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装早已准备好,让阿福赶来了马车,二人说走就走,牵着阿南的手在门口送行,幽幽想起初次相见时似乎就是这样的场景,当时那个目光清冷的少年也是正要上车离去。看着他头也不回的坐进车里,幽幽最终还是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只在心里默默地说:一路小心,早日归来。而此刻车内的人,亦是满心落寞。一帘之隔,隔开两个各有心事的人。一切妥当,阿福嘴里一声吆喝,马车慢慢离去。
距唐青城离开已经有七日之久,几天来幽幽回归之前的规律生活,每日就教阿南读书,聪慧的孩子已经开始背三字经了,整理整理房间,偶有想法时还给阿南吹奏竹笛,日子过得十分悠闲,但也十分无趣,少了那个人,本以为没什么区别,没想到每天会凭空多出这么多时间。这天,待一切都整理妥当,幽幽又闲下来,伍伯不再让自己去后院帮忙,说少爷临走特意叮嘱要好好照顾少奶奶,幽幽也不再坚持,站在唐青城平常读书的案桌前,幽幽出于好奇拿起来一本书,是西汉的《史记》。想来自己好久没有认真读过书了,不如趁现在看一看,于是坐于桌前,认真看起来。一阵微风掠过,吹起少女散落的碎发,略显苍白的脸上是一片平静祥和,这幅画面,没有鲜艳的色彩搭配,却自给人一种美感,让人移不开眼。
那阵风吹落了叠放于案桌上的白纸,幽幽放下书,起身去捡,却看到摊开的纸上,赫然写着三个十分娟秀的字:顾幽然。是他的笔迹。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呢?幽幽心中满是疑惑,想往那个方向猜,却又不敢,心里总是迈不过去那个受人恩惠,各得其利的坎。把纸叠好放回原处,再次捧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了。
他已经走了十天之久了,还未有任何消息。幽幽心里满是担心,自从从伍伯那里知道他此去为何之后,自己就一直在自责和担忧,生怕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每日望穿秋水,始终不见人影。到第十五天,终于收到一条消息,是信鸽传过来的,伍伯说上面写着:此次诊治时间延长,半月后再归。幽幽终于撑不住了,知道消息的那一刻眼泪几乎要掉下来,心中一直抱着是自己害了他的想法。而唐青城此刻确实是在受苦,由于这次误了时间,又发生落水之事,大夫要花平日两倍的时间来帮他调理内息,每日在药缸中浸泡两个时辰,还要做一个时辰的针灸。大夫说过这样不是长久之计,心病还需心药来医,最终能否治愈,还是得看唐青城自己。看着少爷每日痛苦的模样,连阿福都忍不住心疼,早先的醋意早就烟消云散,现在的阿福,一心只希望少爷早些好起来。身居两地的二人可谓是各受煎熬。
这日,府中突然多了一个与阿南同岁的小女孩,圆圆的脸上一双大眼睛炯炯有神,十分惹人喜爱。原来是厨师家的孩子,因为母亲回娘家,路途遥远,孩子还小不希望她一路辛苦,便留下来给父亲带,想着少爷近日不在府内,为了方便照看,便一起带到府里来了。小女孩一来便吸引了阿南的注意,不一会儿两人便成为了好朋友,玩得十分开心。夜晚,幽幽问阿南为什么这么喜欢跟那个小女孩玩,甚至连书也不愿意专心念了,没想到阿南的回答让幽幽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阿姐,我喜欢小璃。”
“原来她叫小璃啊!你才跟人家认识一天不到,怎么就那么确定你喜欢她呢?”幽幽以调笑的语气问到。没想到阿南思考了一会儿,极为认真地说: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喜欢跟小璃在一起玩,跟她在一起玩我很开心,我想每天都跟她一起玩,把我的宝贝都跟她分享,看着她笑我也很开心,阿姐,这不是喜欢是什么呢?”
幽幽心中有些许触动,她没想到阿南这么小的年级对这些东西有这么深的见解,且不论正确与否,光是能清楚认识到自己内心的感情已经极为不易了。幽幽听后作认真状问:
“阿南,那你有没有想过,要是小璃不喜欢你怎么办”
“没事的阿姐,只要小璃开心我就开心,她不喜欢我,我还是可以继续喜欢她的呀!”
幽幽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接什么话好,看着阿南天真的脸庞,似乎并不在乎喜欢一个人有没有结果,正是这种孩童的幼稚让他有勇气去付出自己的感情,不问结果。似乎是看出幽幽在想心事,阿南爬进幽幽的怀里,乖巧地问到:
“阿姐有喜欢的人吗?”
脸不经意地红了一下,幽幽有些犹豫地回答:“阿姐也不知道。”
“可是阿姐难道不喜欢少爷哥哥吗?”
幽幽心慌了一下,做了个鬼脸说:“谁跟你说的这些事呀?有些话不能乱说哦阿南。”
“阿福哥哥说阿姐跟少爷哥哥是夫妻,夫妻就是两个相互喜欢的人,成亲了就是夫妻了,等阿南长大了,我也要跟小璃成亲,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玩了。”
幽幽被最后一句话逗笑,刮了一下阿南的小鼻子,说到:“好,等你长大了再说吧,现在该睡觉了,睡饱了才能快快长大呢!”
哄了阿南睡着,幽幽反而辗转反侧,脑中一直在回想阿南说的那些话,童言无忌,句句都勾起幽幽心里乱作一团的思绪。我喜欢他吗?还是只是出于恩情?似乎不只是恩情了?可是会有结果吗?若像阿南一样,付出没有结果哭一场也就罢了,可是自己呢?不过话说回来,自己好像也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吧,现在这种状态,就算没有结果,还能变得多糟呢?
似乎是下了什么决心一般,幽幽闭上眼睛,把所有的杂念赶走,对自己说了一句:顾幽然,勇敢一次!
终于见到唐青城的时候,距离他离开已过去一月之久。怀着担忧和慌乱,幽幽在听到动静后立刻跑到门口迎接归来的二人。但是,似乎不止两个人,除了坐在外面赶车的阿福,马车掀开,走出来的却是一男一女。幽幽以为是唐三小姐又来了,但仔细一看,发现不是,女子柔柔弱弱,一身都是恬静的气质,眉眼清澈,不是唐若雪那样大大咧咧的女孩,颇有大家闺秀之范。是另外的妹妹吗?幽幽心想,原先想说的话也吞了回去。看着唐青城率先跳下马车,然后极为温柔地转身搀扶那个女子,好像在保护一个瓷娃娃,生怕她被磕着碰着。那种眼神,不太像是哥哥看妹妹的眼神。一时之间心里有些发堵,幽幽不露声色,想帮伍伯拿些东西,伍伯急忙回绝:“少奶奶,这些粗活我来做就好了,你快些进屋休息吧。”幽幽尴尬地站起身,正好撞上唐青城和女子迎面走来,说了一句:少爷你回来了,一路辛苦了。唐青城带着友善的笑点了点头,回了一句:进屋吧。两人便一前一后进去了,自始至终,那个女子没有看过幽幽一眼,似乎对周围的环境和人并不感兴趣。两人到都是那种清冷之人,挺般配的,幽幽心里有些落寞地想着。正想跟着进去,阿福叫住她。
“少奶奶,你别多想,那位姑娘是朱大夫的入门弟子,这次少爷身体状态不好,朱大夫特地让她跟着过来再给诊治一段时间。”
其实阿福本来并不想插手这种事情,但是一眼就看出幽幽眼里的落寞,他不忍心。但是明明就只是这样一层简单的关系,少爷似乎故意表现得像有什么事一样,这不是故意要让幽幽误会吗?搞不清楚,阿福实在不懂这两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幽幽有些意外,阿福特意跟自己说这些话,难道我的情绪那么明显?
“多谢你了阿福,这一路上舟车劳顿,你也快些去休息吧。”
幽幽故意避开了那个话题。不过听到阿福说他还没有恢复,幽幽的心又揪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