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清扬赶紧上马一起往城门而去,城门守军听到徐真言语不敢怠慢,立刻飞马往城中送信,另有人给叶清扬等人带路。
城中一片秩序井然,商户、小贩仍在做生意,城中百姓似乎并未受北方战事影响。叶清扬想到不久之后济南城将要遭受的那场浩劫,不由唏嘘。
正走在半路上,迎面走来一队人马并一顶小轿,马上之人皆着官服,从轿中下来一位身穿红色官袍的男子,旋即十几名大大小小的官员以那名男子为首,向叶清扬行礼,那名男子不卑不亢口中道:“下官山东参政铁铉率领下属见过常国公。”
叶清扬下马双手扶起铁铉这才看清他的长相,五官端正,容貌清俊,气质儒雅,一看就是那种饱读诗书,颇有傲骨的文人典范。
想不到历史上赫赫有名的敢于和朱棣死磕的硬骨头居然是如此弱不禁风的文人。想到铁铉宁死也不肯归降朱棣的气节,不禁唏嘘。
铁铉看到叶清扬眼中微微一愕,随即恢复如常道:“国公大人,下官已经备好官邸给大人暂住,大人先去沐浴休息片刻,下官等备了薄宴给大人洗尘。”
叶清扬道:“先不忙吃饭休息,盛将军在城外可能已经遭遇了朱棣大军,铁大人可有对策?”
铁铉道:“副指挥马溥将军将率领一万兵马前往救援。“
叶清扬又问:“城中兵马有多少?”
铁铉:“正规守军一万五千人,府兵,民兵,各类非正规军大约六千人。”
叶清扬:“马将军已经出城了?”
铁铉:“正在集结军队,大约一炷香后可出发。”
叶清扬:“立刻传令给马将军,让他率五千人马出城救援,只负责接应盛将军入城,不可恋战。”
“大将军,盛将军不到一万人,加上马将军五千人如何抵挡朱棣五万大军?”徐真忍不住插话。
叶清扬挥手制止他,问铁铉道:“府衙中可有布防图?”
铁铉:“有,国公请上轿,随下官去府衙。”
叶清扬:”立刻让所有文官武将到府衙听令。“
铁铉:”是。“
叶清扬不再推辞,转身上轿,并掀开窗边的帘子,看到张云飞骑着马走在轿旁,这才安心在轿中闭目养神。
很快到达府衙。府衙内墙上挂着一张巨大的城区图,叶清扬久久的盯着布防图,铁铉不及落座急忙问道:”国公大人莫非是要分两次救援马将军和盛将军?“
”不,剩余兵将坚守城池。“
”什么?不足三万人如何抵挡五万铁蹄?“铁铉不禁疑惑。
“济南城是南北咽喉之地,是应天的屏障。若是倾巢而出,城内防守空虚,朱棣只需兵分两路,便可轻易拿下济南,到那时,应天也岌岌可危。”
“国公所虑极是,下官这就安排,若是马将军、盛将军等人回来,立刻紧闭城门,坚守不出。”说完铁铉便要下去吩咐。
“等一下,铁大人,令守城军四个城门各增加十个岗哨,两个时辰换防一次,滚石和炮台随时待命。
将城中米店中的粮食以市价购买,存入官府粮仓,派专人看守,并控制城中米价,以防有人哄抬价格。
令官员和富商家中护院凡年满十八岁到三十五岁之间者到府衙门前集合,与府兵、民兵混编,十人一队沿街巡逻,以防有人制造混乱。城中所有水井派人看守,以防有人投毒。”
“是,下官这就去办。”说完行礼后匆匆离开。
“你知道济南城要守很久?”等众官员各自领命离开后,张云飞问叶清扬。
“对,济南的军事地位极其重要,若取得济南,进可南下攻打,退可画疆自守,朱棣对济南志在必得。”
“我可以烧了他的粮草,或者直接去军营里杀了他。”
“不可,袁先生都说他是真龙天子之相,有神佛庇佑,没那么容易死。至于粮草,那日在客栈中我听说,历城、章丘、邹平、淄川、长山几座城池已经被攻破了,新城、齐河、齐东、济阳又已经归降于他,烧了这批,他还有后援。反而济南,粮草会是个大问题。”说完蹙眉凝神。
“就算你相信了袁珙的话,也不需要和这座城池共存亡。我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带走你。”
“铁铉性格刚毅,必会死守济南,城中还有数十万百姓的性命,我现在是李景隆,不是叶清扬,怎么能一走了之?“
张云飞双手抱臂靠在桌前,久久地凝视叶清扬。
叶清扬走到他面前看着他黑曜石般的眼睛,”云飞,我没有办法看着那么多的百姓流离失所,那么多的士兵死于战火而无动于衷,置身事外。“
”你真相信袁珙的话,认为朱棣是真龙天子,天命所归,所以你要顺应天命?“
“我不是为了顺应天命,而是为了遵从自己的内心。”叶清扬很想跟他说,朱棣一定会做皇帝,就在一年之后。我就是六百年后来的人,即便没有袁珙这个老神仙的话,我也深信朱棣会称帝。
张云飞没有再接话,道,“你之前身体就没有完全恢复,现在身上还有伤,昨夜又淋了雨,叫个大夫来瞧瞧。”
很快,铁铉安排的小厮将叶清扬和张云飞引到了府衙的内院中。这里虽然不如张府中亭台楼阁,却也是别有洞天,环境清幽,想来都是给巡视的官员居住的,自然不会太差。小厮请来了一位胡子花白的陈姓大夫,叶清扬脱下衣服亮出后背给大夫看,老大夫看后不禁直摇头:“怎会这样?怎会这样?”
张云飞走到近前,看到叶清扬后背上狰狞的伤口的也不禁一愣。那晚在木屋中因为光线暗淡,只是上了药并未仔细查看,没想到居然这么严重,随即皱起眉头。
叶清扬忙问:“陈老大夫,不就是两道鞭伤的皮外伤吗?很严重?”
陈大夫道:“让老朽替公子再把把脉。”叶清扬伸出右手,张云飞赶紧将衣裳披在他身上。
大夫闭目把脉片刻,又换到左手,然后捻须道:“公子思虑过重,肝气郁结,忧怖则伤心伤神,气滞血瘀,加之受了外伤,感染了风寒,如今恐怕伤口会溃烂,导致体热。老朽先开三帖药,内服外敷,若是不感染,细心调理,当无大碍。若是感染溃烂面积扩大,恐要剜去腐肉,以免殃及其他部位。”
叶清扬看不到自己的背,听到陈大夫郑重的交代,不以为然道:“不是普通鞭伤吗?很严重?”
“普通鞭伤?这可不普通,这是霸王鞭。”陈大夫道。
“霸王鞭?”
“鞭上带有上千根寸长的钢刺,若是使力抽上背,便会深入肌肤,拉下一道血肉,因钢刺密集,伤口呈锯齿形,故很难愈合,歹毒异常。使鞭之人名叫陈霸天,原是江洲一带有名的采花大盗,曾被官府通缉,因其欺男霸女为江湖正义之士所不齿,便逃到山东一带落草为寇,公子遇到的可是他?”
“不错,他的鞭子上带有钢刺,他的手下叫他三当家。”
“你既然认得,可能医治?”张云飞道。
“老朽曾经见过受此鞭伤之人,老朽无能,没能医好他。”言语间颇为自责的模样。
叶清扬叹了口气,“所谓生死有命,老先生尽管医治就是。”
陈老大夫开了药方,小厮跟着去抓药,另有小厮在净房准备好了热水,叶清扬正准备脱衣洗澡,见张云飞没有离去的意思,遂开口道:“云飞,我要洗澡了,你不如也去旁边房间洗个澡,休息一下?”
张云飞没有离开,反而走到叶清扬身边:“你背上有伤,不宜沾水,我来帮你。”
叶清扬忙道:“叫小厮来就行了。”
“别人做,我不放心。”
叶清扬只好脱掉外袍,中衣,终究不好意思脱光,只穿着一条亵裤跨进浴桶,桶有半人高,可同时容纳三个成年男子在里面洗浴,里面还有凳子可以坐,若是整个人泡在水里,不知道有多爽,可是此时叶清扬只能站着。
张云飞一手撩开叶清扬的头发,看着他背上的伤口道:“那人叫陈霸天?那天就该结果了他。”
“我也刺了他一刀,用你给我的那把匕首,也算是扯平了。”
“他在江湖上都有些名号,武功应该不弱,你怎么能刺到他?”
叶清扬一挑眉毛,一脸得色:“小爷略施小计,额,三十六计,美男计。”
“美男计?”张云飞狐疑的看他一眼,没说话,一手拿着湿帕子避开他的伤口,小心的擦拭,叶清扬有些不好意思,只好撩起水糊脸,口里道:”堂堂张府大少爷,居然来给我擦背,这多不好意思啊。“
”等你好了,给我擦背,大家也算扯平了。“
“咳......“
“怎么了?“
”额,没事,呛了点水。“
张云飞擦完后面,又来擦前面,叶清扬赶紧抓住他的手:”我自己来,我只是伤了背,没伤到手,我自己可以。“叶清扬几下擦完前面,洗净下身。
张云飞又解开他的头发,扒到前面,用梳子梳顺,从旁边的小桶里用水瓢舀水浇到头发上。叶清扬自打长成长发后,最烦的就是洗头发,梳头发。以前在张府有小厮帮忙,军营中有亲兵帮忙,这会儿张云飞要帮他洗,他自然不会推辞,乖乖低头弯腰,任张云飞摆弄,口中还说道:”长头发真麻烦,像我以前那样多好,洗的快干的快,也不用束发。“
”在你家乡,男子都不用束发吗?“
”对啊,我们那边男的都留短发,还可以剃光头,偶尔一两个留长发的,不是搞艺术的,就是玩另类的。“
”女子呢?“
”女的啊,长发短发都可以,各种发型都可以,没人会管你什么发型,还有烫成卷发的,还可以染色,男女都染,蓝的,黄的,红的,紫的,白色,灰色,额就是没有绿色。“
”为什么?“
”因为绿色就代表绿帽子啊。“
”绿帽子?那是什么?“
”额,就是那男的老婆背着他在外面偷情,这一行为就被称作给人戴绿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