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小叔收获不少,上山猎到了三只野兔两只山鸡,还砍了不少柴火,没有直接去集上,而是先转回了家。婶娘有孕在身,小叔品日里猎物多的时候总会给婶娘留下一两只补身子,今天也不例外。放下一只兔子,婶娘便对小叔说:
“这次就留一只吧,你把剩下的拿到镇上那户人家去,还能换不少钱。”
“可是咱儿子……”
“别操那么多心,少吃一顿能咋地,下次补回来不就行了。况且我这几天嘴巴里苦的很,多换点钱给你儿子买点糖回来。让幽幽那死丫头陪你一块去集上,你少拿点。”
“幽幽不是要在家照顾你吗?你一个人能行吗?”
“这大白天能有啥事,快去快回,儿子还等着你呢!丫头,快把东西拿上跟你小叔一块去,我可不想养两张闲嘴。”
幽幽本来打扫完屋子正在教阿南识字,听到婶娘的叫声,交待阿南在家不要冲撞婶娘,便出门提上两只兔子两只山鸡,小叔背上柴火,两人往镇上走去。
野生的兔子和山鸡长得很壮硕,幽幽感觉有些吃力,好在路途并不太远,一路上叔侄二人相对无言,默默地往前走着。幽幽因思考自己和阿南的未来而烦心,而小叔则想着怎么才能把猎物多换点钱。
到了镇上,热闹非凡。初春时节的天气适宜,大家都愿意出来踏青。幽幽跟着小叔一路往前走,尽管对两边商铺琳琅满目的商品很感兴趣,但幽幽心里清楚,自己寄人篱下,身无分文,怎敢再奢望其他,早些断了念想,也免得心生遗憾。
走到街尾,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宅邸,翻修过,没那么宏伟,却透出一副古朴气质,看来当初修建的人还是花了心思的。走到门口,再绕半圈,到一个侧门,门口小厮看到背着柴火和拿着猎物的叔侄二人,让他们在门口稍等,进去通报去了。小叔低声说:
“上次来还只有两个下人呢,现在又多了个小厮,看来这户人家还是有点家底。”
幽幽不知道小叔说这话什么意思,难道是害怕他们人多欺负人少,少给钱吗?猜不透小叔的想法,幽幽默默地观察起青砖砌的院墙,透过半开的侧门还能看到整洁的内院。
不一会儿,原先的小厮带着一个老伯过来,眉目慈祥,面带微笑。出来看到幽幽手里提的猎物,又打量了幽幽几眼,跟小叔说:
“很好,柴火和猎物都要了。以后要是有好东西你可以都拿过来,银两不会少给你的。”说着从身后小厮手中拿过钱袋,数了好几块碎银子出来。
小叔急忙把柴火放到墙根,笑眯眯地接过银子,连说了好几声谢谢。小厮从幽幽手中接过兔子和山鸡,幽幽微笑着道了谢。小厮轻松提起猎物,及有教养地说:
“姑娘不必客气。”
交接完成,幽幽和小叔收拾妥当,再次跟主人道了谢,转身离开。
侧门边上小厮和老伯目送二人离去,低声交谈:
“伍伯,那位姑娘气质清丽,真不像是这乡野之人啊。”
“是啊,说话彬彬有礼,举止得体,看起来到像是读书之人”
“长相也很清秀呢!”
“多嘴,还不快给少爷熬药去”
幽幽与小叔在市集买上婶娘要求的货物,便踏上回程,又是一路无言,好在一路上草长莺飞,并不觉得无趣。
回到家中,幽幽知道买的糖自己和阿南是没有份的,便把阿南拉回屋中,继续教阿南识字,五岁的孩子并不安分,早已没了耐心,东瞅瞅西看看,不愿听话,幽幽便不再强求。阿南脆生生地问到:
“阿姐,糖是什么味道的啊?”
这句话突然戳中幽幽的泪点,阿南自知事以来从没过上一天好日子,自己身为长姐,实在没有照顾好这个命苦的弟弟。回想到今天去镇上看到的那户人家,幽幽心想,要是自己能挣钱就好了,也不至于让一个孩子五岁了还不知道糖是什么味道。灵机一动,是啊,或许自己可以想办法挣点钱呢。幽幽摸着阿南的头对他说:
“阿南,阿姐一定想办法让你知道糖是什么味道。”
说完幽幽便让阿南去玩了,自己则开始准备晚饭。
饭桌上,幽幽观察着小叔和婶娘的脸色,发现俩人都挺开心,大概是因为今天收获还不错吧。于是幽幽便小心地说了自己的想法:
“小叔,婶娘,我想采点野菜拿到市集上去卖。”
婶娘听了,立刻回答道:“这山野乡村的,谁想吃野菜还不会自己去挖,谁会花钱买啊?”小叔也随声附和:“就是,幽幽,你怕不是想钱想疯了吧。”
“今天小叔送柴火过去的那户人家不是新来的吗,城里人应该不会屈尊去山上吧,我想试一试,如果可以的话,还能让家里多一份收入,我和阿南也能负担起我们的一些开支,如果不行的话,也没有什么损失,不会影响我干活的。”幽幽一口气说完,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跟小叔和婶娘这么说过话,以一种大人的口吻表达自己的想法,一脸认真和坚持。好在小叔和婶娘因为心情不错,也没有因此而责骂自己。
“你说得也不错,那你自己看着办吧,别耽误屋里的活儿就行。”婶娘面无表情地说。
“这样吧,过些天我去送柴火的时候你把野菜给我,我先去试一试,但是你就得早点起来把野菜采好,我吃完午饭就动身了。”小叔边嚼饭边说,唾沫星子满桌飞。
“好,我知道了,多谢小叔。”
这天,幽幽起了个大早,小心翼翼地穿戴,不把阿南吵醒,把早饭准备好放到炤上热着,才到房子附近的林中草地挖野菜。乡下人都知道如何辨认野菜,娘亲还在时曾教幽幽辨认一些常见的草药和野菜,所以幽幽大体知道哪些植物美味可口,哪些又可以治疗疾病。挖满一箩筐,幽幽又细细地把杂草荒野撇去,抖掉泥沙,才回到家中。阿南已经被婶娘叫了起来,正在洗漱。被婶娘的大力弄疼了,阿南开始哼叫,看到幽幽,跑了过来,叫了一声阿姐。
婶娘大声说道:“兔崽子,给你洗脸还不乐意,我看你邋遢成啥样。”
幽幽牵着阿南的手走过去,伸手接过水盆“我来吧婶娘。”然后轻轻给阿南擦拭。
中午小叔回来,吃完午饭便背着柴火上路,幽幽急忙把野菜筐递给小叔。
“哦,差点忘了,还要帮这丫头卖野菜呢,这可够重的。”
幽幽假装没有听到小叔话里的埋怨,低头说:“多谢小叔。”看着远去的背影,幽幽心里开始打鼓,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成功,现在只能等待了。
黄昏时分,幽幽正在洗衣服,小叔回来了,手里提着野菜筐,里面是空的,幽幽的心终于放下去。喝了一大瓢水,小叔才开口:“没想到那户人家还真的愿意花钱买这遍地都是的野菜,钱虽然不多,倒也算是一份收入,幽丫头,来,这是给你的。”说完从衣兜里摸出四十个铜板,交到幽幽手中。这时婶娘从屋中出来,幽幽从她的的表情里读出了不满,于是说:
“小叔和婶娘辛苦了,我与阿南姐弟二人承蒙你们照顾才得以度日,不敢再奢求更多,这份收入本就是为了补贴家用,小叔不必给我。”幽幽心里很难过,可是自己寄人篱下,确实没有多少选择。
这时小叔说:“唉,谁叫你们姐弟俩是我哥的孩子,这样吧,这份钱你拿一半,剩下一半就当你俩的口粮费。”小叔到底还是念及与父亲的兄弟之情,实在不想太过苛刻。看到婶娘不再盯着,终于进屋去了,幽幽才拿起十个铜板,说到:
“今天辛苦小叔替我把野菜带过去,我就拿这么多就够了,以后我可以跟小叔一块去,这样您的负担也轻一些。”
“也行,那这十个铜板就当我的跑腿费把。”
幽幽把钱小心翼翼地收好,十个铜板虽然不多,但至少自己可以给阿南买块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