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老宅建筑在完达山余脉之中,而这座完达山属于著名的小兴安岭,三叔开车到机场接我,我一上车便讯问了奶奶的情况,车足足行使了三个小时才到达一个小村子,而后三叔开车把车开上了进山的小路,路越走越窄越来越颠簸,一个半小时之后车才停下来。
三叔推了推迷迷糊糊的我,“大侄子,该下车了”
“终于到了是吗”我从一阵迷蒙中清醒过来,推开车门走下车,看见在车前方不足十米的地方有一条小溪从大山深处涓涓流下,四周是茂密的杂草,远处只有青幽幽的大山和望不尽的树林。正在我还迷迷糊糊没有完全清醒的时候三叔正和随行的伙计说些什么,然后从我后边拍了拍我的肩膀
“咋的,还做梦呢?来醒醒,拎着”随手地给我一个拎包,“别发呆了,瞎瞅啥呢,还没到家呢,沿着溪流往上走”
这时我才反应过来,我对这个地方太不熟悉了,刚才我还以为已经要到了,其实这才只走了一半,我指了指车
“别指望了,没路了”三叔说
“那也不能就把它扔这吧”我瞅了瞅三叔
“你三叔我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这鬼地方,偷车的倒是不会有就怕这天气和山里的动物,所以我让伙计先开车回前面的村子,我们用车的时候再打电话叫他”三叔解释到。
“行了,别墨迹了,赶快上路,话说你一个探亲回家拿这么多东西干嘛”三叔边向前走去边说。
“也没拿多少东西就一点衣服和吃的”我跟上三叔的步伐
“买的啥啊,烤鸭啊,你奶奶现在可是嚼不动了”三叔回道。
“那不还有你们几个叔叔婶婶呢吗?”我说。
“别跟我扯淡,老太太都这个样子了,谁他妈还有心情吃东西”三叔嗔道。
我没有再继续说什么,因为三叔平时很爱和我们晚辈开玩笑常常逗我们开心,他今天的回答只能证明他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我说小山啊,你怎么没带女朋友一起回来啊,也让你奶奶走的安心点啊”走了一阵三叔突然问到,“小心脚下,前边有道沟”
“分了”我漫不经心的回答到。
“分了?咋的,三叔给你介绍的你不满意,不对,我也想到了,肯定是你被甩了,就你那木讷的个性,哎,你要是把你的精力都放在赚钱上,估计我早就抱上孙子了”三叔说。
“不是三叔,这都哪跟哪啊,这话接的都搭边吗?哎,没文化真可怕,还有,你侄子我就这么不堪?”我一边拿树枝敲打着附近的杂草一边说。
“呵呵,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你自己心里清楚,说你三叔我没文化,你三叔我看过的书比你见过的书都多,行了,过一阵再给你介绍个女朋友吧”
其实三叔说的还真挺有道理,我平时总是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在不太熟悉我的人眼里,我就是个怪人,尤其是在赚钱方面,本来我可以帮着家里照顾生意,而我却为了一点不知所谓的理想独自在外漂泊,而且凡事漫不经心的我真的很难赚很多钱,三叔就不同,三叔早年当过兵,打过仗,转业回来后就帮着家里照顾生意,在他的带领下杜家的生意也是越做越大。
“你可别费心了,好好挣你的钱吧”我怪声怪气的说,“对了三叔,你能别总叫我众山了吗,我都把名字改了多久了”
“别跟我放屁,不叫你众山还叫你啥,就你给自己改的那个破名,还叫啥“奇彦”,你咋不想想你姓啥呢?也不知道你那书都是怎么读的,告诉你,你改了名这事老太太可是门清,自己看着办吧有你好果子吃”三叔顿了顿又说“虽然她老人家现在没法亲自动手了”
“意思是说,现在开始你们代劳了是吗?”我继续用树枝在地上扫打着,突然头上的上落下了一条带状物体直接盘在了我的肩上,我当时就“啊!”了一声向后倒退了几步。
三叔手快,听见我的叫声后立马就回头,看见我肩上的东西正向我吐着信子,毫不犹豫的一个健步冲了过来,用手抓住蛇身一用力,将蛇甩进了溪流中,那蛇在溪流中翻腾儿了两下立马游到了对岸,回头望了望然后飞快的消失了。
“我说你小子这胆子什么时候能大点,就一条土球子你也能吓成这样,拿出点气概来行不行?”三叔检查我有没有被咬到一边说,“行了,那东西没想攻击你,走吧,小病秧子,还想在这在让它给你来一次啊,就你这样的怎么把......”三叔收住话头,转身就走。
“算了吧,三叔你是知道的,我从小最怕的就是蛇”我定了定心神继续跟着三叔走,由于惊吓我并没有在意三叔最后没有说完的话。
又走了半个小时,我问三叔,“我奶奶到底怎么样了?”越是离目的地近我的内心就越忐忑,我已经不记得这是我这一路上第几次问三叔这个问题了。
“别想了,马上就到了,穿过这这小山梁就能看见了,继续爬。”三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可能是被我问烦了也可能是他也不敢确认在他出来接我的这段时间奶奶的身体又会有什么变化。
三叔一路上一直提醒我跟住他,不许我离他超过10米,我一直很纳闷,我这么大人还能走丢了咋的,而且三叔走的路线也是蜿蜒曲折,我一路上都在想三叔是不是故意玩儿我。
一段时间后我们翻过了山梁,眼前便豁然开朗,前边是一个谷地,谷地四周群山环绕,在群山中有两道溪流自两侧高地留下,在山谷中间汇聚成一条更宽的大溪向山谷的更低处流去,老宅正建筑在两条溪流包围着的土地上,正是背山面水之地。
老宅是一座四进四合院,在中间的这个四进院落两侧还各有一个院落,这在古建筑中称作“跨院”,从山上俯瞰,整个院落建筑群及其壮观,大体上有围墙和各个屋舍围合分割成12个大小院落,那些屋舍都是青砖灰瓦砌筑,大门前有一座八字影壁,进入大门后又是一座一字影壁,第一进院落中有大门、东西倒座、东西厢房、正房组成,第二进院子由东西厢房和正房组成,第三进也是一样的结构所有院落都有回廊,只是第四进院落比其他院落都要大很多而且从山顶看那院子里耸立着一座高大的楼阁极为显眼,前三进院落中的所有房屋又都通过几道围廊连接在一起,所有屋顶仙人走兽俱全,从远处看虽然比不上皇家建筑的宏伟,却别有一番让人敬畏的震撼。尤其是紧靠山脚的那座楼,山压楼顶,楼借山势,好不气派!
我没有心情留意这美丽的风景,三叔和我都加快了脚部,快速的跑下山,跑过连接溪水两岸的木桥,大门口四叔和两位婶婶正在门口等着我们。我站在门口,突然腿不知怎的失去知觉,几乎瘫坐在地上,三叔一把拉住了我,我才没有完全跪倒在地。我勉强的站起身,艰难的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好像有铅块坠着双脚……
每个人都注视着我,三叔早已松开了扶着我的手,呆立着站在我的身后,我独自走上台阶迈进大门,那时我还不知道,这一步改变了我的整个人生轨迹!
当我跨过高高的门槛,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面太极龙纹影壁,这种纹饰的影壁我还是第一次见到,压抑的心情让我没有太多的去注意上边的细节,绕过影壁,四周顿时宽敞明亮起来,院子很大,地面方砖大概是铺砌成了八卦的形状,我径直的走向正房,我知道老人家一定是在正房里,杜家虽然不是名门望族,却十分注重这种等级制度,虽然在现代社会中这很不合时宜,甚至是被当做一种封建思想,这是一种深入骨髓源自血液的本能,不知道从何时起,不知会到何时终。
正房的门是考究的槅扇门,门上雕刻的花纹不是有规律的图形,而是一种类似于壁画式的叙事雕刻,我没有思绪停下来观看,轻轻推开虚掩的门扉,夺目而入的是考究的装饰,似曾相识的摆设,我环视一周,一个五十余岁的中年妇女正站在左侧隔间的门口,那个女人正是老太太的仆人,她示意我老夫人就在里边,我点头回应,然后向房间走去。
“老夫人的情况很不好,你要多多小心,不要惊扰到她,有些话不该说的,不该问的……”当我走到门前的时候老仆拉住我轻声的说。
“哦”我回应到,“啊?”而后又突然觉得哪里不对。
而这时她摇了摇头,用手指了指门,示意我不要再问,快些进去。
这使得我更加迷惑,却又没有时间细想,毕竟老太太的安危才是最重要的,何况我生来就比较笨拙,对于那些话里有话的言辞向来是似懂非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