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一夜情?
不知道睡到几时,卓情迷糊地睁开眼,她瞪着屋顶,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半晌她感觉到一只手臂压在自己胸上,她转过头,惊讶地发现季东一张英俊的脸就在她眼前熟睡着。
卓情顿时觉得头痛欲裂,迷糊中记起一些昨天晚上的点点滴滴,她吓得往旁边一让,差点掉下床。她慌忙下床找到衣服胡乱穿好,匆匆离开了陆季东的公寓。
拦了辆计程车回家,卓情哭丧着脸。天知道,这下该死的陆季东又有嘲笑她的资料了,她一想到他的嘲笑倒觉得失身是多余的,这下别指望这家伙的嘴里会说出什么好听的话。
回到家,发现卓然在训练营没有回来。她放了满满一缸水躺在水中,脱光衣服才发现脖子上,胸前好多处红印。一想到那是陆季东吻出来的,她立时觉得那些红印又开始酥麻麻地热烫起来。泡了半天,她起身围着浴巾回卧室找了件高领的水蓝色衬衫,一条粉色长裤换上,把头发吹干后挽了个低低的发髻,总算将红印全遮住了。
她开车去超市买了许多食品,今天上晚班,中午卓然说考试完要带几个朋友过来吃饭。她买了很多,一群运动过量的大男孩需要好多食物才能填饱他们的肚子。卓然带了一大群人回来,其中有被他念叨了好多天的教官武锐。
晚上十一点半,最后一圈巡视完,没什么事了,她回到医生办公室看书,门开着,方便护士有什么情况叫她。晚上事少,又很静,走廊里静悄悄的,长年不熄的灯亮着,照着一墙的白璧。她很喜欢这样的幽静,可以认真地看书。不知道何时,门旁传来轻轻的一声咳,她从书上抬起头,看到陆季东靠门倚着。他的脸上没有往日的嬉笑或冷酷,而是若有所思地用一种专注的神情看着她。
卓情顿时觉得手足无措起来,心跳加快。一天中一直逃避不去想的人突然来到了面前,而她没有丝毫准备。
“嗨!”陆季东先开了口,声音轻软得有些温柔。
“嗨!”卓情的声音很小还有些沙哑,习惯了他的冷嘲热讽,这样的温柔反而不太适应。
“有点小伤,找你看看。”他扬起靠在门上的左手。卓情看到他的夹克在手肘下破了,露出下面被血染红的白色T恤。
“怎么伤到的?”卓情拉他到椅子上坐下,赶紧找绷带和药水,以借此掩饰心中的不安。
“抓个逃犯不小心被他用刀划了一下。”季东的语气轻描淡写。
卓情用剪刀剪开衣服,用酒精洗去伤口边的血渍,她轻吸了一口气,蹙起秀眉,伤口有一指多长,需要缝针,“怎么那么不小心?”她不自觉地埋怨道。
她的皱眉被季东看到了,他轻声说:“不要紧的,你随便包一下就行了,我懒得看医生才找你的。”
“你等一下。”卓情到药房找了点手术用针线和药回来,她给季东手上注射了点麻醉剂,过一会开始细心地帮他缝针。针刺进皮肤中,她虽然低着头,也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头上颈上,这让她有些不能专心,早上镜子里那些密密的吻痕在他的注视下似乎又酥酥麻麻地痒起来。她有些气恼自己,顺便更气恼罪魁祸首陆季东。他真的只是来包扎伤口?不是来笑话她打击她吗?
“好了,你记得来换药。”她终于缝完包扎好站起身想送他出门。
“给我杯咖啡可以吗?”季东岿然坐着不动,很自然地说。
卓情瞪他,他又开始嬉皮笑脸了,“我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你发扬下人道主义精神好不好?”卓情无奈去楼顶咖啡室买了咖啡,想了想她又买了两份三明治。提着东西回到值班室,她往他面前一放,“吃吧!”
“谢谢!”季东不客气地大吃起来。
卓情在旁边坐下,无奈地找了一本大医学杂志遮住脸,她有种预感,他不会善罢甘休的,谁叫她惹了不该惹的人。
“今早为什么悄悄走了?”果然,季东吃饱喝足后开始说了。
“不是悄悄走了,是正大光明走的。”卓情说的时候有些脸红,想起他公寓外的物业管理那么大早看见穿着晚礼服的她出来时的暧昧眼神不禁有些气恼。
“不和主人告别就走不是悄悄是什么?”季东的语气中有笑意,但听在她耳中不知怎么有些变味。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吧!只要你肯忘记昨天晚上的事,当作什么也没发生就好。”卓情不明所以地有些怒气了。这人真的不肯轻易放过她吗?她有些头痛了。
“为什么?见鬼!”他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扯去她的杂志,“我最讨厌和我说话不对着我。”他的语气不知不觉中有些提高。
“不为什么!只为我不想和你扯上任何关系。”他的粗暴让卓情一下生气地站了起来,压低声音怒吼。她可不想吵醒惊动整个区的病人和护士,这人真是来找茬的吗?
“不想和我扯上任何关系?哈哈,昨晚为什么不说?”季东气得差不多要咆哮了,两眼喷火地瞪向她。
“你走,这里是医院,有什么话我们改天再说。”卓情恼羞成怒地推他,他的声音太大了。太过分了,这是医院啊,不是给他们吵架的地方。
“你怕了?要不要我告诉所有人,卓情卓大医生和我有一腿?”季东近乎无赖地恐吓她。
“你下流,无耻!”卓情气急败坏地对他又打又踢,这人原来真的那么可恶。她昨晚才发现他有那么点点可爱,却原来只是酒醉后的错觉。
“够了!”季东避让着怒喝。卓情不理,一脚踢在他的脚关节上,作为优秀的外科医生,她知道什么地方是人的痛处。
果然,季东痛得一下弯下腰,“你这泼妇!”他低吼着怒气冲冲地一把揪住了她的衣服。
卓情站立不稳地跌进他的怀中,他反手抱住了她,恶狠狠地说:“看来不给你点教训你是不会妥协了。”
卓情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还来不及尖叫就被他的唇堵住了口。他的唇激烈地攻向她,如狂风席卷让她感觉到他的高温,似焚炉烧灼的她每一条神经都蜷缩起来。他用脚将身后的门轻轻碰上,肆意地加深他的吻和拥抱。
卓情迷失在他温暖的怀抱,时间仿佛瞬间静止一般,激起的莫名不安和迷茫惶恐在他的怀抱中奇迹般慢慢淡去,耳边的呼吸声越来越粗重,热烈的吻中,几乎忘了这是在医院。不知道何时响起了敲门声,雨萌在外小声地叫:“情姐,急诊科小林医生问你有没有空过去帮他一下。”
卓情挣脱季东的怀抱,急急说:“好,我一会就过去。”她匆匆整理好被季东弄乱的头发,穿上白大褂开门而去,抛下好像犯了错的季东。
季东坐在医院停车场的车中一支烟一支烟地抽,他在等卓情。他也不知道要等她做什么,只想再见见她吧!但他又知道远不止此。从早上起来不见她,他就一直在想她,出外去抓陈毛又因为想她心不在焉以致不小心挨了他一刀,他借故包扎伤口来找她。
他静静地看着她,她恬静的样子让他起伏了一天的心得以平静。谁知道昨晚那些甜蜜的分享在她口中竟然若无其事,这惹怒了他。怎么可以这样若无其事,那激起他心灵颤抖的拥抱和吻怎么可以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他强吻了她,试图唤醒她的记忆。她的唇仍如昨夜甜蜜柔软,让他舍不得离开。天,他陆季东什么时候这么暴力,要用强才能吻女人。或许凡事都有第一次,他对这个女人只有这招了。想到此,他不禁苦笑,同时心里涌上的甜甜感觉又让他觉得有些异样。
等到第二天早上七点,卓情还没有出来,他只好匆匆回家换掉割破的衣服赶回警局提审陈毛。
陈毛倒也爽快,苦笑着道出:“陆Sir,进来我也不想出去了。那件事是大雷光主使的,他怪你折了他兄弟,悬赏要你的命,你自己小心点吧!”
季东并不意外,他也怀疑是大雷光。一年前雷光的兄弟雷洋走私毒品被他逮住,大雷光就销声匿迹了,以他的风格,卷土重来也不是什么稀罕的事。
走出审讯室,接到死党武锐的电话,“季东,你上次不是说要挑两个能干的学员补充到你队上吗?我这次的学员中有几个不错,有空过来看看。”
“好。”季东应邀带着阿仁一起过去。武锐带进两个人,一个稍高点,另一个脸白皙看上去很文静。
个子高点的那个有些面熟,季东仔细一看,认出他是卓情家开门的年轻人。他扭头看看武锐。
武锐喝道:“进来也不报告一下,怎么教你们的?”
“是!报告长官,我是二号学员卓然。”年轻人一并腿行了个标准的军礼。
“卓然!”季东在心里默念,原来是她的家人,他误会了。
“这是陆Sir,他想选你们去他队上。”武锐说。
“陆Sir,我见过你,你记得吗?我是卓情的弟弟。”卓然兴奋地说,没想到这酷酷的警官竟然是他以后的长官,这真是一个非常意外的惊喜。
陆季东点点头,淡然地说:“我记得你,但我选你不是因为你是卓情的弟弟,你最好记住这一点。”
“Yes,sir!”卓然响亮地回答。
卓然和杨健出去后,武锐笑了,“你认识卓情?”
季东翻着卓然杨健的资料不在意地点点头,“吕延住在她工作的医院。”
武锐呵呵笑道:“你觉得她怎么样?”
季东有些不解地抬头盯着他。
武锐神色不变,直言:“我想追她。”
季东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瞪着武锐,脑子里拉响了警报。
武锐继续说:“见过她后,我发现有点喜欢上她。她的笑——不怕告诉你,我从没有见哪个女人的笑像她那样具有感染力。她让我们一群人着迷,卓然也鼓励我去追她,他把她的手机号码都告诉我了!”
“卓然!”不知不觉季东的手握紧了,眼睛里闪出危险的信号,他一定会让这小子知道他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他自己都没意识到,不知不觉中他已经把卓情和他联系在一起了。
“武锐!”他坚定慎重的语气让武锐不解地停了下来。
“怎么啦?”武锐有些疑惑他的认真。
季东认真地看着武锐的眼睛,涩声说:“对不起,但我不能不告诉你,卓情是我女朋友。你,来晚了。”有些事还是趁早讲清楚的好,免得以后难做朋友。
武锐不相信地瞪他,“不可能,卓然说她没男朋友的。”
“那是他不知道,他不知道卓情的事何止这一件。”季东自信地微笑,想起昨晚卓情在怀中娇媚的样子,他绝不会把卓情让给谁。
“卓情是你女朋友?哪一类的?”深知他过去和风格的武锐并不轻易罢休。
“我!”一时冲动的季东哑口了,半天才摇头,“不知道!”他说的是实话,他的确还没有认真想过。
武锐有些怜惜地看着他,“丝丝的阴影还在?或者你还没有准备好接受新的女朋友?”
季东皱眉,心底有一些伤在隐隐作痛让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武锐却笑着揽住他的肩,“走,好久没有聚聚了,我请你喝酒,痛痛快快地聊聊。”
酒吧里,武锐把一大杯啤酒推到季东桌前,笑道:“来,说说你和卓情到底怎么回事。”
季东端起啤酒一口气喝了一半,放下杯子直言不讳地说:“昨天以前她不是我女朋友,今天以后她会是我女朋友。”
武锐浓眉一扬,不解地看他。
季东笑笑,骄傲地说:“因为我要开始追她。”因为一天一路上他脑子里全是她,如果他不想以后工作中因想她再出差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她变成他的。过去的一页早应该翻过去了,卓情是他三年来第一次遇到想认真交的女朋友,他怎么也不能放过她!
武锐看着他半天,他脸上的坚定让他终于笑了,“好,冲你三年来第一次想认真追女人,卓情我不和你争,我退出。”
季东举起杯,“谢谢!”他舒了一口气,友谊和爱情最好互不冲突。
最后,喝得有些醉的武锐大方地把卓情的手机号码给了他。
把武锐送回家,季东径直把车开到卓情的家门前。夜已经有点深,屋里二楼还亮着灯,季东在门前徘徊,没勇气去按门铃。这么晚了,卓情睡了吗?他徘徊着,又不甘心离去,被酒意微熏的大脑极度渴望见到卓情。许久,他拿出手机拨卓情的号码。
铃响着,没人接。季东突然觉得心跳得厉害,一种奇妙又复杂的全新的感觉充满他心中。在他快绝望时,电话接通了,卓情低婉动听的声音传来——
“喂!”
季东一时不知道说些什么,手心里莫名其妙都是汗,在医院里强吻她的气势怎么也找不回来。
卓情疑惑的声音:“喂,哪位?”
“是我,季东!”季东终于强迫自己出声,才发现声音沙哑得自己也不认识。
“季东?”卓情沉默了。
“卓情,我就在你家门口!出来一下,我有话想和你说。”季东急急地说完后差点想给自己一拳。追女孩子那么多年,这就是他的水平吗?让他认识的人看到,他的脸往哪搁。虽然这样说,但刚才和卓情讲话他确实很紧张,这种感觉他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过了。
“很晚了,我已经睡了,有什么事改天再说。”卓情冷冷地说。
“不行,我想现在就说,你出来。”仗着酒意季东有些蛮不讲理了,不说清和卓情的关系,他今晚铁定无眠。
卓情沉默了,半天才说:“好,你等一下。”
季东如获重释地收起手机,点燃了一根烟,他靠在车上等卓情。一会儿,卓情出现在门口,一套带帽的运动休闲衣,一头长发束了起来,颇精神。
季东弹了烟头迎了上去,微笑,“嗨!”她的样子很可爱,让他忍不住地想伸手拥她进怀中。
卓情扬起脸,面色不佳地问:“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季东耿直地说:“我刚和武锐分手,是他给我你的电话。”
卓情皱了皱眉,嘴里不知骂了一句什么,非常生气。
季东刚才和武锐喝得有点多,有些醉意,加上被见到卓情的喜悦冲昏了头,也没有发现卓情的神色不对,爽直地说:“武锐告诉我说他想追你,呵呵,但他最后把你的电话给了我,你知道为什么吗?”他有些得意地偏头看卓情,“因为我告诉他,你是我女朋友,我在追你。”
“什么?”卓情面色不善地瞪着他。
“你是我女朋友,我在追你。”季东笑嘻嘻地说,借着酒意想去抱卓情。掩饰不住的忘形,似乎有卓情做女朋友是一种值得炫耀的事,高兴得很沾沾自喜。
“够了,陆季东,今天我们说清楚。”卓情恼怒地闪开了,突然间恼羞成怒地爆发了,“不要以为我们有了那种关系我们之间就会改变什么!你要弄清楚一点,我们什么关系也没有,如果有,那也只是一夜情,你出来玩的,别说你不知道游戏规则。”卓情有点要发狂了,这件事还有完没完,不就是偶然的一次出轨,竟然后患无穷。陆季东已经严重打扰了她生活的宁静!追到医院不说,又追到家里,甚至还有昭告天下的意思,她讨厌这样的感觉,似乎将她的私生活放在众人的眼中展示,无处遁形。
季东听着听着,眼睛危险地眯了起来,终于发现事情往另一方向发展了,谁造成了谁的误解?他英俊的脸上泛起了一丝丝青气,俊脸扭曲,“一夜情?你和我玩一夜情?昨晚的一切对你来说只是一夜情?”他不相信地追问。难以置信,不相信自己真的犯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错误。
卓情乏力地点点头,避开了他的视线,“所以你不是我男朋友,我也不是你女朋友,我们之间什么也不是。以后不论在什么场合,你是陆季东,我是卓情,其他一切免谈。”虽然有点伤人,还是趁早说清楚吧!
“Shit!”季东忍不住大声咆哮,早已握了又握的拳再也忍不住一拳击了出去,硬硬地击在石墙上。手很痛,但他的心更痛,被卓情的无情伤到了,一天中起起落落的心此刻无底地直落下去。
卓情吓了一跳,有些害怕地看看他扭曲的脸,他眼中的痛让她心悸,有些不忍,想起他温暖的怀抱和他火热的吻,一瞬间她有些后悔伤了他。他此时受伤地眉目紧皱着,让她有种冲动想伸手去温柔地抚摸。她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她怎么啦?前一秒还告诉他不要和她有什么关系,后一秒就发现她喜欢上他?
季东冷冷收回生痛的手,转头鄙夷地看看她。她光洁的额头上飘着一缕蜷曲的长发,遮住了她美丽的眼睛,他的视线随着这缕飘着的长发转动,脑里闪过的却是昨晚她在臂弯中的娇媚和她如阳光般的笑容。他出乎自己意料之外地伸手轻轻拨了拨它,像是把自己一肚子的怒气也随之拨去似的。再开口,他说话的语气竟可以做到意料之外的平淡:“我明白了,这在你只是个一夜情的游戏,以后你是卓医生,我是陆警官,这就是你要的结果,我会做到的。再见!”
他从容地转身离去,从容的背后他竭力忽视那越来越浓的失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