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项隆轩的名字从玄逸嘴里说出,陈铉一下瘫坐在椅子上,面色苍白,浑身开始发抖。灵飞年纪小,看见他这个样子只觉得好笑,玄逸见状赶紧扯了一下他的胳膊,灵飞才强忍住笑意没有出声。陈大人则一直在哆嗦,没有注意到灵飞。玄逸看着不忍,安慰道:“陈大人莫慌,这只是我的猜想。”
“不,不。”陈铉定定神摆了摆手说道:“虽然只是猜想,但是却合情合理,魏王曾领兵坐镇南疆六年,当年平苗之役虽然是大将军王翼指挥,但是事后收尾安置则是魏王全权负责,他完全有机会接触到苗族土司。加上你说的此蛊制法之难,还需要人命,这样算起来只有魏王嫌疑最大。但是,魏王为何要谋害这些人?”
玄逸沉思了一会,开口说道:“在下有个猜想,只是……”说着,往旁边的仆人看了看。陈铉会意,对下人说道:“你们都下去吧,没有召唤不要进来。”待仆人都退出厅外后,陈大人对玄逸说道:“玄公子请说。”
“魏王可能要谋反!”
这七个字从玄逸嘴中说出后,陈大人一下呆住了,脸色变得和纸片一样白,两眼直勾勾的看着远处。这一次,灵飞没有再笑话陈大人胆小怕事,因为连灵飞都不敢相信玄逸的话。
半晌,陈大人才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哆哆嗦嗦的对玄逸说道:“玄……玄公子,这这这……这个罪名可不敢乱扣啊,这要是被外人知道了,本……本官不仅仅是丢自己的脑袋,我一家人的脑袋也要丢啊!”
玄逸冲陈大人一拱手,说道:“大人莫慌,在下当然知道这个罪名的分量,因此才先让大人屏退众人。不过在下说魏王意图谋反并非空穴来风,大人请看。”说着,玄逸走到桌案旁,提笔在纸上写下八名受害者的名字。陈大人疑惑的走过去,就见玄逸提笔在其中三人名字上画了个圈:“大人请看,这三名受害者是最先遇害,且是三日内相继身亡。”陈大人低头一看,只见偏将军李宏、丰州通判秦广、富商赵德勤的名字被勾了出来。
玄逸在一旁继续说道:“偏将军李宏本身出身在凉州,从军后又驻守南疆十余年;丰州通判秦广在调任丰州前曾在南疆督抚府内做过三年师爷,又在挨着南疆的桂县做过六年县令;大户赵德勤则是从南疆做木材生意发家,且和礼部侍郎惠中结为儿女亲家。这三人都曾在南疆常年居住,很有可能听说过七日销魂蛊及其症状,而且他们都有能力在朝中发声,因此是最先被害。接下来三名受害者,”说着,玄逸又在纸上画了三个圈,分别是都察院御史周刚、大财主蒋道和魏德远。“御史周刚刚正不阿,生前一直在参奏魏王贪腐,全因皇帝回护才没有追究,但也因贪腐之名太盛导致魏王在争储中落于下风,我认为魏王是心生嫉恨故而除之。而蒋道和魏德远则和周刚是密友,据说周刚的很多消息都是他们两个在生意往来中获得的,所以也惨遭毒手,而且陈大人请看,这三人都是同一日毙命,说明七日前都曾去过驻蝶轩,我猜想应该是三人选在驻蝶轩碰面,没想到却中了毒手。至于最后两人,”玄逸提笔将冯玉泉和韩德海的名字圈了出来:“这两人和魏王本身并无瓜葛,只是做药材生意的普通商人。但问题就在于这二人的药材来源都是南疆,我这三天也暗中查访过。他们都屯过一味叫做胡腥草的药材,这种药材本身就少见,也只用于调理阴亏肾虚之类的病症,用处较少,所以药店备货一般都不多。而这段时间一直有人在暗中收购胡腥草,现在京城里胡腥草已经断货,这二人又在此时亡故,所以大概半年内京城都不会再有胡腥草存货。作为一味不常用的药材断货,并不会引起人们怀疑,但是胡腥草却是解七日销魂蛊的唯一解药!所以魏王这是将所有可能的威胁都铲除了,接下来才是他的主要目标。”
“你……你是说,他要对皇上下手?”陈铉结结巴巴的说道。
“不。”玄逸摇了摇头,“我想他的目标应该是赵王和齐王。大人请想,如果魏王直接谋害皇上,那么即位的肯定是已被内定为储君的齐王,魏王不仅再无问鼎的可能,还要担心齐王日后的打压。可如果赵王和齐王身亡,剩下的皇子中秦王素无政绩,燕王又是残疾,太子之位就只能归魏王所有。”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我这一小小的京兆府,也就管管那些平头百姓,如何能办的了这么大的案子?要不,我将案件上报给大理寺?”
“不可!”玄逸断然说道:“陈大人请想,如果你不抄驻蝶轩,就拿不到人证物证,我们刚才说的就全是猜想,你如何上报大理寺?如果你抄了驻蝶轩,又如何能保证能够牵扯出魏王?退一步讲,就算牵扯出了魏王,他犯的也只是谋杀的罪名,按照皇帝一贯护短的做法,最多将魏王贬谪出京,但是陈大人你,可是实实在在得罪了魏王。要知道,魏王手上至少还有两粒七日销魂蛊没用呢。”听完玄逸这番话后,陈铉已经摊在太师椅上了,嘴里喃喃的不停念叨:“完了完了,横竖都是死,脑袋是保不住了!”
“陈大人莫慌,这并不是死局!”
听完这话,刚才还哆哆嗦嗦的陈铉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也不顾礼仪一把抓住玄逸的手,哀求道:“求先生指点一条明路!”
“陈大人可以去拜访一下当朝首辅上官清上官大人。”
“嗯?”陈大人愣了一愣,“上官大人也不管刑事案件啊?”
“陈大人,这事已经涉及到皇家,上官大人岂能坐视不理?只要他出手了,您这边不就没有事了。”
“对对对,你说的有理,我这就去拜访上官大人。来,来人!给本官备轿!”说着,陈大人也顾不得和玄逸施礼告别,直接就往门口跑去。
“陈大人!”陈大人一只脚刚跨出房门,玄逸就把他喊住。“等下见到上官大人后,陈大人只需陈述死者死因及蛊毒来源,切莫将魏王扯出来。”
“这又是为何?”陈铉不解的问道。
“一、我们目前除了蛊毒死因外,其他都是推测,在并无证据的情况下控告当朝亲王可是重罪;二、此事已经涉及皇家立储,历来立储之事外臣涉入越少越好。”
“对对对,理是这个理。可是,要是我不说,上官大人不知道魏王是幕后黑手怎么办?”陈铉不无担忧的问道。
玄逸笑了笑:“陈大人请放心,上官大人身居首辅之位十余年,只需将案情讲明,他自然会明白背后是魏王在操作。”
陈大人听完后,再次谢过玄逸,随后急匆匆的出门去了。
“灵飞,等下回去好好休息,养足精神,明天一早首辅大人会召见我们。”目送陈大人走远后,玄逸小声对灵飞说道。
“真的么?”灵飞则有点怀疑的问道。
“明天自然就见分晓了,辰时之前定会有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