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把那一批人教会如何打炮的张亦轩，正准备把炮推着，跟着大队人马往前进，却发现大队人马正有序后撤，心中一惊，顾不上帮着推炮，自己跑到前方，问怎么回事。
“重甲步兵过来了，彭指挥让我们不要他们接触，有序后退！”一个了解情况的士兵，告诉张亦轩。
“你领一队人马，看那地方。”张亦轩指着后面一处平地，那里是他观察之后，认为比较适合摆放火炮的地方，“在那里给我围出一大块出地来，别被后撤的队伍冲散了，我们要在那里摆放火炮！”
彭武不傻，官兵当然也不傻，在彭武撤退的时候，重甲兵追不上，官兵这边的指挥官也很清楚。所以，看着民军有序撤退，新换上来的一个指挥官，立即下令改变阵型，将已经压住，不再混乱的弓箭手和刀、枪兵，拉到前面，重甲步兵在后面缓慢跟进。这意图很明显，如果民军逃跑，那么就用轻装的弓箭兵和刀枪兵追击，如果民军敢于和官兵接战，混战之中民军将难以退去，这就为重甲步兵追上他们创造了条件。只要重甲步兵赶上民军，那就是一场屠杀。
彭武指挥着人马后撤，但越撤心里越憋得慌。虽然刚才打得不错，可是也只是让官兵伤亡一两千人，官兵主力没有受损，整个大队人马没有溃散。若继续在这里抗着，一旦混战之中，重甲步兵到来，民军这边将遭受更重损失，就算这仗不败，那也吃不消。可是如果一直退，那此次潜行伏击的意义就没了。那边退往绥宁的各寨民军，又迟迟没有到来支援，无法形成两边夹击之势。
正在彭武最恼火的时候，张亦轩过来，拍拍他的肩膀说，“不要慌，一会你指挥人马，到那个位置，给我顶住，让他们的枪兵和弓箭兵，一时推不过来。中间给我派一些枪兵和弓箭手护着，前面再搁一队盾牌，保护火炮。嘿嘿，我们让重甲兵尝尝大炮的威力，只要重甲兵受挫，他们的整个士气就垮了。”彭武回头，顺着张亦轩指的方向看，那边在一群人掩护下，火炮被缓缓推到位。如果不是张亦轩提醒，彭武压根不知道那些人，是在推火炮。
彭武得令，在继续指挥大队人马后退时，吩咐大小头领，退到适当位置，便不再退，以便给张亦轩创造条件。他这里的人马一停下，官兵那边，整个队伍也是暂时一停，毕竟那些官兵，被先前的战斗吓得有些畏惧了。在指挥官大声喊着，并唤上刀斧手，准备拿畏缩不前的士兵开刀后，官兵队伍才继续前推。
两军距离到五十步时，彼此已经能看到对方的面目了，弓箭从两边同时飞起，顿时整个天空，就好像突然起了两片乌云，往两边阵地快速扑去。弓箭导致的民军损失，明显要大于官兵。不过，杨魁领着的火枪手，将这个劣势弥补了过来，三十多人，在对方以密集阵型前推的情况下，几乎是弹无虚发，打一枪那边便倒下一排，以致于官兵整个队伍，在推进过程中，中间明显凹了进去。不是因为中间的士兵不前进，而是前进的人，一排排被打倒了。
弓箭手停止射击后，两边的朴刀兵和长枪兵，迅速出阵，冲向对方阵地。“噼呖啪啦”的刀枪撞击声，“哼哼哈哈”的呼喊声，以及被击中后的各种惨叫声，让整个谷地变成了一片修罗场。
狭路相逢，未必是勇者胜，特别是这种军阵对战。官兵相对训练有素，指挥体系更严谨，因此前推的秩序要好得多。这是官兵的优势，给民军造成的压力非常大。民军更悍不畏死，因为此前的惨痛记忆，让他们很清楚，不在战场上战死，战后可能会死得更惨，在战斗精神上强于官兵。所以，两边一接触就呈现了胶着状态，军阵的接触面，就是缴杀血肉的磨擦面，一批批人冲到那里，然后变成了血肉纷飞，再换上另一批人。
张亦轩看着成排成排的民军，在磨擦面上变成了飞洒的血肉，心中无比的疼。但他很清楚，这时候不能停，因为后面的重甲队伍，离得还比较远。
望着缓缓推进的密集重甲兵团，张亦轩咬着牙，举着一个小旗，估算着风速和风向。“五炮并排，抬升到三十度！”士兵们经过近一个时辰的教导，基本掌握了方法，缓慢将炮摇动，抬升炮口。“装药！”“填弹！”“点火！”
“轰！”五炮齐射，即使现在天已大亮，仍然能看见五道光芒，向重甲队伍飞去，只是五颗炮弹，路线参差不齐，真正落弹到重甲队伍中的，只有两弹。
炮声响起，让官兵整个队伍为之一滞，民军的士气大涨，在磨擦面上，前排的官兵明显倒下得比民军更快，官兵队伍又出现了混乱。后面百户、千户和督战队，迅速向前，压住想要后退的官兵，有些逃兵，更是直接被他所在队伍的百户或督战队砍杀，这才堪堪稳住队形。
重甲队经过短时混乱，也迅速恢复队形，继续向前推进。张亦轩并不慌，虽然这一炮，对方损伤不大，可是士气受挫，己方士气得到鼓舞，这就赢了。在更加了解角度与距离关系后，张亦轩沉声令道，“快速清理炮膛！”清理人员迅速清理，“一号炮太低了，太偏西；二号炮，太高了，偏东，迅速调整到位！”“装药！”“填弹！”“点火！”
最西侧的点火兵，英姿飒爽，正是刚才教大家的武依婼，她比男兵还沉着，拿着火把，表情严肃，手一点也不抖，点燃引信。“轰！”第二轮齐射。这下基本都射到重甲兵队伍中了，虽然只有五颗炮弹，却在重甲兵队伍中，打出了五个空洞。官兵的惊恐尖叫声和民军的兴奋呐喊声，几乎同时响起，震动山谷。
不甘心的官兵，仍然没有后退的想法，重新整队，继续前推。士气更盛的民军，这时候不再像刚接触时那么被动脆弱，在磨擦面上，明显占了上风。只是，大家心里，对继续往前推的重甲队伍，还是感觉有些发毛。
也不知过了多久，又是“轰”的一声，重甲队伍中，又被炸倒十几人，炸出五个空洞。可是，依然只是乱了一小会，继续整队，前压。饶是张亦轩、彭武、杨魁等人胆子不小，看见这状况，都不免心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