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陛下聊着聊着便忘了时辰,索性,就留在了宫里,就像小时候,我和公主挤着一张床上,说着悄悄话,公主问我:“皇兄都与你说了些什么呀?”我才不要告诉她,陛下与我说的全是君许。
我几乎知道君许所有的事情,因为知道了他的过去,我竟整夜睡不着,只要闭上眼睛,我就会想到他,我似乎能看到他因为痛苦而逐渐变得扭曲,能看到他躲在角落里哭泣,可他才不像是会躲在角落里哭泣的人呢!我将东西都还给他,他一定很难过很难过吧。
他一定恨不得掐死我,在他心里,我是糟践了他的真心,所以,他才会离开,躲着我,也冷静冷静,他舍不得杀死我。
我想着陛下说的那句“他喜欢你,那便是真的喜欢”,可他对我的喜欢到底是怎样的呢?他既然是真的喜欢,为何不信我?在他眼里,我就是一个不知羞耻,随意委身于人的女人吗?
我觉得自己在他眼里十分不堪,我忽然好难过,难过的想要落泪。
真真是一夜未眠,浑身都不舒服,眼睛更是酸涩地睁不开,公主见到我的模样,简直是一脸的吃惊,疑似是被吓坏了,她戳戳我的脸颊,满是好奇:“你这一夜是去偷什么宝贝了,眼睛竟肿成这个样子?”
这个样子到底是什么个样子?我接过铜镜,也是十分好奇,铜镜里的我可真是难看,眼睛微肿着,许是被蚊虫叮咬的,眯成了一条缝,脸似乎也比昨日要肿一些,唉!这个样子真真是见不得人,我用被子蒙住脸,继续躺下,公主却来了兴致,非要我起来,同她一道去御花园玩,我可不想去,一点儿也不想,这个样子真是见不得人的。
我拗不过公主,谁都拗不过她,她娇声娇气地求着我,许多时候,我都觉着她不应该唤我“初雪妹妹”,而是应该唤我一声“初雪姐姐”,若真有一个像公主一样的妹妹,日子定是过得十分有趣。
也不知公主从哪找出来一块面纱,她说的道理向来都没什么信服力,她说:“只要戴着它,就没人可以认出你了。”我亦不好意思直接反驳她,戴着总比不戴要好,公主笑嘻嘻地替我戴上,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可她笑得更过分了,恨不得在床上翻起滚来。
我白她一眼,可惜,我眯着眼睛,根本瞧不出来,她拽着我跑的极快,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来这御花园,二哥曾送给公主一捧黄菊花,公主甚是喜爱,回宫后,便腾出一块地来,专门种上一大片的黄菊花,这黄菊花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叫孔雀草,花朵小而密集,开花时黄橙橙,粉嫩嫩的花朵上布满了捎头,俏皮美丽。
这花开的正好,好看极了。公主俯下身,手指拨弄着花瓣,她笑着,很是甜美,公主笑起来的样子本就好看,尤其是发自内心的笑容,简直就像是冬日里的暖阳,不,更像是蜜饯,一看到,就觉得甜。
她回头冲我喊道:“你瞧,这花开的真好。”
“是啊!”我走到她身后,故意说出一些难听的话,“这花开的再好,也有凋谢的一天,公主,你就为了这花,完全不顾我的面子,我这样子,要是被人给瞧见了,还不让人笑掉了大牙。”
她还真以为我是为了面子而生气呢,她笑嘻嘻地望着我,讨好道:“我一个人在宫中,甚是无聊,也没有人愿意陪我说话,陪我玩,好初雪,你就莫要生我的气了,你一来,我就觉得欢喜,一欢喜,自然就没了分寸,你若是不想在这待着,我便陪着你回去屋里,再请个太医来给你好好瞧瞧,好不好嘛?”她拉着我的手,摇来摇去。
我才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生气呢,要我这般好气,还不早就被气死了,我可是很大方很好说话的。我说:“我在家中也是无趣的很,与其一个人待在家中,倒不如来找你,我一见你啊,也是十分的欢喜。”
“哟,孟小姐说的这话可真是动听,可话再怎么动听,若是假的,便就成伤人杀人的利剑了。”忽然插进来一道声音,这声音并不好听,嘶哑着,还带着一点点的阴气,仿佛是从地狱里传出的,他走到我和公主面前,能在宫里佩剑行走的,也就只有禁军了。
这人脸上有一道疤,从眼角蔓延到脖子下面,本就不怎么好看的一张脸更显得恐怖,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会认识我,禁军都是陛下的人,他们在宫里巡视着,以防有危险有意外,基本上,他们都不会主动与人交谈的,这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禁军教头向佐见过公主,见过孟小姐。”
我与这向佐从未见过,可我能感觉得出来,他很不喜欢我,他对我应该是有什么误解,真是奇怪……我轻笑着:“我不过是与公主说了句玩笑话,纯粹的一句玩笑而已,向教头总不会与我这等小女子计较吧?”他看着我的眼神简直是恨不得将我给凌迟了。
可我真的没有见过他,既然没有见过,又怎能谈得上得罪呢?莫名其妙地被人给憎恨着,这种感觉还真是……真是无法形容。
就像是有一片树叶无缘无故地落在了我的头上,我总不能抓着它,逼问它为何偏偏要落在我的头上,这未免也太,怎么说呢,有句古话说得好,“此地无银三百两”,我可不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他一定是十分讨厌我,才会摆着一张臭脸,横眉冷对着,我真的有仔细想过,或许我还真的有得罪过他,可不管我怎么想,我真的真的不认识他,我的脑子里,根本就没有这号人物。
再者,他可是陛下的人啊,瞧着,也是个直爽的人,脾气也不好,喜怒都写在了脸上,我即使在大胆也不敢欺负到禁军的头上吧,他望着我,眼里都是恨意,我也望着他,满眼都是狐疑。
“孟小姐怎算的是个小女子呢?”公主就在一旁,他就像没有看到一样,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他讨厌我,即便有公主在,他照样发泄他的不满,“若论起狠心来,谁能比得上孟大小姐呢?”
我倒是十分欣赏他,欣赏他的敢怒敢言。
“向佐!”公主一脸的怒火,她掐着腰,说道,“初雪是本公主的好友,你不过一个区区禁军教头,竟敢在本公主面前胡言乱语,你欺负她就相当于是在欺负本公主,若你道歉,本公主就饶了你。”
向佐才不怕公主的威胁,他也不是欺软怕硬之人,他若因为公主的几句话就与我道歉,我反倒会瞧不起他,我可好不容易才欣赏一个人,才不想这么快就失落。果然,他也没有让我失望,他不卑不亢,言语犀利,他说:“末将说的句句属实,公主若是不信,去问陛下就是,孟小姐是个怎样的人,陛下可是一清二楚。”
我笑了,心里竟有些得意,这得意的都有些莫名其妙,可我也不能由着他误会我。我对他说道:“向教头怕是对我有些误会,若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得罪了教头,还请直言,初雪定会有则改之无则加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