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山带着木若兰骑上天马逃生,来到一个山洞内疗伤,木若兰暗器毒发,说出不少莫名其妙的梦话,张燕山似懂非懂的听着,见他伤毒发作,便为他啜出毒血,却因此沾上毒液,倒在木若兰身边,在迷糊之间说出往事来…
木若兰悠然转醒,惊见张燕山睡在自己身旁,又见自己被宽衣解带,白玉美腿赤裸暴露,腿上蒙上点点血污。木若兰大惊失色,满腔怨恨道:“张燕山…你这禽兽…乘人之危…我早就应该知道…你看得出来…”
木若兰高举锋刃,向着张燕山的咽喉刺去,要他血溅当场!
就在这时,张燕山忽然幽幽道:“木兄弟,我不会让你受伤…”
木兄弟?
木若兰全身一震,手上银刀在半空中凝住了。
木若兰心念一转,便摸摸自己的身体,火折子掩映之间,少女独有的玲珑浮凸身躯尽显无遗,然后她便发现那些贴身的衣物还完好地穿在身上,只是冷汗沾湿了一大片,黏糊糊地贴在自己身上罢了。
木若兰松了一口气,犹豫片刻,问道:“张燕山,你老实回答我,我…我的腰带怎么松开了?你…你可有…”木若兰下半句话没说完,脸颊泛起红霞,却说不下去了。
张燕山迷迷糊糊道:“你说…火褶子…在你的腰带里…”
木若兰举目四顾,看见火褶子挂在石隙之上,燃烧多时而不灭,铜筒附近火镰轻薄而坚韧,火纸黄而粗糙,与寻常只有竹筒里带着土纸的截然不同,木若兰认得这是于飞特制之物,便知道张燕山说的是事实。
木若兰想了一想,追问张燕山道:“张燕山,我的右腿又是什么回事?”
张燕山喃喃道:“你的腿…中了毒针…我为你驱毒。”
木若兰侧头问道:“驱毒?怎么驱毒?”
张燕山依然闭着双目,还是模糊地答道:“我替你啜毒…你的腿…白白滑滑…像个小姑娘…很好看…”
木若兰面颊红透,抚着自己的小腿,看见伤口已经止血,一时之间,也不知要感谢他,还是要一把掌掴他。
木若兰顿了一顿,喃喃道:“不对,他明明中了毒,怎么还会有问即答?”
木若兰心感奇怪,寻思片刻,豁然想通了,心里暗道:“对了,我中的是赵忠让发的毒针!那时他还得意洋洋地夸耀,这毒不但会令人昏倒,更会令人如实回答问题,张大哥为我啜毒,便间接地沾上了毒液,所以才会这样回答我的问题!”
木若兰想到刚才还几乎错杀了好人,满面歉意的回望张燕山,心道:“张大哥…为了我而冒险啜毒,我还怀疑他用心险恶,真是恩将仇报,太过分了…”
张燕山喃喃道:“木兄弟…我…你…”
木若兰心里有愧,听到张燕山提到自己,不禁又欢喜,又好奇,于是就靠近张燕山身边,细听张燕山的说话。
张燕山喃喃道:“木兄弟…你不能受伤…我会保护你…”
张燕山神智迷糊,还在说着要保护木若兰,木若兰听得心中一暖,不期然回望着张燕山,见他虽然是一个粗眉汉子,却对自己细心关顾,心里暗道:“大傻瓜!你与我萍水相逢,明明我什么都瞒着你,你却因为保护我,平白无端地卷入了这漩涡,弄得受伤中毒,如今还叫我木兄弟…真是大傻瓜…我…我哪里值得你这么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木若兰心里想着自己的不是,不自觉的自言自语道:“张燕山,你这傻瓜,到底是什么人?”
张燕山脸上有几分庄重的回答道:“我叫张燕山…是汉人…”
木若兰不禁笑了起来,不想自己一个不经意的提问,张燕山却这么有趣的回答。他只道张燕山只是性格老实,却不知张燕山出身辽国,因为汉人的身份而遇上多少困难,然而张燕山却坚持自己是汉人,这一个理所当然的答案背后,其实隐藏着多少的坚持与痛楚。
木若兰只觉张燕山答得好生有趣,不禁对张燕山的来历更加好奇,接着问道:“那么…你从哪里来?为什么要来到这里?”
张燕山喃喃道:“我…从辽国到来…我要替…我好朋友…办事。”
木若兰听得更感有趣,身子不禁前倾了几分,问道:“你好朋友是谁?他要你做什么事?”
张燕山正色道:“我朋友叫…叶绿…叶绿的娘亲病了…叶绿叫我为他娘亲…祈福…求药…”
木若兰双手捧着面颊,问道:“你朋友叫你为他的娘亲祈福,你便为他的娘亲祈福;他叫你为他的娘亲买药,你便为他的娘亲买药?怎么你朋友叫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张燕山昂然道:“因为我们是好朋友…我应承过朋友…即使再难,我一定会做…”
木若兰心中一动,没想到张燕山这么讲求原则,心里暗道:“这个张燕山说一是一,说二是二,倒也真像爹一样…”
木若兰顿了一顿,敲一敲自己的头,暗想道:“笨蛋,他这微末道行,怎可以跟爹相比?”
木若兰想了一想,接着问道:“你的匕首招式不错,是谁教晓你武功的?”
张燕山道:“我姑姑…”
木若兰听到张燕山说他的武功来自姑姑,心里更加好奇,也不等张燕山继续说下去,便追问道:“你姑姑?你姑姑是什么人?武功源自什么门派?”
张燕山道:“我姑姑…是契丹人,是…中原名门传人…”
木若兰不禁好奇问道:“你是汉人,你姑姑却不是汉人?而且你姑姑怎么还会是中原名门的传人?这是什么回事?”
张燕山断断续续地答道:“姑姑来了…坏人也来了…重明鸟来了…姑姑和重明鸟打走了坏人…姑姑的眼瞎了…姨姨照顾姑姑…姑姑照顾姨姨”
张燕山意识迷糊,一时之间,也不能完全接得上木若兰的问题,于是只能零零散散的回忆起飞鸿镇上的往事,断断续续的回答木若兰的问题。
张燕山答得零零碎碎,木若兰听得有如雾里看花,想到张燕山神志不清,自己又是一口气的问这么多问题,答得松散,也属应当。
木若兰猜想道:“看来他姑姑应是世外高人,为了逃避恩怨,离开了大宋,遇到了传说中的神兽重明鸟,打败了对头,然后自己也受了伤…”
木若兰顿了一顿,听到张燕山的姑姑不是亲姑姑,也想起了张燕山的姨姨也可能不是亲姨姨,接着问道:“你说你姨姨照顾姑姑?你姨姨是你的亲人?”
张燕山听了,不期然凝神道:“姨姨…从小照顾我…姨姨为了我…我要姨姨…过好日子…”
木若兰见张燕山说着要姨姨过好日子,不期然更为疑惑,便侧头问道:“你姨姨从小照顾你,你想姨姨过好日子,那么你爹娘呢?”
张燕山道:“爹死了…娘死了…是姨姨养大我的…”
木若兰听到张燕山的娘亲死了,心里只感到一片茫然,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语道:“你娘亲死了…你一定很难过…一定很难过…”
张燕山叹道:“爹死了…娘死了…姨姨救我…受了伤…姨姨…本来很好看,现在不好看…”
木若兰听得心头一震,不禁顿了一顿,接着问道:“你姨姨本来很好看,现在不好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张燕山道:“姨姨为了救我…被人划破了面庞…姨姨本来很好看,现在姨姨不好看…姨姨…为了救我…我对不起姨姨…我对不起姨姨…”
木若兰听得心里一寒,不禁摸着自己的面庞,只觉触手之处,肌理细腻,有如白玉凝脂,这才松了一口气。木若兰想到张燕山的姨姨为了保护他,而毁掉了容颜,脑海不期然一片空白,不敢设想下去。
木若兰呆了一呆,便听见张燕山喃喃道:“姨姨对我很好…小时候…姨姨为了买一件棉袄给我…天天造刺绣…弄得十个指头也破损了…她为了救我…被人划破了面…姨姨本来很好看,现在姨姨…不敢照镜…姨姨因为我…毁了一切…毁了一切…”
木若兰听到张燕山说了一句“因为我…毁了一切”,不禁浑身一震!就像是触碰到他不敢面对的回忆一样,双眼不由自主的流出眼泪,滴滴泪水沾湿了衣襟。
木若兰不想让人看见自己流泪,便想躲藏起来,不料右腿稍一用力,便感到腿筋酸软,险些跌倒在地,木若兰心里一慌,一幕一幕往事涌上心头,不禁喃喃自语道:“毁了一切…毁了一切…”
木若兰转头回看张燕山,见他自责之间,胸膛起伏不定的喘气,在靠近他耳边幽幽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责怪自己…不要责怪自己…”
木若兰不断叫张燕山“不要责怪自己”的同时,滴滴的眼泪已经变成不止的泪痕,悲恸自责之情,比张燕山犹有过之,一时之间,也不知木若兰是在安慰着张燕山,还是在安慰着自己…
木若兰说着安慰的说话之时,不期然的伸手轻抚着张燕山那不住起伏的胸膛,却觉手里一阵湿润,然后一股腥味冲入鼻中。
血,张燕山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