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聘没有什么特别的话语,但他的行动,比任何话语,都更坚定地表达了态度,安土重迁的大家族,把一家人都迁过来,就说明他认可了这个地方,认可了未来要接受的事业。
不过,王朝聘不肯当校长,而是坚决只接受具体管理各项事务的副校长职务,校长要让张亦轩亲自担任。张亦轩想推辞,但因为他一句话,便没有推辞,“亦轩啊,这不仅仅是办一个大学,这是为你们的事业培养源源不断的人才。你的威望,你以后号令的贯彻,除了做头领外,若有师者身份,会更方便。”
在和张亦轩了解办学理念,各学科具体建设安排,人才培养目标等问题后,王朝聘叫来王夫之,“老三,你接下来的日子,携我和章铭两人亲笔信,去江西、南直、浙江多地走一趟,依次拜访些人。”
王夫之很奇怪,“为何要去那些地方拜访人?”
“亦轩所构想的大学,确实够大,且以技艺、农事和军政为主。技艺方面,我有所涉猎,却并非擅长,亦轩自己在技艺方面虽有知识积累,可忙于政务,又难全心投入教学。江西奉新府有一落第士子,名唤宋应星,于百工技艺,多有研究,且与江西、湖广各行各业工匠,往来甚密。我与他曾有数面之交,彼此还算志趣相投,先请他来这看看,只要来了,我便能把他留下。”王朝聘说道。
“宋应星,就是那个写了《天工开物》的宋应星?”张亦轩一听,便又没忍住,惊讶地问。
“哦,亦轩也认识他?”王朝聘很奇怪。这个落魄书生,并不算有名,交往圈子也很特别,士大夫阶层熟悉他的人并不多。
张亦轩知道自己又说错话,只能想办法搪塞过去,一看武依婼坐在离自己不远处,只好拿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做挡箭牌了,“以前和依婼聊的时候,听她说过。”然后朝她悄悄使眼色,让她帮忙圆谎。
武依婼与他已经很有默契,虽然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张亦轩会撒谎,可是在这场合,把自己推出去了,只能给他圆谎,“嗯,先父在时,曾论及百工技艺之事,提到过这位宋先生,说他不只百工技艺研究颇有成果,于医术方面,也有一些建树呢。”
这把人都推到死去的爷爷身上了,王朝聘只能选择相信,否则死无对证啊。听武依婼提到医术,他便接着和王夫之说,“南昌府有一怪医,名唤喻昌。一般人是请不动的,不过,你拿着亦轩做出来的这种固态酒精,和那个什么琉酸去找他。若他不知是何物,必会好奇心大动,自己就跑来了,他来之后,我和章铭当能劝慰他留下。”
张亦轩不知道这人是谁,武依婼却耸然而惊,“王老是说,豫章怪医喻昌?此人神龙见首不见尾,我爷爷和父亲,曾评论天下名医,不止一次提到过他。爷爷自负,其他医者并不甚看重,唯独对喻昌,特别推崇。”
“嗯,亦轩提及,也要办医学教育和研究。本来此事交给武姑娘,也无不可。只是,姑娘身份尊贵,而短期内,我们招收的学生,肯定没几个女子,姑娘来主持医学,多有不便。喻昌此人行为虽然怪异,但在医学一途,确实有出神入化之能,而且他传授弟子方法独特,效果很好。”
听了王朝聘一个个介绍他想请的人,张亦轩感觉自己这次衡阳之旅,果然不虚此行。王朝聘本人,或许在术业方面不算顶尖,可是交游广阔,虚怀若谷,善于引荐。这样的人主持办学,确实要比那些只会皓首穷经的老学究,强一百倍。
商议完事情,回到住处,张亦轩却被武依婼按在椅子上,美女美目圆睁,俏脸含威,“说,为什么又撒谎?那个什么宋应星,我都没听说过,你怎么认识的?还瞒着我什么事?”
张亦轩不禁感慨,这人太容易受环境影响了,武依婼跟侗苗姑娘接触多了,便不再像汉人姑娘那样,在自己的丈夫面前唯唯诺诺的,这颇有点后世悍妻的模样啊。面对美女的质问,当然只能继续撒谎,外加撒娇,“我,许是以前见过,可是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的。嗯,我再仔细想想。”假装托腮冥想,然后眉着越皱越紧,“唉哟!”捂着脑袋假装头疼。
这一招果然有效,武依婼急忙抱住他的头,轻轻抚摸,柔声说道,“好啦,好啦,想不起就别想了,不要伤了身体。”
张亦轩当然不会客气,趁势紧紧抱住某人的腰。反正罗庆不在,屋里就他和武依婼两个人,不趁着这个时机占点便宜,那都对不起这难得的两人独处时光。
手正想悄悄往下,去感受一下想要感受的地方,却听屋顶上的瓦“喀喇”一声响,然后有个人惊叫“唉哟”!武依婼身手很好,迅速挣脱张亦轩,大叫一声,“谁!”左脚一踏旁边的桌子,便借力腾空而起,右脚又踏上一个柜子顶部,很快便撞破瓦片,站到屋顶。这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让张亦轩感觉比电视里拍出来的效果还要好。
当武依婼登上屋顶的时候,那个想要跑的家伙,刚跑到西边屋檐边,便被在外面巡逻,得到武依婼叫喊声提醒的杨魁截住。那人知道,必须得打败一人才跑掉,没有选择武依婼,而是直接和杨魁斗到一起。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很是自信的功夫,在杨魁那里却并没有讨到好处。本想着两三下放倒杨魁,先跑出去,纠斗了十几招都没有打倒他。反而自己,被几个人围在了中间,眼见着即使打败杨魁,也跑不掉了。
武依婼一看盘智开等人,拎着新造出来的火枪,也赶了过来,对着那人。可是,那人却越看越眼熟,那一身功夫也很是熟悉,急忙喊道,“住手!”
双方都停下打斗,转头看向武依婼。武依婼却只看向那人,疑惑地问,“你,你是四公子吗?云枝公子?”
“咦,你,你认识我?”此人一口陕西腔,很明显是来自那边的人,这样的回应,等于是承认了。看着武依婼,他却不是很熟悉,便非常惊讶,“你刚才和十七叔抱一起,莫不是十七婶吧?”
武依婼大窘,这家伙也太不给面子了吧,当着这么多人把自己的可羞之事说出来。红着脸,又气又羞,骂道,“谁是你十七婶?要不是看在你也来自关中,曾是旧识,我便让他们用枪把你打成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