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真的无以为继,只是发现这是一次空前的机会——他们只有一个人看着小洁。
我一边跑一边估算距离,到达我心里预期的目标后,我驾着纯火在林间几个飞跃甩掉了他们,接着暗中转了个弯,直奔向关小洁的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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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为了抓我来了四个人,现在车边只有一个灰衣使靠在那,正眯着眼睛吸暖火,似乎很享受火焰在鼻腔中撩拨的感觉。
既然老天都在帮我,我可不好辜负它的美意,悄悄的绕到车另一面,聚了个纯火裂火球,隔着车子像抛石块一样抛了过去。
“爆”我估计它落到了那人头上后,低吼了一声。
‘轰’
车子剧烈摇晃,我被迸射的木片击倒,翻了个身,看见车子上半截的木头被掀开一大半,漏出里面的寒铁骨架。
车子被我炸穿了!
我冷汗立刻就出来了,我想着这车是寒铁的,根本没考虑过这种情况,小洁不会有事吧?我是来救她的,可不是来灭口的。
我赶忙冲进车里,小洁坐在车里愣愣的看着我,然后一下子扑到我怀里哭道:“他们为什么要杀我!”
我那叫一个尴尬,说:“别怕,我出去干掉他。”然后不等小洁回答就赶紧冲出了车。
一出车子我就看到了地上燃烧的血焰,刚才那个灰衣使躺在离车子几米外的地上,胸口燃烧着的不知是我的血色纯火还是血焰。我已经看到他跳动的心脏了。
看来我估算的时间有一点误差,火球落到了他的胸口,而且看他的位置,他应该发现了火球,并且试图躲避。
我走到他身边,把匕首抵在他的心脏上。
“呃……”他挣扎着想要说话,却因为喉管撕裂说不出来。
“去看舍松花开吧。”
我闭上眼,刺穿了他的心脏。
心脏被刺穿也不能立即杀死一个火族,但是他已失去了所有行动能力,除了能勉强眨眼什么也做不了,或许思维也混沌一片,什么也想不了,不过这种将死的感觉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看着他正在死亡的眼神,我有点难过,但是我早有准备,无论是杀人还是被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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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地花了一年将灵魂送达人间,我们花了六个月破壳而出,见到这纷繁华丽的世界,经历一年年盛夏,熬过一次次寒山,而我只用一把刀,一个呼吸的瞬间,就让他魂归冥府,化为灰烬。
生命灿烂,却坳不过剑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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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于尊重死者,我烧掉了他的尸体,毕竟我不可能把他拖回他家乡的祭坛。
我回到车里,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小洁在车里当然看见我杀人了,毕竟这车被我炸了个通透。
“还记得当初我杀了几个强盗吗,当初你说要代我杀,现在杀了一个人就这么难过,你可比我差远了。”
“我可没哭。”我笑了一下。
小洁把脖子上的链子举到我面前:“呐”
我手往怀里一掏,掏了个空。低头一看,掏什么掏啊,我全身上下连个布片都没有,哪有地方装东西。这时小洁也发现我浑身赤裸,奇怪的问:“你干嘛?”
“人生总是充满意外。”
“所以你就不穿衣服?”
“我可是一路杀过来的,衣服早就烧光了。
我没找到灼影剑、乾坤刀,不过我找到一个会锻造寒铁的老头,他给了我一瓶药水,能中和寒铁。
唉,但愿那瓶子够结实,别被我的烧没了。对了,我的东西都没了,我得当回小偷了。”说完我就四处翻找,把能拿到都拿了。
小洁哭笑不得,说:“我倒是不怕瓶子毁了,这瓶子肯定不怕火,可是你有没有想过,那个老头骗你?”
我一下子愣住了:“不会吧?”我的语气分明就是‘千万不要’
小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仿佛在叹息不长进的儿子。
我尴尬的转过身去穿衣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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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火族是不穿衣服的,毕竟对一个经常把自己点燃的种族来说,完全不需要衣服。
但神穿着衣服,五千年前神的后裔也穿衣服,所以火族开始流行穿衣服。但是就好像人类戴帽子一样,如果大家都戴帽子,只有你不戴,确是会有点难受,但也不是不能忍受。
人类穿衣服是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体,但是在离火布发明之前,火族打架都要脱衣服,所以也就无所谓暴露不暴露了。而且火族靠魂火交融生育,没有类似人类的生殖器,女人还会顾忌胸部,男人在大马路上裸奔也没人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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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洁躺在车里,举着两条腿踏在我的屁股上,踢踢踏踏的像在走路:“我说你啊,再一个寒山就十六了,怎么一点都不懂事呢”
“虽然我这风餐露宿的也不干净,你也不能直接在我屁股上印俩脚丫子。”
“你风餐露宿,我可一直待在车里,鞋比你脸都干净。”
我好奇的问:“那你拉屎怎么办?”
“真粗鲁,你就不能文雅一点。”
我不屑一顾:“文雅个屁,谁不拉屎,文雅了你拉出来的就不是屎了?那请问大小姐,如何处理身体里的食物残渣?”
她苦着脸说:“他们给我吃火晶。”火晶是纯粹的火焰能量,不会有任何残渣,只是吃起来就像在吃石头。
我一下子跳起来:“火晶?在哪?看你这么痛苦,我帮你拿走所有火晶,你就可以吃肉了。”
她先是有一点喜色,但很快脸就更苦了:“那我拉屎怎么办?”
我把卷好的毯子立起来,对着它说:“哎呦,这位之前还让我文雅呢,自己说起来倒是百无禁忌。”身后传来了小洁清脆的笑声。
收拾好东西,我刚准备走,就听到小洁在叫我。我只好又上了车,刚上车小洁又抱住了我,我还在不知所措中,小洁说话了:“我会不会死?”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听着就让人心疼。
我抚着她的脑袋安慰道:“你怎么会死呢。”
“他们要杀我!刚刚要不是我躺在车里睡觉,说不定你就见不到我了。你回去拿药水要多久?我害怕。”
“你怎么还提这个。”我赶忙瞎编:“你误会了,他不是要杀你,是想杀我,不小心误伤了你。你想啊,他要杀你怎么会隔着车厢炸呢?这样也杀不死你,只能让你受伤。”
“我当时睡着了,忽然外面就炸了个火球,我都吓死了。他们真不是要杀我?”
“真不是要杀你,他们要杀你我还有心思和你在这闲聊?”
她放心的接受这个说法,挥挥手,满不在乎的说:“退下。”
我双手放在前额微微欠身:“诺”然后带着小洁的笑声,倒退着离开了。
离开前我倒是想过把他们的物资全部烧掉,不过担心小洁受苦,我还是没干这损人不利己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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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没有走远,躲在附近等着,一直到明日青他们四个回来我才敢回去,我还真怕他们埋伏我。
我回去找那几瓶药水的时候,发现除了毯子被我烧出两个脚印,我的行李竟然都还完好无损,心里赞一声,明日青他们真是君子,可惜我是小人。
本来我以为要找到三个小瓶子挺难的,结果发现出奇的简单,我的衣服瞬间就被烧成灰,三个瓶子就掉在这堆灰里,我扒拉扒拉就找到了。
他们现在少了一个人,但是情况没有任何改变,我还是不敢正面和他们对抗,除非他们傻到再让我到他们中间开一个火焰龙卷,那我倒是可以趁乱带着小洁逃跑……还是不行,我带着小洁没他们跑得快。
那么一切还是和以前一样,我还是得等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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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他们果然被强盗袭击了。
虽然我感觉强盗来袭几乎是必然的,但是离他们偷袭我仅仅过去两天,他们就被偷袭……这是天意吗?
我一听见动静就跑了过去,不过这次我留了个心眼,只带了一瓶药水。万一我被发现,一打起来我的衣服就又没了,身上的三瓶药水丢在他们那可就太冒险了,再说,打开铁链只要一瓶,我带三瓶也没意义。
强盗偷袭也没什么新意,还是老步骤,埋伏起来放箭,以观察对手实力,然后他们自己展现实力,谈判,要钱。
那些灰衣使一把年纪,走南闯北,不可能没遇过强盗,有准备的话,强盗打不过他们。不过我本来也没准备强盗能把他们怎么样,我只要一个机会而已。
这些强盗简直像我请来的一样,一轮乱箭之后根本不观察什么实力,直接冲上去短兵交接。
我猫在一旁的草丛里,主要是为了躲避强盗,我是来渔翁得利的,可不是来帮忙的。
看着他们四人在强盗群中时隐时现,我恶毒的想,这群强盗全都杀红眼,双方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然后我轻易带走小洁。随后我立刻就发现这种情况是可能发生的,这里有四十来个强盗,而且强盗中不可能没几个武功好的,明刀暗箭,和他们四人拼个两败俱伤完全有可能。
我想起当初被小洁杀掉的那些强盗,他们刚开打的时候,可能还觉得一个十几岁的小女孩不是威胁,不过后来他们肯定明白打不过小洁,如果继续打下去,他们全都得死,可是没人退缩。
这就是火族,偏执疯狂,我们懂很多道理,但是总有时候我们不讲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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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火族终究不是疯子,这些强盗也不是,在明知不可战胜后,他们的首领有了退却的意思,不过他们不想空手而归,很快人群里就出来一人,似乎想要谈判。
虽然不是最好的情况,但这正是我在等的,本来强盗四面八方来,他们也四面八方防御,我贸然进去可能被双方夹击,现在双方对峙谈判,我的机会也来了。
他们都在车子另一边,我借着车子阻挡,悄悄到了车旁,从前天被我炸出来的洞里丢进去一瓶药水,示意小洁自己打开铁链。我倒是想像那天一样丢个纯火裂火球一锅端了他们,可惜他们没吸火斗,而是在小心戒备的同强盗谈判。
小洁没有动手,反而用口型对我说着什么,我也不知道她说什么,只好把脸凑过去,盯着她的嘴使劲看,可我看的越仔细,越觉得她两片薄薄的嘴唇绕来绕去,绕的人眼晕。
小洁拍开我的脑袋怒道:“你是看我嘴型还是看喉咙,我都快把你眼睛吃下去了。”
她的声音很小,不过这么近的距离我还是听得见。我也气啊,说:“你直接说不就行了,还搞什么口型。”
“我不是怕他们听见吗”
“你刚刚说什么?”我赶紧把话题掰回来。
“你给我一瓶药水不行,他们把车门锁了”
我呆了,说:“这车门还有锁”
“你是不是傻?这车是囚车,怎么可能没锁。”
“那……”
“以前他们觉得有这个就够了”小洁指了指脖子上的铁链“他们送吃送喝进进出出老是开锁也麻烦,就没锁,现在不是因为你太猖狂了吗,而且这车炸成这样,他们直接从旁边送水给我了。”
“……”
当我回去拿了药水再来时,明日青他们和强盗已经谈妥了,之前那么好的机会已经不再有了。
这确实是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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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跟着他们,可是他们的警惕性比以前强多了,我连靠近都很难,又不能总用纯火跑,毕竟我的纯火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我一直跟着他们到了下一个宗,路上没机会,可一进宗里我就开始不安分了。
这一路上我想了很多,上次和行商交涉失败,其实是必然结果,我没有那么多钱请人来完全打败明日青他们,只有用神湖守的名义吓住他们,可一提到神湖守又不可避免的把整件事的严重性提高。
所以应该换个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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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我站在一面大门前,相比于行商联盟的简约低调,这扇门则更加大气磅礴,它张扬无比的向全宗宣布它的独一无二,青色的大门上方有三个醒目的大字——宗主府。
我双手燃起火焰,用力推开大门,面前是一条通往祭坛的宽广大道,两旁火炬夹道相迎,我抬腿就想走上这条大道,旁边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那不是你该去的地方。”
我转身一看,一个全身一丝不挂的老头坐在椅子上,翘着腿吸着火斗。画面美不胜收。
老头不管我目瞪口呆的表情,问道:“干什么来了?”
我说:“我朋友被绑架了。”
“你朋友被绑架你去司法军啊,你来宗主府干什么?”老头极不耐烦的说。
我茫然了:“司、司法军不是归宗主府管吗?”
“宗主府还归神湖祭祀管呢,你怎么不去找他们?”
我小声辩解:“不是所有事都可以找宗主府吗?”
老头敲着椅子说:“所有事都可以找宗主府的意思就是,所有事都别找宗主府。”他缓了缓语气“算了,什么事说说吧。”
我只好把事情又叙述了一遍,我还没说完老头就打断我:“外宗的事你找我们干什么?走走走。”
果然,司法军不会管这事。不过我本来就没报太大希望,也没有太失望。
“你知道南山瑾在哪吗?”
老头把腿放下来,吸了一口火斗说:“你找他干什么?他已经退伍三个月了。”
我眉头一皱,还真是事事不如意,不过我也没有别的办法,一个营长,即使退伍了也能帮上忙吧。
“他在哪?”
老头笑了笑:“在你面前。说吧,什么事。”
我又打量了这个老头,身材干瘪,虽然不是那种濒死的老态,但也能感觉到实力肯定有所下降。
可是在万般无奈之下我还是说:“我有一个朋友,是神湖守的晚辈,她被人绑走了,神湖守试图救她,可是被明日长空挡住了,他们拖住敌人让我来救她,可是现在他们有四个人押着她,都是实力和我差不多的三星灰衣使,我没有办法,只好来求你了。”
“明日长空?什么来头,可以挡住紫炎枪,不是什么普通人吧。”
我心里凉了半截,我从行商那里打听到他认识神湖守,可现在听他称呼神湖守为紫炎枪,看样子关系不是很密切,我宁愿他说‘神湖守这混蛋’。我勉强说:“明日宗的阁主。”
老头摇了摇头,缓缓说:“明日宗……那些人……不好对付。”
他摆摆手阻止我说话,接着说:“我会帮忙的,紫炎枪救过我,我本以为我这一生不会有报答的机会了,现在……不过,我已经不是营长了,虽然那些老部下还愿意听我的,可是他们的新营长不是个好相处的人,现在我调动谁谁就要倒霉,所以,只有我一个人。”
我看了看他赤裸着的精瘦身体,大腿细的跟木柴似得,说:“瑾老爷子,你这么大年纪了?”
“我年纪不大,只是因为受过伤,看起来老而已,我现在肯定不比当年,不过四个还没破障的小子,应该没什么问题……如果你能帮我拖一个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