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毓走了,我忽然觉得他的影子很孤单,似乎是能流出眼泪来,我的心也随着他的孤单而难受,快要窒息,却还能呼吸,我们之间,究竟是从哪一步开始就是错的,才会导致成今天这个局面。
初遇永远都是美好的,他是连横死在路边的兔子都会心疼的少年郎,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不忍他的双眸染上悲哀,到今日的冷言相对,中间的爱恨别离,真的就像是一出上好的戏,我处在当中,戏深不知生活百般滋味,才闹成这番,苦不堪言。
哪有那么好的前世今生啊,前世的我,姓甚名谁,从何能知晓,今生的债尚且理不清,还不完,真真是凭空的想象。偏偏,人们喜欢这样的想象,为了今生还不了的情,为了今生躲不开的债。
因为乔毓的话,我的心,一直处于寒冷之中,像是被雪覆盖了,我也想过,许是他说的发自肺腑,字字真情,可惜,心无波澜。
这几日,乔毓没有找我,他都随二哥一起,有时候,我便会偷偷地站在一旁,瞧着,看着,二哥也并非是狠心,他会跟乔毓说起我们小时候的事情,只是,他的目光里,总有淡淡的哀伤。
我驱散不走他眼里的哀伤,因为那哀伤,是心上的,流淌在血液里的,是对阿若的思念,是对我们兄妹之情的叹息!
即便乔毓住在了孟家,他时常会陪着阿娘说笑,其实,他很懂得怎么讨得长辈们的喜欢,那晚以后,他都躲着我,我并没有刻意要去躲着他,但是这样,我们互不打扰,犹如陌生。
我不知道他还要在这儿待多久,我隐隐期待着他快些离开。二哥是不让他走的,阿娘也喜欢他,这个逐客令着实有些为难了。
我又有好几日没能见到君许,见不到他的时候,我会想他,可见到他的时候,我又没有办法告诉他,我有想他。这几日,我收到了他写来的一封信,信上只有一行字:路过月老祠,求了支姻缘签,我又想起了你,初雪,等我回来。那个“又”字害的我欣喜了许多日。
我开始数着花瓣计算着他什么日子能回来,我根本就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去做什么,我想给他回信,信也不知道该往那儿去,见不到他的日子里,我就写一些字,那是我藏在心底里的秘密,是永远不会让他看到的我的心事,我将它们写好藏在了匣子里,上了锁,不放心,偷偷去树下挖了一个坑,全都埋了进去。
我并不想让他看到我写下的那些话,或许这一生,我都不会让他知道,偶然,瞧见我盒子里的平安符,是的了,我曾经去庙里求过平安符,一个给大哥,一个给乔毓,还有一个是给君许的。
大哥的早就已经给了他,乔毓和君许的,还没有送给他们,这平安符都快在我这儿落了一层的灰,却还没有送出去,就先收着吧。
我仔细琢磨着花样,想着能将嫁衣绣的更好一些。
我做了一个美梦,很美很美的梦,梦里遍地的桃花,有我,还有君许,我梦到了君许,我穿着自己亲手绣的嫁衣,慢慢走向了他……
这是一个奇怪的梦,连梦醒,仍旧觉得十分的甜。
我推开房门,我真怀疑,自己其实还没有醒,依旧是一场梦,我在我的梦里,走不出来了,满院都挂满了红色的灯笼,各种各样的灯笼,兔子灯,凤凰灯,花灯……地上铺满了花瓣。
我踩着花瓣,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如果这是一场梦,我愿意留在梦里,我又期待着下一场梦,期待着……我可真是越发的贪心了。
那一头,站着我未来的夫君,不出意外,后面的几十年,我会唤他一声相公,他唤我一声娘子,我将是他的妻,许久没有见他,再见他时,竟忍不住眼底的泪,几次想要张开说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他应该是能感受到我对他的思念,这四年,来的莫名其妙,我很想他,他穿着荼白色的长衫,领口微微泛蓝,“庭下如积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横,盖竹柏影也”,那衣衫上斑驳的竹影栩栩如生。他正对着我,手里拿着芍药,犹如那次,我慢慢走向他。
这一次,是他朝我走来,手里的“花中宰相”仿佛是在冲我笑,如初见,初见不识,他走到我的跟前,目光怔怔,他说:“我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我当然知道,他回来了。
我接过他手中的花,他的眼角眉梢都是笑,他说:“初雪,虽然你我已经订婚,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些,在我们两个之间并不完整,你愿意嫁给我,我亦想给你一个交代,成亲,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无关家族,无关圣上,唯有我们。”
他……他这是要作甚么?我的心怦怦直跳,期待着,不断期待着。
他的眼神是那么的温柔,似水如月,害得我沦陷,但我又无比的清醒,我享受他这样的目光,沉浸在这样的爱里,外人瞧得或许比我要明白,可我仍旧不觉得自己是爱他的,不,我亦爱他,可爱分许多种,我爱他,却不一定是男女之情。我又不得不承认,除阿娘外,他是我最重要的人,生死相托,信任非常。是的,是这样的爱。
我心中十分明了,也因为这样的明了,令我放心。我望着他,他亦望着我,我们的眼中只有彼此的身影,其他的风景都逐渐褪色,我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远方飘来,随着风,随着空气,我呼吸,融入血液,蔓延经络。我顶讨厌此刻的自己,因为,我很慌乱。
他说:“这些日子,我去寻了一个人,据说,他非常爱自己的妻子,初次爱人,作为丈夫,有许多,我需要慢慢去学习,你不喜欢的,我会改,会成为你喜欢的样子,可日子,是需要经营的。”
“我去取经,学习爱妻之道,好在上天帮我,让我找到了那人,初雪,我对你是真心的,也是真心想要你做我的妻子,我将那些的金玉良言写在了帛书中,日后,挂在屋内,夜夜诵读。”
“君许,我……”
他又说道:“相识至今,太多误会,太多过错,也太多错过,往后余生,我一定会成为全天下最好的夫君,待你一如今日,永不变心,绝不负你,我想娶你,你愿意做我的妻子,一心一意,白头到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