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铭回到会议室的时候,已经有一群人都在等他了。
“一天天的,晚上也不知道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都让别人等你。”黎常青显然已经没什么耐心了。
“您肯定是误会了,黎铭可一直是我们学校数一数二的好学生,好多老师教授都非常看好他。”
校长赶紧上前打哈哈,怕这父子俩当众就动起手来,毕竟这事儿也不是没有过。还是防范着些好。
“他能有什么好,一副臭皮囊还是老子给他的,天天拿来勾三搭四。看见他那副样子我就来气。”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校长从中劝阻,黎常青声音低了下来,手也放到了裤腿上,搓着那块西装布料。
“哪能啊,我看准是您听那些人故意编排黎铭,错怪自己儿子了吧。您知道,这太优秀的人总会有很多人嫉妒的。不可信不可信。”
黎铭压根儿就没把他俩当回事儿。进门就径直走向沈芷晴身旁的座位。
“怎么才来呢?都等你半天了。”沈芷晴凑过去黎铭耳朵边,“叔叔都着急了。”
“爱等就让他等呗。反正我不着急。”黎铭无所谓道。
等打残了才知道给块儿糖吃。每次都这样,当自己傻的么?早干嘛去了?
黎铭并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刚安静下来的会议室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可以听清楚。
黎常青有些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
“咳。你的那个项目我看了,校方这边呢,我们也都已经商量好了。但你这四年来从不早操,打卡分是一分没有!必须补回来!”
“补呗,这不正补呢么?”黎铭低着头,揪住额前的刘海把玩着。
随口又跟沈芷晴说“对了,把张十六宿舍那几个丫头给划了。”
“什么?”沈芷晴没听清,又赶紧往前蹭了蹭。
“算了,我自己来。”黎铭食指点着沈芷晴的额头往一边推了推。
这俩人的样子倒是彻底吧黎常青激怒了,开会呢,一而再,再而三的。像什么样子。
“你态度给我放端正点!不会开会就别过来,自己滚外面去!”
“吱…”黎铭猛地起身,椅子拖在地上,刮出的声音有些刺耳朵。
“成,那我先滚了,不在这儿脏您的眼。”
黎铭长腿一迈,没有半点犹豫,也没有一丝留恋,头都不回地甩门出去。
主角一走,会也开不下去了。这种不尴不尬的气氛也只有我们校长还稳得住。
“对对对,瞧我这脑子。”作势呼噜了一把仿佛在做化疗的脑袋。“李教授找他有急事儿来着,让我给忘了。真是太不应该了,这事儿都怪我,怪我。”
黎常青把头靠在椅背上,闭着眼,手背朝外挥了挥。
看这样子是不准备开口了。
“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儿,后续发展过程中有问题我们再议。啊?散会吧。”
校长话音一落,沈芷晴就追了出去。
“黎铭!黎铭你等等我!”
沈芷晴一手篓着裙摆,一手抓着楼梯围栏。嘴里不停地大喊。
“鬼喊什么,我挡着你投胎了?不让插队,谢谢。”
沈芷晴猛地被怼了一下,不由得也有些发愣。黎铭从来没有这样子和自己说过话,他从来都是平平的调子,淡淡的语气,可以容纳所有的不良情绪。
哪怕面对陈宣不可理喻的挑衅和周而复始的针对时都给足了自己面子。这么显而易见地凶人还是第一次。
见黎铭不耐烦地把眉头都拧到了一起,才犹豫着开口。
“我怕你心情不好,想过来陪陪你。”
“呵,陈宣今儿不用你陪?”
黎铭确实心情不好。
沈芷晴在察觉黎铭情绪这一方面,做得可谓是登峰造极。
但知道这也并没有什么卵用,黎铭不会再需要她陪。
在心情不爽的黎铭面前,自作多情提出建议的人只有被刺的份儿。
“我惯的你?一天天的往别人身上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能要点儿脸?”
“那你呢?你和那个小丫头一起来上学,你敢说没和她过夜?昨天帮她一宿舍的人打饭,你有帮过我吗?你有和我一起散步过吗?你还在食堂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叫她媳妇!!你有承认过我吗!?”
沈芷晴说到后面已经完全是吼了,谁还不是个富家大小姐了?
尤其是沈芷晴这种长相漂亮,气质出众,多才多艺,讨人喜欢的,更是被众星捧月着长大。
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很多男生跟在她屁股后面。故意挤在她周围玩土堆的,在背后揪辫子的,送新买的玩具和零食的。
各种引人注意的小心思,数不胜数。
没有人知道沈芷晴和黎铭之间的关系是如何产生的。
他们一起来大学的第一天就被称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所有人都默认他们是一对恩爱有加的男女朋友,发奋努力地考到同一所大学,然后双宿双飞。
他们各自的条件又太好,所以一开始是没有人敢去撬他们两个的墙角的。
心知肚明的原因:跟黎铭/沈芷晴谈对象的人看得上其他人?
可谁能料想,现状维持不到一个月风向就开始有了变化。
先是沈芷晴开始和黎铭同宿舍的陈宣频繁出入各种场合。紧接着,从黎铭入学时就虎视眈眈盯了许久的大四学姐自然是不会放过这个难遇的机会。
第二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了,黎铭和大学四年没谈过恋爱的系花去了酒店。
有些事情,一旦开了头,那就再也止不住。
黎铭成了个花花公子。
频繁地换着伴儿,连女朋友都不是。
都传黎铭变成这样是因为沈芷晴,可当事人却又都像没事儿人似的,该是怎么着还是怎么着。
照常对接学生会的工作,照常参加同社团的活动,甚至有小道消息说,这次的新年晚会都确定人选是他们一起主持。
对于这些传闻两人倒是保持了高度的默契。
充耳不闻。
面上一片祥和。
沈芷晴只当是默认,黎铭是什么意思,她并不知晓。
她以为黎铭对她总归是不一样的,可黎铭现在把所有的一切都摊开来,撕了个稀碎。
“你从来都不懂我,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
黎铭不想听沈芷晴歇斯底里地控诉,不懂又怎么样,知道了什么又怎么样。反正先勾三搭四的不是他,先说放弃的不是他。
是她把自己丢下的。
“疯子。”
黎铭走了。
他无意与沈芷晴争辩。
沈芷晴终于支撑不住,抱着膝盖蹲下。
像在格斗场上的红蓝双方。
我丑态尽显,犹如跳梁小丑。你姿态优雅,潇洒转身。
轻飘飘的一句“不想打架。”
你不战而退,而我却满盘皆输。
“黎铭,这可让我怎么能甘心啊?你剜我一块心头肉,我自知我份量,挠破你一点包骨皮就好。可你根本没看到过我,这一切都是我的独角戏,都是我庸人自扰。黎铭,你让我怎么放得下啊?”
喃喃自语,字字渗血。似对风说,似对黎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