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江王府,几乎占了桂林城的六分之一,王府建筑,极尽奢华之能事,各种器物,也都是名贵材质做成。张亦轩对这些东西,却没多少兴趣,他只关心一件事:王府的粮仓。
粮仓没有起火,不知道是靖江王忘了烧,还是他不想烧。让军人迅速围过去,察看粮仓情况,得到的报告还不错,里面粮食都在,不过,看着这个规模不大的粮仓,张亦轩却有些皱眉,“这粮仓,撑死了能储一万石粮吧?”
“亦轩,他们肯定不止一个粮仓,这只是放在内府备急用的。真正的大粮仓,在文昌门内,那里是水陆两路所来货物的通道。冀先生,早已和其他几个头领做过交待了,攻破文昌门时,重点守护那边的粮仓。”武依婼摇头向他笑道,这个家伙,人很聪明,可是却似乎对各种城寨的布局,不是特别明白。
清理了各处街道、坊市,赶了过来的蓝天河,大笑着走近仓库,一边走一边说,“唉啊,桂林城啊,桂林城啊,当年我们瑶人无数次起事,都没有拿下过的桂林城,这次,真被我们拿下了。亦轩,以后,你就是我们瑶人的头领,各支的共主。这王城,以后就是你的王府了,哈哈,我再让各寨,送些年轻女子过来,让你挑选。”
“嗯?张亦轩,你还要挑选宫女?”站在张亦轩身旁的武依婼,哼了一声,转过头,冷笑着看向张亦轩问。
张亦轩急忙摆手,辩解道,“没,没,没,我怎么可能会有这样的要求。”转过头看着蓝天河,板着脸,“蓝叔,别胡乱开玩笑,我,我不需要宫女,也不住这个王宫。”
“嘿,亦轩,你不住这,那谁住这?哼,实话跟你说吧,如果你不住,换任何别的人住,我蓝天河就不答应!”
“嗯,我陆……陆昭也不答……答应!”陆昭不但说话慢半拍,走路也慢半拍,比蓝天河晚到了一会,只听见后面对话,想也没想,便接着蓝天河的话说道。
张亦轩白了两人一眼,抱拳苦笑道,“我说两位老叔,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怎么会住王府呢?我又不称王称帝,学那朱亨嘉,或者北京城里那位吗?”
“唉,亦轩,这话不对。原来靖州地方小,你不称王称帝是对的。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桂林,可是南方最大的城池,我们侗苗瑶三族,还有南迁汉人,都拥戴你。这次救了无数僮人饥民,不多久,僮人们肯定也会来效忠。三个省,许多族,加起来好几百万人,地方南北千里,东西五六百里,足以称王称帝了。”蓝天河笑着说道,“你称尊号,再号令桂西,黔中和湖广南部,广东北部一带,还会有许多山寨,陆续归附,亦轩啊,这可个大好时机啊。”
“亦轩,我看蓝叔行议可行。过去一两年,我们没定名位,没提口号,总感觉名不正言不顺,小打小闹一般。现在,占据了一个省城,有多族百姓拥戴,确实可以称尊号了。”连从另外一个方向赶过来的冀曼纯,也赞成这样的想法。
张亦轩摇摇头,坚决否定,“各位,称尊号之事,你们不用劝。我们起事,不是为了我一个人能称尊号,也不是为了大家做什么从龙之臣。我的理想,是建设一个没有等级贵贱,没有剥削压迫的国家。在这个国家,没有皇帝贵族,没有自称父母官的冷漠官僚,只有一个一个为大众服务的人,包括我自己。不过,口号的事,你们可以想想,我觉得如果合适,可以提一些口号,更好地宣扬我们的理念。只是,要吸取李自成和之前几朝的教训,还要面向未来,放眼世界,而不是局限于一省一地甚至大明之境。”
“哦,亦轩,你莫不是有意把安南、南伞、缅甸甚至暹罗也要打下?”蓝天河惊讶地问,“若是你有这想法,嘿嘿,我们可以提前布局,那一带瑶人苗人也很多,可以先利用本族人的资源,搜集情报,寻找机会。”
张亦轩有些头疼,安南、缅甸他听明白了,可是南伞是什么什么玩意?暹罗又在哪里?可怜的理工男,半桶水的历史知识不是很够用了,又不好问。不过想来,蓝天河把这两个地方和安南、缅甸相提并论,可能也在东南亚那个大半岛上吧,便点头道,“蓝叔这个主意甚好,那些地方,既然有我们族人,可以提前布局。不过,我说的放眼世界,格局比这还大呢。”
这下,连冀曼纯都惊呆了,“亦轩,就算是安南,本朝曾两次征服,后来均因治理困难,放弃了。缅甸也仅仅是威服而已,地方治理全赖当地土司,至于南伞、暹罗,朝贡之礼都不甚恭敬。把这些地方征服,你还觉得格局不大呢?”
张亦轩正想和他解释,却有士兵跑过来报,“蓝头领,陆头领,下游我们布的船果然截住了几艘官船,我们的人把他们全扣住了,请示下一步如何处置。”
张亦轩一听,大笑道,“哈哈,曼纯,大格局的事,我们后面再讨论,现在我们去看看那个肥肥的王爷,还有咱广西的大人物们。”
朱亨嘉一直紧紧抱着一个小箱子,里面是他积攒的银票,还有不少金锭。船走不了,人被扣住,不过士兵们,却没有特别为难他,只是任他如何哀求,也不放他走。林贽和一众文武官员,虽然说不上好人,但面对这些兵士们,姿态还是很高的,一个个傲然侧首,一幅任你们如何折磨,我也不会屈服的样子。
因为此次行动,是以瑶人起事的名义,所以张亦轩虽然去了,但却没怎么说话,只是把处置方案教蓝天河,完全由他来交涉。
朱亨嘉一看来了大人物,问明情况,便冲蓝天河求道,“蓝头领,蓝头领,只要你放了我,我,我就不计较此前你毁我庄园,夺我田地,抓我府中人的事了。我,我这里还可以给你,给你五千两白银。”
蓝天河懒得理他,而是看向林贽一行,两人算是老对手了,过去一个官一个贼,现在形势倒转了过来。“林大人,据说你给的价,是谁拿了我蓝天河的人头,就可赏银三千两。哈哈,现在你觉得,你这人头,值银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