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小雨润如酥,今早,白雾缭绕皇殇。
红墙黄瓦,在雾气笼罩下,皇宫宛如天人所居的仙宫一般,忽隐忽现,恰逢今日太后与公主一同前往效圣寺礼佛,宫中上下皆称之为祥瑞之征,太后大喜,整个宫内上至嫔妃下至宫女杂役皆有赏赐。
朱红宫门外停置着两辆马车,一前一后,皆是红光油滑骏马,绝美刺绣为帘,二者马车外观并无太大区别,只不过前一辆上的刺绣是玄鸟,展翅之相,这辆马车就是当今殇国的太后所坐。而后的那辆刺绣虽看样有些不如前者,但也是各有各的特点,鲜红绽放的小红花,虽在百花争鸣中虽显得微不足道,但也不失其芳华,据说这是公主出生时长在其背后的胎记,一朵盛开的红花,不过到底是不是胎记就无从而说,这恐怕只有当今太后公主本人才知。
在玄鸟马车外,太后身边的嬷嬷及一些宫女围在一起不知在谈论什么趣事,宫中也就只有太后宫内的宫女才有这样的待遇,要是别的嫔妃宫内别说谈论,就是说错一句话或是闲暇偷个懒被人听到看到,都会被拉去领板子,所以宫里面许多宫女杂役都是挤破脑袋要去寿康宫。
这时,常公公从皇宫内疾步走出,在看到宫门的马车后便更加快脚步。
一位宫女话刚说到一半,四处张望的嬷嬷在看到常公公后,拍拍示意宫女们闭上嘴巴,上前问道:“常公公,您这么来了,可是陛下有何旨意”。
常公公回道:“太后娘娘呢?可还未走”。
嬷嬷道:“未走,公主殿下还未到,娘娘还在马车内坐着”。
常公公接着道:“我有事要与太后禀报,麻烦通报下”。
嬷嬷见状转身走到玄鸟马车外,轻敲了敲车沿道:“娘娘,陛下身边的常公公来了”。
马车内,太后微闭双眼,缓缓道:“嗯,让他上前吧”。
常公公道:“奴才叩见太后,太后金安”。
太后有些厌烦道:“好了,免礼,何事要与哀家说?”
常公公回道:“陛下昨夜批阅奏折今早才浅浅睡下,原本到如今要与太后同去,但就在刚才边疆以及各州来报,说是前日赈灾之物虽说及时送达,但后续还有一系列灾民的安置及灾后重建等,还需陛下点头实施”。
“陛下一早就将左相与右相召进宫了,所以急忙派老奴前来向太后传话,陛下恐怕不能与太后一同前去效圣寺烧香拜佛,还请太后息怒”。
太后徐徐回道:“是不是昨夜批阅奏折到今日,哀家也不知也不想知,也罢,国事重要,你且回去传话吧”。
未见其人但闻其声,黎笙从笙殿而出就飞奔而来,后面紧跟的青荷气喘吁吁,跑不动站在原地弯着腰,喊道:“不行不行了,我不行了跑不动了,殿下,你慢点,别跑那么快,昨夜小雨路滑,担心摔了跟头,殿下…”。
黎笙边跑边半转身回道:“青荷,你快点啊”。
“公主殿下金安”嬷嬷以及宫女纷纷行礼。
黎笙摆了摆手示意免礼后,跑到玄鸟马车前,踩上小凳拉开帘喊道:“母后”。
闭目养神的太后被黎笙这么一喊,好像习以为常睁开眼道:“嗯知道了,小声点,母后人虽老但这耳朵可还算好使,用不着用喊的”。
黎笙笑道:“嘻嘻”。
青荷从后赶上来气喘吁吁的,太后抬眼看到青荷便对黎笙唠叨道:“你呀,及笄礼这才刚行过,怎么如今还这么淘气,快去马车坐好,别误了吉时”。
黎笙点头道:“嗯,知道啦”,说罢放下手中的帘子,转身与青荷一同走到后面的马车上。
效圣寺,位于殇都外一座看似不起眼但实则暗藏奥秘的山峰上,从山脚到山峰有一百零八个台阶,一百零八块皆是普通的石头,踏阶而上到达山腰往上望去,就可以看到隐藏在雾气中的古寺。
寺内,佛殿斋堂,经阁钟楼,禅房藏室,皆依山而筑,层层递高,最高处的则是弥勒宝殿,重檐九脊顶琉璃瓦,殿内正中,金莲基座上摆放着一座高二丈有余的弥勒佛,坦胸露乳,憨态可掬,慈眉笑目,手中持着一串满是佛文的佛珠。
太后见状双手合十拜了拜,一旁的黎笙也随着拜了拜,紧接着从殿外走进两人,一高一矮,皆身穿僧袍在旁等候,手中的佛珠一直没有停止的拨动。
待太后与黎笙起身后,两人中身穿月牙僧袍的那人方上前行礼道:“贫僧,参见太后,公主”。
黎笙回过头用手指着自己,疑惑道:“你见过我”。
太后拍下黎笙的手,道:“佛像前不得无礼,这位是闲云大师”。
黎笙放下手嘟囔道:“哦”。
闲云淡笑道:“无妨,公主的生辰八字可否带了”。
太后摆了摆手示意一旁手捧漆盘的嬷嬷上前,盘内静静的摆放着一张折好的纸条,闲云抚手将其拿起拆开一阅,转身弯腰道:“太后公主这边请”。
太后颔首与黎笙,随着闲云大师一同向佛殿旁的经阁走去。
皇宫内,香炉燃香,殇帝高坐其上,在他对面两旁各坐着左相季青临以及右相安鹤,片刻常公公从外走进来,上前在殇帝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后退下。
季青临见状合上手中拿着的奏折,开口道:“陛下,这赈灾款项分毫不差,灾民后续的安置以及灾后的重建,微臣会与户部,以及工部处报备,尽快处理”。
殇帝微微点头回道:“那就有劳爱卿了”。
安鹤插嘴道:“微臣认为此次募集而来的赈灾款项恐不足以后续的使用”,起身手持玉笏弯腰:“微臣恳请陛下,免除此次受灾等地三年的徭役,在将从其余今年未受天灾所影响收成有余的府县,所收的赋税一同拨取充当赈灾”。
殇帝戛然而止:“这……”,转过头看向季青临。
季青临回道:“可行,不过赈灾款项过多,难免这底下不会有些暗中克扣的官吏”。
安鹤还弯着腰,殇帝连忙让其起身,回季青临道:“那爱卿可有解决之法”。
季青临转头看了一眼安鹤,接着道:“微臣认为朝廷应派遣一位官员与赈灾之物一同前往”。
殇帝见季青临所言正打算让其前往,但又想到黎笙的婚事,要是让季青临前去到时太后那边有所怪罪,便作罢询问道:“那派遣何人所去可好”。
季青临不语,殇帝一旁的常公公见状上前小声的在殇帝耳边说道:“陛下,老奴偶然听闻如今各地各府县不知为何频有官吏失踪,不见踪影,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殇帝大惊目瞪铜铃,常公公连忙挡在其前,安鹤与季青临还在端详着手中的奏折没有看到殇帝刚才的表情,殇帝见状立马调整,小声询问道:“为何没报?”。
常公公道:“各地的奏书早就已经快马加鞭送至殇都,不过不是送至皇宫而是相府,想必如今应该就在左相手中了”。
殇帝冷笑道:“呵,如此重要关乎国运的奏折居然不是送往本帝手中而是一个宰相”。
常公公道:“陛下,老奴暗中得到的消息,那些失踪的官吏据说都是曾与左相发生争吵,对其不利的”,说罢退到一旁。
殇帝听常公公的话,心中已经猜测的十之八九,开口道:“这朝堂上真正为殇国着想的人不多,朕所信赖的也就左右两爱卿,所以此时朕想让二位中的一位前往,可否?”
安鹤握在手中的玉笏起身道:“回陛下,左相大人前日太后才为其赐婚,皇家礼仪繁杂,遂让微臣前去,毕竟这是一国宰相与公主的婚事,可是要办的轰轰烈烈,这才不失皇家颜面”。
殇帝道:“爱卿所说不错,那左相可有异议?”
季青临起身回道:“臣无异议”。
殇帝接着道:“那就这样爱卿先回,右相留下”。
季青临弯腰拜礼:“微臣告退”,待季青临走出殿后,殇帝起身环绕踏步,安鹤见状询问道:“陛下可有何事要与臣讲”。
殇帝捏着案桌的一角,缓缓道:“如今局面已定,你已无力可以扭转,想必你也知道我留你下来所为何事”。
安鹤不动声色回道:“臣愚钝,不知陛下所说何事”
殇帝听到安鹤如此所言,心中有些大怒,接着道:“朕不管你知还是不知,如今已成定局,朕也不必再藏头隐尾,话也与你说白了,如今太后将殇奇公主嫁与左相,摆明的就是要与左相为伍”。
安鹤见殇帝话已说道如此,边不在装了起身拍了拍衣袍角,抬头目光直视回道:“那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