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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不只恨那个真凶…他更恨我!所以现在他才会伤害张大哥…我当年害死了娘亲和弟弟…今日我就害了张大哥…”
“若兰,为父知道你这十年以来,心里很难受,可惜为父只怕把妳逼得太紧,想用时间冲淡妳的痛苦,直到丹凤说,妳已经可以接受为父之后,为父才接妳回通天门。可是为父却不知道,原来若兰你一直有此想法…若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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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炎昊与木若兰同时想起这一番对话,父女十年前嫌,就凭着这一席话之后冰释,那一刻,木若兰恨不得变回十年前的那个小女孩,倒在木炎昊的怀里…
就如现在一样。
木若兰手中的兵器被木炎昊轰得脱手,木若兰的第一反应,是倒入木炎昊怀中,然而木炎昊却是紧握拳头,冷对木若兰!
木若兰双目都是盈盈泪光,满目惊异,不可置信道:“爹…”
木炎昊目光却忽而冷酷,忽而温暖,口里喃喃道:“殷凰…若缺…”
木若兰呆呆的看着木炎昊紧握的拳头,喃喃道:“原来我没有想错…我…我该死…我害死了娘亲和弟弟…我该死…”
木炎昊呆呆的看着自己紧握的拳头,无言以对!法智大师见了,合十道:“善哉!善哉!”
张燕山虽然看不见木若兰,但却听出事情不妥,连忙朗声道:“木掌门,兰儿怎样了?怎样了?”
于飞不知如何回应,与此同时,在旁的赤丹凤飞身走到木若兰身边,一把将她抱入怀里,柔声道:“若兰,没有事!无论如何,姨妈也会在妳身边,在妳身边…”
同一时间,于飞亦走到木炎昊身前,向木炎昊拱手道:“这几日来掌门忙于会务,也是时候回养心阁休息了。”
木炎昊回望向木若兰,只见她倒在赤丹凤怀里,就连回望木炎昊一眼也没有,木炎昊心如悬旌,只得冷冷道:“丹凤姐,妳先扶若兰回凤寰阁。”
赤丹凤也不理睬木炎昊,只是冷冷的“哼”了一声,便抱着木若兰,头也不回的离开天牢。
木炎昊看着两人的背影,只见木若兰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黑暗之中,想到日前好不容易才修补好父女关系,却在一霎之间烟消云散,不其然闭上眼睛,心里暗叹道:“殷凰,若兰是最亲妳的,妳告诉我应该怎么做吧…”
木炎昊心中一叹,然后张开眼睛,瞬间定过神来,便叫一众侍卫回到天牢大门之外守候,然后领着五大罗汉、法智大师和于飞,走到囚禁张燕山的牢房之前。众人看见牢房中的张燕山,登时感到一阵意外!
张燕山使尽真力,拖着千斤铁索,一步步走近囚室的闸门,只见他面如纸白,却急切的道:“木掌门,兰儿怎样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木炎昊见张燕山一面疲累,心知他仅仅冲破第一重封穴,然后强行冲开封穴和发劲,却已经自招重伤,损及内息气脉,如今仍能勉强站着,全凭一股坚毅意志。
张燕山为了一看木若兰安危,不顾己伤,勉强运劲,于飞和法智大师也为之动容,木炎昊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张燕山,不发一语。
张燕山提起真气,朗声问道:“木掌门,兰儿只是一时冲动,木掌门不要为难兰儿。”
张燕山自伤其身,第一句说话,便是求木炎昊不要难为木若兰!
于飞与赤丹凤鹣鲽情深,更是为之触动,又想起当日张燕山在山峰之上,与自己联手对付鬼神,同生共死的一幕活现眼前,更加不忍看见他受到如此重伤,便回答道:“若兰没有事,现在已经回到凤寰阁休息了。张兄弟也要保重身体…”
张燕山听到木若兰无恙,心里大喜,接着问道:“寇准大人呢?兰儿刚才说寇大人已经在校场站了三日三夜,寇大人怎样了?”
法智大师道:“善哉,善哉!寇大人已经宣读了圣旨。张施主为了此事,也实在是劳累了。”
张燕山摇头道:“跟杨大人和寇大人相比,晚辈这又算是什么?”
张燕山登时想起,寇准虽然不懂武功,却凭着一身傲骨,使得武功盖世的木炎昊依礼领旨,心里不禁对寇准更加尊敬起来,心中一松,便“啪嗒”一声倒在地上,四肢百骸无处不痛。
于飞感激张燕山的救命之恩,法智大师则慈悲为怀,不自觉地对张燕山格外关心。木炎昊听在耳里,就对身边的五大罗汉说道:“五大罗汉,开闸,解锁。”
五大罗汉依言打开天牢闸门,于飞大喜,只道木炎昊将要放过张燕山,天牢甫一开锁,便立即上前扶起他。
岂料木炎昊冷冷道:“小鬼,是谁指使你到来大宋?”
张燕山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木炎昊号称活阎王,手段狠辣,未尝有人对自己如此态度,沉声道:“小鬼,你来大宋到底有什么企图?”
张燕山伤势不轻,如今见木炎昊一再相逼,不禁心里恼怒,冷声回应道:“木掌门,晚辈…已经回答过…木掌门…多次,木掌门还是…不信…的话,晚辈…也没有办法。”
张燕山这番说话,冲撞之意表露无遗,木炎昊冷冷一笑,一手提起张燕山,一掌按在张燕山的肩膀上,狠狠道:“既然小鬼嘴硬,本座现在就亲身一试你师承何方!”
木炎昊话声刚落,张燕山只觉肩上一股灼热而庞大的真气袭来,易经真气与道经真气自动护体,肩上发出了道道玄黄翡翠气劲,两股真气圆融无碍,饶是木炎昊阅历过人,一时之间也看不出其师承来历。
木炎昊只道他还在刻意隐瞒武功,掌上真气越发暴烈。张燕山登时抵挡不住,只觉全身经脉如遭火烧,三百六十五个穴道如被刀割,五脏六腑翻涌,浑身肌肉不断抽搐,木炎昊如今所施之真力,更甚于校场之上!
张燕山心里有气,纵然剧痛难当,却不发一言。
木炎昊面色一沉,真力有如潮水汹涌而至,张燕山痛得面色惨白,冷汗直冒,口角渗血!
于飞心里不忍,上前走了一步,法智大师却把他一手拦住,长吟道:“善哉,善哉!”
木炎昊看在眼里,想到一向忠心耿耿的于飞,竟意图阻止自己,更觉得非要逼得张燕山说出秘密不可,真气吐出越是激烈,张燕山登时压得半跪在地上,肩上传出“嘞嘞”的响声,就像快要被木炎昊震碎一样。五大罗汉看得暗感心寒,只觉手臂上隐隐作痛,就像要被震碎一般。
木炎昊的真力在张燕山经脉之内来回震荡,张燕山全身痛楚,苦不堪言,高声道:“木掌门,晚辈…已经…交待一切,如果…木掌门还是不能…凭晚辈的武功…证明晚辈是奸细,就请木掌门…废掉我…我只恨我不能像…杨将军一样,以一身武功报国!”
“以一身武功报国!”
木炎昊一听此言,登时想起赵光义送来的符夫人遗训,心神不定,掌上赤红之色时明时暗,真力时进时停。
五大罗汉见张燕山被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心中不寒而栗,却不敢多言,只得合十双手,诵经道:“观自在菩萨…”
五大罗汉梵音袅袅,张燕山听后,顿觉心里一宽,身上痛处竟然稍为舒缓。五大罗汉突然念起心经,表面是平复自己心神,其实暗里却是为了纾解张燕山的痛楚。
五大罗汉此举,木炎昊岂有不知之理?木炎昊向五大罗汉冷冷瞥了一眼,五大罗汉知道木炎昊看透他们的意图,只得停止诵经。张燕山再无心经舒缓,终于不敌木炎昊真力,惨叫一声,昏倒过去…
于飞知道自己身为通天门护剑,要是莽自帮助张燕山,只会招得木炎昊不满,反而令张燕山更加难过!然而如今张燕山危在旦夕,又想到五大罗汉与张燕山非亲非故,也尚且凛然出手,于飞再也按捺不住,朗声道:“掌门,张燕山受不了,请手下留情!”
木炎昊想到于飞明知为张燕山求情,只会伤得张燕山更深,却仍然为他发言,便回望于飞一眼。
于飞拱手敬礼,肃然道:“炎昊,张燕山活不成,若兰也活不成!”
于飞知道以下属身份进言,根本不可能说服木炎昊,便改以“炎昊”相称,意思便是以家人的身份,请木炎昊放张燕山一条生路!
木炎昊顿了一顿,狠狠道:“这小鬼是辽国奸细,若兰跟他一起,只会误了一生!”
于飞与木炎昊相识多年,看出他内心交战,知道张燕山的生死,都系在木炎昊的一念之间,便对木炎昊道:“炎昊,你是若兰爹爹,我也是若兰的姨丈,丹凤更加视若兰如女儿,我们都想若兰好!要是张燕山死了,若兰就算熬得过去,也必定恨你一生!”
木炎昊刚刚才可以跟木若兰冰释前嫌,如今却又为了张燕山,使得女儿可能要痛恨自己一生,不禁顿了一顿,于飞接着道:“炎昊,要是你们父女不和,殷凰泉下有知,难以安宁!”
木炎昊听于飞提到亡妻赤殷凰,心头一震!法智大师见木炎昊心里犹豫,灵光一闪,朗声道:“师弟,观心者,万千法相,一体同观也!”
观心!
木炎昊听了“观心者,万千法相,一体同观也”,不其然回头望向法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