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枝比张亦轩只小一岁,武功极好,人又活泼好动,和杨魁一样,整天没个停歇。被一众人像挟持一般领进屋,他却没有一点被监视、被控制的感觉,不但两眼看来看去,手也这摸摸,那摸摸,仿佛他不是像贼一样闯来,还被抓住的人,而是这里的重要客人一般。
听到了许多人出去追捕来犯之人,张亦轩便没有追出去,而是在屋里呆着,看住屋里新弄的一些小玩意,把它们收拾好。不一会,众人便押着张云枝进入张亦轩住处,视线差导致张云枝一下看不清张亦轩,张亦轩也看不清他。
张云枝转过个身,让自己不逆光,而是侧面看向张亦轩,左看右看,张亦轩没有不耐烦,旁边的盘智开却看不下去了,喝道,“看什么看,老实点!哼,要不是亦轩哥不让人行跪拜礼,我便一脚把你小腿踢折了。”
武依婼想法却不一样,拦住生气的盘智开说道,“智开,不得无礼,他是客人。”转过头,向张亦轩介绍道,“亦轩,此人乃张献忠张大帅帐下小将军之一,排行第四,名唤张云枝。这四将军皆是张帅义子,原都是孤儿,张帅一直把他们养大,后来一个个都能征擅战,成为张帅左膀右臂。”
“嗨,我说姑娘,我十七叔跟我熟得很,还需要你介绍吗?”张云枝说着,就想走到张亦轩身边,过去拉他胳膊,却被盘智开、杨魁一左一右拉住。
张亦轩哭笑不得,“你十七叔,是说我吗?”指着自己鼻子,看着张云枝问,“我没那么老吧?怎么你见了我叫叔呢,我看你,长得比我还沧桑呢。”
“嗯,可不是吗?我虽然比十七叔小两岁,却长得比十七叔还出老相。这个不能比,十七叔是文化人,和我们这样在战场上拼杀,每日价风吹日晒的人不一样。”张云枝挣脱两人的拉扯,自己坐到一旁椅子上,“别拉了,我要有恶意,刚才他们两口子亲近的时候,就得手了。”
这话,不但让武依婼和张亦轩大窘,连杨魁和盘智开也惶恐地看向张亦轩,抱拳道,“亦轩,我们有罪,刚才他怎么进来的,我们竟然没发现。好在他并无恶意,不然怕是要酿成大错。”
见张亦轩也要说他俩,张云枝却示意张亦轩停住,“十七叔,你不用怪他们,我若想要潜伏到一个地方去侦查,别说他们没法发现,就算我三哥训出来的人,都发现不了”。看张亦轩一脸疑惑,他又解释道,“我在父帅帐下,任斥侯兵统领,专门负责给义军打探消息。三哥负责指挥父帅亲卫军,父帅日常安全保卫就靠他,嘿嘿,我好几次领人潜伏到父帅屋顶上,他都没发现。为这个,他被父帅打了几次屁股了,哈哈。”
“哦,你三哥是谁?”可怜的理工男,知道张献忠,知道明末大起义的一些关键节点,可是却不知道张献忠手下的人员构成和相关情况。
“哈哈,三哥你都忘了啊,就是和你一般年龄,从小就不肯叫你叔的文秀啊。”
“等等,等等,我实在不习惯,你这么沧桑的人,一口一声叔的叫。你三哥既然跟我一般年龄,就更不应该叫我叔了。”张亦轩摆手,对这个明显把自己叫老了的称呼,有些排斥。要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朋友这样叫他,他还能接受。
“嘿,那叔就是叔啊,咱可以造反,却不能乱了辈份。你是父帅的十七弟,我们是父帅义子,当然得叫你叔,不然叫你哥,父帅还不得拿大板子抽我们啊。不光我和文秀叫你叔,可望大哥,比你大八岁,见了你也叫叔呢。”张云枝说道。
张亦轩有种想吐血的感觉,比我大九岁,还叫我叔?生活在后世小结构城市家庭的他,确实难以理解这种辈份关系,也懒得和这家伙去纠缠,坐下来,摆摆手说,“我不是你十七叔,你们在北,我在南,八竿子打不着的,别乱叫。既然你是张献忠座下重要人物,想必他派你来,是有什么要事相商吧。”
“我来确认,你是不是十七叔啊,这事,不比别的什么事都重要吗?我现在确认了,你就是十七叔,明日我就派人回去报告父帅!”张云枝却和“十七叔”杠上了,一定要这么叫。
“我叫张亦轩,他叫张献忠,辈份都不一样,怎么会是兄弟。”张亦轩还要否认。
“我知道啊,你本名献仁,在你小时候,父帅便起事了,原来他让人取了个表字秉忠,父帅不喜欢。后来,又给自己取了个号叫敬轩,父帅很喜欢。他说过,表字和号,都是文化人才取,他是个粗人,取表字和号就是玩玩。不过,父帅想你读书识字,便在你十四岁时,给你取了个表字翼轩,经常叫你翼轩的,我们小时候没大没小,也经常这么叫你,你都不记得啦?我们几个都没取表字呢,可羡慕你了。”
张亦轩觉得心里苦,怎么穿越来玩玩,还跟张献忠的什么十七弟同名,错,不是同名,是名与人家的字同,当然两个人,都没想过此亦非彼翼。作为一个不怎么喜欢张献忠的人,他还是不能接受这一点,“肯定不对,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我的身世,自从上次从悬崖上摔下来后,以前的事情都忘了。不过肯定不会跟张献忠有关系。”
“嗯,你从悬崖上摔下去后,我们可找了好久呢。父帅一直为这事内疚,说没让你学功夫,太对不起你。你要是学了一点功夫,身体再好点,就不至于在官兵来的时候,跟不上大队,被官兵逼得跳崖了。”张亦轩很确定,张云枝说这些话的时候,没有一丝作伪,而武依婼、杨魁两个知道张亦轩底细的人,这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原来他是被逼跳崖的呢,也是壮烈啊。
张亦轩想吐血,怎么连这个情节也一样呢?没这么巧吧?还要继续辩解,实在不希望成为大魔头的兄弟啊。“我,我怎么可能是跳崖的呢,我……。”这样说,好像也不好解释,当时自己挂万佛山那树上,真像从崖上跳下来的,便转口问道,“你倒是说说,我跳崖之处在哪?”
“在川北金鸡岭!那里悬崖可高了,我们当时要抢在官兵前面,占据通向谷外的栈道。你在后面随着军资队伍一起,谁想官兵在两山之间有埋伏,把我们前后队冲开了,把你逼得跳崖自尽。等我们回过头再去寻你的时候,连块破布都没找着。十七叔,我当时以为你死了,还流了几天眼泪呢,你得还我。”
“我还你个棒棰。你这说得就不对,我既然是在川北跳崖,怎么我又会出现在湖广南边万佛山的悬崖上呢?”
武依婼这时却接话,“不论川北金鸡岭,还是湖广万佛山,都曾发生过许多怪异事,你从那边坠崖,跳落这边来,却也不无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