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天，云晓都没有逮到和芸香说话的机会。
身为二等丫鬟，她根本不能进小姐的寝房，更不能近身服侍，所以她一整天都只能在廊下和院子里徘徊。
直到夜深了，她才逮住了芸香的身影。
“你干什么？”
云晓不由分说拉着芸香的手臂走到一旁的拐角处，看着四下没人，她压低声音问道：“你莫不是在躲着我吧？”
芸香挣脱开她的手，不屑地瞟了她一眼，“我若想躲着你，之前就不会跟你废话。小姐已经答应了，带你一起去归园。”
云晓一听这话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吊在嗓子眼的心总算落了回去，不往她跪了将近三个时辰。
“那其他人呢？和你住在一起的碧草，你不管她了？”
芸香知道她那点心思，要是依着她的想法，她恨不得让小姐把所有人都带走才好呢。
不过这种情况可不是出于她的好心，而且她怕留下的人嘴巴贱，把她的事情说出去。
平日里霸道惯了，如今这把柄抓在别人的手中，那滋味……怎么可能好受？
“你希望她们都去？不过我要劝你一句，就算她们都去了，知道的事情也不会因此被遗忘。”
心思被人戳中，云晓咬牙道：“你想说什么？”
“那要问你。”
云晓虽然看不惯芸香那冷漠清高的模样，可如今云晓除了知道芸香是老祖宗的人外，也没有什么其他的把柄。
况且芸香之前是夫人身边的二等丫鬟，后来被夫人派到了这里。
她原本以为芸香应该是夫人的眼线，之前虽然知道这人性子冷，可依旧想要巴结，想着就算不在夫人面前讨好，也别给她使绊子。
可现在她猜测，芸香是老祖宗派去夫人身边的眼线，后来应该是被夫人知道了，所以才被调派走的。
就算她将这事告诉夫人，想要将功补过，恐怕也不会讨到一点好处。
毕竟夫人也不敢去质问老祖宗，而且万一这事要是被老祖宗知道，云晓不算傻，自然不敢再往后想。
所以现在被压一头的不是芸香，而是她。
“我，我只是，只是害怕她们多嘴，坏了，坏了小姐的事。”
芸香见她说的磕磕绊绊，这话多半都是假的。
“云晓，直说了吧。你怕的不是她们说小姐，而是说你。碧草虽然未经小姐允许，曾私会外男，擅自回家探亲，可她怎么说也是太夫人的人，就算罚了，也不会要了她的命，大不了发卖。还有那几个粗使丫鬟，无非是收了点银子，犯了口舌，看着这个院子，传递个消息，大不了也是挨顿板子发卖了。所以她们就算犯了错，没有人会比你更严重。而你是怕她们将你的事情说出去吧？”
“你，你别太过分。如果这件事真的传了出去，唐姨娘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诋毁三少爷的人。”
唐氏为人虽然看着中规中矩，但却是个善于伪装的。
大小姐和三少爷小的时候，她对夫人伏低做小，让孩子在她身边教养。
可如今大小姐已经出阁，三少爷也有了功名在身，再加上老爷的宠爱，不说宠妾灭妻，可足以让唐氏不想安分的在姨娘的位子上待着了。
现在的小动作不断，但却也没有到肆无忌惮的地步。
也正是因为如此，夫人才会愿意让自己的女儿去攀郇郡王的高枝，为的就是弹压唐氏。
不过唐氏怎么可能一点没有准备，席沐卓的亲事便是定了曦王府的嫡出四小姐。
这要是论起来，曦王府的背景和地位自然是要高出郇郡王一等的。
不过郇郡王却是有爵位的，比起席沐卓地位自然也是高贵不是一星半点。
而席沐卓的亲事又准备在今年下定，平日里唐氏就对席沐卓的事极为看重，事事都严谨周到。
如今这定亲在前更不能出一点疏漏，所以如果这个时候要是有人嘴碎扯到了三少爷的是非，那唐氏一定会让他不得好死。
“所以你怕什么？你觉得唐姨娘真的听到了这话，是会先杀了已经离开席府的你，还是将这话传出去的人？”
云晓微微一愣，“你是说？”
“如果她们安分的守着院子等小姐回来，或许还能安然无恙的活下去。要是多嘴多舌，说了不该说的。不用你拉扯她们报仇，她们自然会消失的一干二净。”
是啊，她怎么没有想到？
云晓想了片刻，“不对，那我怎么办？万一要是传出去了，唐姨娘不会放过她们，也同样不会放过我。”
芸香哼了一声，“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你不用这样奚落我，我知道我的身份下贱，配不上三少爷。可人……总要为自己的以后着想，难不成你甘愿一辈子当一个下贱的丫鬟吗？我看你这做派，可不是一个心甘情愿为奴的人。”
“那又如何？不心甘，那要看你有没有那个能耐。就凭你现在的手段和做派，你真以为唐姨娘什么都看不出来吗？她纵容你，是因为你还有那么一点用。”
云晓的肩膀不禁颤抖了起来，“你说过……会帮我。”
“如今你让夫人吃了亏，唐姨娘的心里不知道多开心呢，自然不会跟你计较。就算听到了这种消息，你都不在府里了，有私又能如何？”
“可小姐是会回来的，这是你跟我说的。”
“之前你不是还说去了归园跟死没有区别吗？这么快就发现区别在哪了？”
云晓脸色苍白，声音颤抖的说道：“没有人不想活着。”
芸香瞟了她一眼，从自己的袖口里掏出了几张纸，递给了云晓。
“那就让你的秘密别被说出去就行了。看看这是什么？”
云晓疑惑的看了她一眼，随即展开了那几张纸，可看见上面的字她的眼睛不由得瞪的老大，“这，这是卖身契？”
“四个粗使丫鬟的卖身契，只要有了这个，她们绝对不敢说一个字。”
“这东西怎么会在你这里？”这个卖身契分明装在了小姐放在书架上的那个匣子里，云晓压低声音问道：“你偷的？”
芸香瞪了她一眼，“这是小姐给你的，算是给了你一个恩典。”
“小姐？”
“有了这个，你不用担心她们会乱说话。至于碧草，她不会乱说话的，你们都有彼此的把柄在，说了这些对她没有好处。还有那两个婆子，她们不傻，她们犯的事说重不重，无非是盗走了小姐的一些物件，占了一些便宜。可说轻也不轻，就算小姐在这府里再轻贱，那也是这府里的主子。一旦把这事捅出去，你知道下场会是如何，况且她们在这府中还有至亲在。就算不为自己，也得为他们考虑吧。一家子生计，可比什么都重要。”
云晓听她一说便明白了。
可她还是有些担心的紧抿着嘴角。
芸香岂会不知道她的心思？
“你与其不放心她们，还不如想想那个更加危险的人。”
云晓疑惑的皱了皱眉，“更加危险？”
芸香目光一转，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小偏房中，“你跟她怎么说也住在一起半年了。这就把人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