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回去,生怕那诅咒会有应验之时,远远地,我便瞧见站在门口等着的君许,他一见我,便急切地朝我跑来,这一刻,我见到他时心底的激动,周围的景色瞬间褪色,唯有他,我的眼里,只有他一人,我暗暗告诉自己,有这样的夫君,我一定会很幸福。
君许一把牵过我的手,我的手一定是冰凉的,他伸手又来摸我的额头,我偏头躲了过去,他疑惑:“不是说出去走走吗,脸色怎会这般难看,身体可有什么不适?”他担心着我。
我摇摇头,我本想说无事,不想让他过于担心,睡一觉什么就都过去了,可到了嘴边,却变了:“君许,我杀人了。”
他更是惊愕,可他什么也没有问我,他牵着我的手,似乎是想将自己身上的温度传给我,直到他给我倒上一杯热茶,我仿佛能嗅到茶的清香,看着袅袅的热气,我红了眼眶。
我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诉了君许,唯独没有说那诅咒之事,他沉默了好久,他一定觉得我是一个恶毒的女人,若他真的因此而厌弃了我,也是我自作自受,他不说话,我又惭愧,我想离开这,我不想从他口中听到任何有关厌弃我的话,他的沉默让我害怕。
我还是走吧,我正转身,就落入了他的怀抱,他拽住我的手腕,将我拉近他的怀里,他的怀抱还是温暖的,他问我:“你跑什么?”
“我……你会讨厌我吗?”我真的害怕,那诅咒扰了我的冷静。
他笑了:“我怎么会讨厌你呢,我喜欢你还来不及呢,我的娘子,你怎么会有这样的蠢念头?我可是有哪里做的不对的地方,惹娘子你生气了,若是如此,你只管骂我一顿,实在打我一顿也行。”
我也笑了:“你说话可真是好听,叫我都舍不得离开这儿了。”
“你竟然还想离开这?”君许的呼吸喷洒在我的耳边,他的语气有些急,“孟初雪,你都嫁给我了,往后不许离开我,一步都不可以。”
“我杀人了,君许。”我心里永远都过不去这件事,“她很爱我的大哥,可是,我却逼死了她,也逼死了她腹中的孩子,那也是我孟家的骨血,是我最亲的人。”我错了,这一回,我是真的错了。
君许却还是安慰我:“这不是你的错……”
“不,这就是我的错,如果我不去找她,如果我能为她多考虑一分,如果我对大哥再多一些信任,相信他能处理好自己的事,她就不用死。”是我将人心想的太坏,先入为主,不肯相信她对大哥是真爱。
君许让我面对着他,他的眼睛像是深邃的海,我望着,就整个的陷了进去,望着他,我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说:“人各有命,这是她的选择,当她的爱里带有了算计,她或许知道,初杨的心里另有他人,可她仍旧一错再错,初雪,这怪不得你,这是她的命!”
君许的话总是有道理的,他试图用他的道理来安抚我,我内心的罪恶,是无论如何也安抚不了的,消灭不去的,我只能点点头,似乎是将君许的话都给听了进去,他紧紧地抱着我。他又说:“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递给我一包药粉。
我瞬间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可我竟给忘了,我沉浸在我们的新婚喜悦里,将此事忘得一干二净,又有一条性命,一条鲜活的性命丧在我的手里。
“什么时候?”我问他,我的声音轻飘飘的,落在自己的耳中,似乎都听不太清楚,我的心生不起波澜,生命之脆弱,何时成了旁人能掌握的?罢了,本就不是我能掌控的。
我看不到君许眼里有任何的愧疚,我也不知道自己正以什么样的眼神凝望着他,只听他说:“三天后。”
这时间多快啊,三天后……三天后还是他告假陪我的日子,原来,他早就已经计划好了,在我们新婚的这几天里,默默地安排好了一切,我自嘲一般的笑了,君许的眼神变得暗沉下来。
他的眼神变得有些奇怪:“初雪,你莫要多想,待我们成功,你便是我的皇后,我只会待你更好,我对你的真心,你应该是明白的。”
“你对我的真心,我自然是明白的。”我默默含情,只是我的情,不知他能否感受的到。
他又将我揽进他的怀里,他在我耳边喃喃着:“我便知道你是最懂我的,我明白,你与陛下之间的情意,我又何尝不是呢?可为了天下大义,为了百姓造福,也为了我,初雪,你必须,必须要这么做,我相信你,你是可以的。”
我不敢告诉他,其实,我一点也不想陛下有事,那是同我一起长大的人,过去的时光里,几乎都存在着他的影子,他,还有公主,那是我最稚气最幼稚,甚至是最惬意的时光,而他们是我这时光里最重要的人。说到底,我还是自私,我不想连我最重要的人也失去,我不想在陛下眼中看到对我的失望,不想在公主的眼中看到对我决绝的恨。我承受不起,我当真是一点儿也承受不起。
可君许不明白我的想法,我对陛下的情,无关风月,只为真心,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但我就是觉得,陛下待我,只为真心。
我忽然有些想阿娘了,我也想再去见一见我的大哥,我想起了月奴,想起了阿若,想起了二哥,也想起了乔毓,不知乔毓现在何处,可嫂嫂偏偏见过了他,我忽然也想见一见他。
我嗅着君许身上淡淡的香,因自己的想法而觉得可笑,我摇了摇头,眼里都是讽刺,还好,这都是君许看不到的。我竟然还想再见一见乔毓,见到他,我是要说些什么呢?质问他与嫂嫂说了些什么吗?
若我真去见了他,君许是一定不会开心的。
三日的时间过的是真快,哪怕这三日,君许一直都陪在我的身边,可我的心,早就穿过重重围墙,飞到了皇宫,有大哥和仄何在,君许可以放心的与我说笑,甚至折给我一枝红梅。
有人送来一封信,君许反复看着,嘴角荡着若有若无的笑,他将那信烧成了灰烬,我好奇那信上的消息,到底是怎样的一个消息,竟然轻易地燃起了君许眼底的嘲讽和恨意。
那眼神太过可怕,我的心凶猛的跳着。
他转过身来,对我微微一笑,他说:“初雪,我阿娘的仇终于是报了,那些害死她的人,终于一个一个受尽了磋磨,在磋磨中一点点死去,我阿娘在天之灵,可以瞑目了。”
说着,他流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