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昊天和朝臣们定好计划后又过了大约一炷香的功夫,南夏使节车队就到达皇宫门前。首辅上官清早已在宫门前面等候迎接使臣皇甫端的到来,并引领他们进入正殿。本来这件事该由礼部尚书负责,可因为出了行刺的事件,上官清只能亲自出马,以示对南夏的尊重。在正殿内,文武百官已经按官阶分别位列两旁,皇甫端迈着方步走上前来施礼完毕后,伸手从怀中掏出国书,项昊天身后一名公公赶紧迈步走下台阶,伸手接过皇甫端手中的国书,转回身递给项昊天。皇甫端则移步站在上官清的旁边,一言不发。
老皇帝项昊天翻开南夏国书,粗粗扫了几眼,发现还是以前那些套话,并无新意,便抬起头对皇甫端说道:“贵使远道而来,舟车劳顿,辛苦了。”威严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丝无奈和伤感。皇甫端混迹朝堂多年,早已练出一身察言观色的本事。听到项昊天的语气不对,嘴角咧出一个不易察觉的笑容后站出列,微微鞠了一躬,说道:“为两国和好,百姓安康,在下自然不辞辛劳。只是……贵国好像有些人不大欢迎在下。”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一片哗然,毕竟行刺之事事发突然,朝堂上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大部分朝臣都一脸茫然的看着其他人,不知道皇甫端此言何意。
听到皇甫端的话,项昊天的眉头就微微一皱,他虽然知道遇刺一事早晚要被皇甫端拎出来说道,但是一直以为他会在接下来的午宴上提及这件事,没想到他竟然会毫不顾忌自己的脸面,直接在正殿上就把遇刺的事情给说了出来。不过好在之前已经和内阁商议出了对策,项昊天不慌不忙的回道:“皇甫特使见谅,只因此次会晤后我国想归还徐州以示我国对贵国的友谊之情,但是朝中有些人不太赞成,因此行此不法之事。贵使放心,我国一定会给贵使一个交代!”
此话一出,满朝震惊。因为确认割让徐州一事是皇帝和五名阁老在一炷香之前才决定的事,其他人全都毫不知情。所以朝堂上除了五名阁老和风清云之外,其他大小官员都面露诧异。几名御史想站出来反对,一抬头看见上官清露出杀气的眼神,又给吓了回去。齐王、赵王和秦王三名皇子虽然知道割让徐州的提议,但是当时在御书房的时候皇帝并没有采纳这个提议,秦王还被狠狠训斥了一番。此时突然听说皇帝答应割让徐州,几个人也都心生诧异。不过作为皇子,较文武百官更能揣摩皇帝的心思,因此虽然诧异,但是三人都没有表现出来,知道此时站出来反对肯定会触一个大大的霉头。就连之前反对割让徐州最激烈的赵王,此时也一声不吭的老老实实的站在队伍中。
而在台阶下,南夏特使皇甫端听到这个消息也非常讶异。本来之前他们在南夏朝堂上定好的计策是这一次出使只是想借由玄女像一事发难,看能否从大楚这边多获得一些好处,他特意将狄猛带来一是为了一旦发生争执时能有个人回护自己周全,二是知道大楚有武林排名第三的灼日剑,所以他带着七星伞狄猛以示南夏和大楚是平等关系。所以遇刺时他还心中暗喜,认定可以通过此事要挟大楚朝廷,让大楚割让一到两座城池,他也好回朝邀功。没想到项昊天嘴一张,就把南夏日思夜想的徐州给还了回来。倘若此事办成,自己回国后必然能够得到重赏和提拔,他本来以为自己的政治生涯已经到头,此次出访只是为了在退休前能够多积累一点政绩日后好多挣一些俸禄。没想到大楚送了这么大的一个大礼到自己面前,这日后进入中枢内阁也不是不可能。不过皇甫端浸淫官场多年,城府极深,虽然内心狂喜,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仍然毫无表情的问道:“陛下此言当真?”
“特使什么话?此事岂可拿来开玩笑?君无戏言!当然当真!”老皇帝在龙椅上斩钉截铁的说道。
“臣代表南夏黎民百姓谢过陛下!”皇甫端说完,一躬到底。
退朝之后便已接近午时,待众人离开大殿前往偏殿休息时,几十个小太监便忙忙碌碌的开始布置起大殿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大殿上就整整齐齐的摆放了十几张案几,上面放着各色佳肴。随后,老皇帝、内阁、皇甫端、狄猛和其他一品以上的官员再次进入大殿内,按次序就坐,开始接下来的午宴。
酒过三巡,等一曲歌舞终了,皇甫端举起手中的酒杯,敬了老皇帝一杯,随后问道:“陛下,皇甫端有一事不明,还望陛下能够解答。”
“贵使有何事不明,但说无妨!”
“陛下为何突然决定将徐州归还我国?”
此话一出,整个大殿陷入了沉默。皇甫端很精明,虽然大楚归还徐州对南夏来说是个好消息,但是越诱人的果实就越有可能是陷阱,如果不摸清楚大楚为何心甘情愿吐出徐州这块肥肉,皇甫端还真不敢轻易收下徐州。
而听到皇甫端的这个问题,朝堂上大楚的君臣们也很为难,玄女像受损一事肯定不能直说,否则再加上遇刺一事皇甫端这老狐狸说不定不会只满足于徐州。但是事发突然,之前并没有时间考虑该如何合理解释这个问题。
正在这个时候,齐王项隆睿站起身来,对皇甫端施礼说道:“我国归还徐州,乃是遵从九天玄女的指示。”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众人都不知道齐王这个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皇甫端更是讶异的问道:“齐王殿下,此话怎讲?”
“皇甫贵使,是这样的,在上个月月初,司珍局的管事太监在进行例行检查时,发现贵国赠与的九天玄女像的颈部突然出现一道裂痕,同时司天监报荧惑星落入南方,主南方大旱。我国认为此事极为不详,因此父皇宣青云观的云石道长扶鸾问卜,谁知恰好请到的便是九天玄女娘娘。透过卜辞娘娘说今年南夏会有大旱,到时候南夏无数百姓都将遭殃。娘娘慈悲,故而透过玄女像示意我国南夏百姓将无米入喉,希望我国能够帮助贵国百姓度过此劫。父皇慈悲,觉得贵国常年遭受旱灾侵袭,纵然今年我国出力帮忙,明年仍然有可能还要受灾,扬汤止沸不如釜底抽薪,因此决定将徐州这个产粮之地归还贵国,一劳永逸的解决这个问题。”
齐王这一番话,在座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就是在胡诌,但是九天玄女乃是南夏主神,齐王的话又句句是为了南夏着想,皇甫端纵然知道大楚归还徐州肯定不会是这么高尚的理由。可是齐王自己承认玄女像已经受损,还将其解释为玄女授意,皇甫端再继续追问只能自讨没趣,他只得对楚皇和齐王表示感谢,随后悻悻的坐下。
而另一边,灵飞在目睹了使臣遇刺后,立刻扭转脚跟跑回家去将这件大事告知玄逸。最初听到使臣遇刺,玄逸大吃了一惊,担心两国维系多年的脆弱的和平可能就此被打破。不过听完灵飞对整个事件的描述后,却又感到一阵疑惑。因为能够成功避开城防营和御风营,潜伏到离使节车驾这么近的地方,背后肯定有大势力的支持。而目前看来,在朝堂上最有行刺使臣动机的是赵王一派,一旦使臣遇刺,大楚南夏两国势必难以继续维持盟约,而一旦重启战端,赵王的主战方针便可得以实施,赵王项隆景也可以重新获得皇帝的重视。不过另一方面,正因为如此他们也是最容易被怀疑的一派,只要案发,所有人第一时间都会怀疑是赵王在背后搞的鬼,所以他应该不会使用如此明显的手法。行刺使臣对齐王项隆睿来说则没有一点好处,他已经内定储君,此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纵然他想嫁祸赵王也不会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自己破坏自己主和的方针。那会不会是秦王借此嫁祸赵王?想到这,玄逸摇了摇头,如果是秦王主谋,那纵然嫁祸成功,也只是帮齐王铲除了一个对手而已,对秦王没有任何好处。颗如若不是内部之人所为,那就是东郑北辽等诸国不愿见大楚和南夏和解而行刺使臣,这样一来,刺客是如何躲过层层搜查,又是如何找到城防营和御风营的布防漏洞的?玄逸反复思考了半天,但是因为目前手上情报太少,得不出结论。但是经过此事后,皇帝项昊天再怎么样不乐意也不得不割让徐州,除非他打算再次和南夏开战。而割让徐州后南夏使臣应该也不会在会盟大典上针对玄女像受损抗议,这样一来,玄女像一案算是告一段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