,沿着隔离带需要整晚轮班用棍子轻抽,也需要时刻留意远方的动静,歌声顺着篝火在众人心中缓缓流淌:
“采蘑菇的小姑娘,
背着一个大竹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