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将林权五花大绑,直接丢进了棺材里,那可是林麟唯一的儿子,他不忍心看着林权被我们带走,而林权也才意识到,我们是真的敢要他的性命,他歇斯底里地喊着他的父亲,他希望他的父亲能再救他一回,他求我,他喊着,他始终斗不过我,林麟也试图想救下他唯一的儿子,那个年近半百的人,跪在我和君许面前。
君许依旧是面无表情,可他还是亲自搀扶着林麟起来,他回头望一眼林权,那林权仿佛是看到了生机,一脸期待地望向这边,他并不是不怕死,只是以为我们不敢杀他,可君许的眼里就只有轻蔑。
他笑一下,从怀里掏出一张字条,他绝不会放了林权,而他说出的话无非是给了林麟一点希望,我听见他说:“林大人,林权并不是你唯一的儿子,本将军从未想过要断了你林家的后。”
“将军是什么意思?”林麟狐疑,我也觉得奇怪。
只见君许将字条塞到林麟的手里,他说:“二十年前,渝州城,林大人与那雅妓嫣然有过一段情,本将军特地派人去渝州查过,那雅妓在林大人走后不久便有了身孕,来年二月,生下了一个男孩。”
“你是说……嫣然,嫣然她给我生了个儿子?”瞧着林麟的样子,看来也的确是对那雅妓嫣然动了真情的,“我回去找过她,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我还以为……原来,她给我生了儿子!还请将军告知,我那苦命的儿子在哪儿,下官,下官……”说着,他又要跪下。
君许急忙拦住他,笑着说道:“林大人客气了,令公子的下落我早已写在了字条上,不过,总要有舍才有得,林权本将军可就带走了。”
“……”林麟沉默着,是啊,君许既然给他送来个儿子,自然是要带走一个,二选一,一个整天游手好闲闯祸不断的儿子,另一个是他亏欠了整整二十年的儿子,该如何选择呢?
林麟颤着手打开那字条,嘴里念着:“林念,林念……”竟流下两行泪来,他将字条折好,放进怀里,生怕给弄丢了。林麟到底是个聪明人,他闭上眼睛转过身去,他的选择已很明确。这就是君许,他早已做好了所有的安排,天衣无缝,不留后路,而林权的眼里亦是死灰一片,他惨笑一声,任由被装进了棺材。
这才是君许的报复,他要让林权看着,看着自己的父亲丢弃他,让他的希望一点点变成失望,又从失望一点点变成绝望,一个被自己亲身父亲舍弃的人,他不怕被人知道,更不怕被人议论,他越是狂傲,陛下对他的猜疑就越少,而林麟也不会追究。
我问君许:“林念真的是林麟的儿子吗?”
君许望着我,他目光幽深,他说:“不错,林念的的确确就是林麟的儿子,不过,他亦是我的人!”原来如此,一箭双雕。
翌日清晨,便有人发现,林权活活闷死在了棺材里,他死后,我却一点也不开心,我甚至有些难过。
又过半月,我以为林权的事就此停歇,可不知从哪儿传来的风言风语,一时间,整个上京的人都在传,阿娘怜惜地望着我,她一定想问问我,可她又怕我难过。陛下发了好大一顿火。
是啊,怎么能不火,几乎是所有的人,都在传,我失身于林权。
阿娘担心我,阿爹生着闷气,若不是有大哥拦着,阿爹怕是真要将我给赶出去,君许倒是时常来陪我,他想哄我开心,其实,我挺开心的,一点也不需要人哄。真希望二哥已经带着乔毓离开上京了,这样的话,绝不能传到他们的耳中,我只会更加难堪。
君许安慰我说:“初雪啊,我一定查出这幕后之人,给你一个交代。”交代,能有什么交代,杀了他吗?即使是杀了他,该传的话还是会传,我只是想不明白,传这话的人,到底存着什么样的心思。
直到阿爹说要我当众验身,其实验身的方法很简单,只要用朱砂喂养壁虎,待壁虎吃满七斤朱砂后,再将其捣烂,然后用其点染女子肢体,若颜色不会消退,那女子便是清白之身,说明白了,也就是“守宫砂”。有些官家女子自小就被点上了,阿娘心疼我,不愿我受这样的委屈,哪怕我当时并不懂这些,可阿爹,阿爹他……他是想当众给我点上这守宫砂吗?
若是,若是这守宫砂一说纯粹荒谬,阿爹可是要当众杀了我?
我望着阿爹,眼里全是质问,为什么?
大哥也说:“阿爹,初雪年幼,这当众验身还要她以后如何见人,外人胡说,可自家的妹妹,做哥哥的肯定是相信的。”
“当众验身就是为了让她以后能见人,”阿爹说的道理我明白,可是他想到了很多,唯独没有想过我,“这也是给君许一个交代,总不能让他娶了一个……一个失了清白的女子。”
阿爹说完,阿娘便坐不住了,阿娘疼我,阿娘也护着我,她说:“你这说的都是些什么胡话,我自己的女儿是个什么样的性子,我是一清二楚,何须向旁人证明,我绝不让我女儿受这委屈。”
我更想知道君许的想法,他说过信我,我望着他,他也望着我,可我觉得,我们之间隔着很长一段距离,远的我无法靠近他,而他也无法靠近我。他明明说过相信我,可他似乎一点儿也不反对这件事。
“我觉得,当众验身确实不妥。”我听见他说,只有他的声音,我隐隐期待着,却又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些什么,“不如请来稳婆,私下一验,我想,只要那稳婆一说,外人也就都信了。”
他真是出了一个好主意,阿爹稍一思索,便同意了。我冷笑一声,好一个君许,我想我已经知道了,交代,何必说的这般好听,不过是想我给他一个交代,他嘴里说着信我,心里却还是怀疑,他做了这么多,无非就是想知道,我是否还是清白之身。
真是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阿爹,你去找稳婆吧!”我走到君许跟前,笑了,“只差一点点了,君许,就只差一点点。”只差一点点,我就要喜欢上他了。
“初雪,我信你。”他这样说。可我再也不要相信他了。
我是清白的,这就是事实,阿爹请来的稳婆是京城里出了名的,据说,阿娘生我时,便是她接生的。验身前,我只想对君许说一句,我只想说:“君许,你一定会后悔的。”
他的眼里确实是闪过一丝的懊恼,哪怕他现在阻止这件事,我也会感激他,可是,他还是怀疑我。他一定会后悔的,若我当真与乔毓无缘,我真的想过,就在他救我的那一刻,我想过嫁给他,想着嫁给他兴许是个不错的选择,可就在这个时候,他让我觉得自己十分可笑。
城里的风言风语,应该也是他散布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