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雨寒,昨夜下了一夜的雨,雨水带着丝丝的凉气。
早上刚一开门,就被一层浓重的寒雾遮挡住了视线。
可是随着太阳的慢慢升起,这雾气慢慢的飘散,只是这寒意却没有因此减少。
一道身影鬼鬼祟祟的穿过偏僻的小径,脚步飞快的朝着彬草阁走去。
一进院子,那人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关上院门,便朝着正屋走了进去。
芸香听见声音便已经守在了屋门口,看见进来的人,她立刻迎了上去。
“打听清楚了?”
云晓喘着粗气的点了点头,“我亲自去看的,看的一清二楚。”
芸香的目光在她脸上打量了片刻,“如何?”
云晓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压低声音质问道:“你先说,你明知道我现在是夫人的眼中钉,为什么还让我出去打听消息?万一,万一我撞到了夫人或者……”
“我没有让你去,我只是给你了一个提议,最后决定去不去的人是你自己,不是我。”芸香用力甩开她的手,声音从她耳边传了进来,“况且,你不是还没死吗?你既然想要保命,难道不应该拿出一点诚意吗?”
云晓咬牙忍着说:“算你狠。”
“这就狠了?”芸香冷笑了一声:“现在,跪下。”
“你说什么?”
云晓不禁瞪大了眼睛。
“跪下。”芸香又清楚的重复一遍这两个字。
“凭什么?我为什么要跪下?”
“因为你想要活,那就跪在这里求小姐,让她带你一起去归园。”
“你耍我。你刚刚说让我出去打听五小姐的消息,只要我得了消息,你就会想办法帮我。”
芸香不禁笑了出来,“我现在就是在帮你。”
“可我没说要去归园。”
“不去归园?那你告诉我,你要怎么在这府里活下来?你觉得是三少爷能保护你?还是唐姨娘能保护你?又或者是……夫人?”
云晓慢慢的明白了过来,她离开了这些人,自己自然就安全了。
可是……
“那如果是去归园,这和死有什么区别?”
那个地方她可是听过的,破旧又偏僻,谁知道还会不会再回来了?
“那你现在就可以去死了。”
见她转身要走,云晓又拉了她一把,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她,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最好能说到做到,不然拼着鱼死网破,我也不会放过这院子里的任何一个人,要死一起死。”说完,云晓不甘心的跪在了地上。
芸香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朝着里屋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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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五小姐被送走了,三少爷护送她去了归园,刚刚启程了。”
听见芸香的禀报,席雨歌还倚在床头没有起身,如今她是个“病人”,可是“派头十足”的养起病来,手里拿着一本话本册子,无聊的消遣着。
“可哭闹了?”
芸香颔首回道:“哭闹了好一阵子,不过夫人和太夫人都没有出来看过,只是派了人将她送走了。”
“真是白费了她娘的一番苦心。这要是走的安静一点,说不定回来的还能快一点。现在看来,多半是要住上几个月了。”
芸香突然跪在了地上,膝盖撞地的声音听着都疼。
席雨歌抬头朝她看了一眼,“你这是干什么?膝盖不是有伤吗?别跪着了。”
“奴婢这点伤算什么?能护的小姐周全,是奴婢应该做的。”
这话听着有些意思。
“说吧,有什么事要求我?”
芸香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姐明鉴,之前芸香有做的不对的地方,请小姐原谅。”
将书放到一旁,席雨歌靠在床头垂眸俯视着她。
“你不必如此诚惶诚恐,刚刚面对云晓的时候,你不是很有气势吗?不如继续?”
芸香直接匍匐在地,她刚刚跟云晓说话也就是耳鬓低语,可七小姐竟然听到了?
“奴婢惶恐。”
席雨歌倒是不在意的说道:“你也不必害怕,那样没脑子的女人,不吓吓怎么能用?”
芸香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她做了亏心事,不过是在自己吓自己而已。如今小姐没有离开府里,就算夫人要找她算账,也要避开府里的耳目。不然传到老祖宗那里,她必然讨不到一点好处。受苦的还是五小姐。”
席雨歌嘴角含笑道:“你果然是个有脑子的。我也不怕告诉你,那些人做的那些龌龊事,我是有证据。可你的,我没有。我只知你是老祖宗安排在我这院子里的人,至于其中缘故,我完全没有查到。你若想要回到老祖宗的身边,我不留你。”
芸香低着头说道:“奴婢不走,奴婢要留在七小姐身边。”
“你可想好了?留在我的身边可没有任何的好处,如今我被发落去了归园,而且能不能回来都说不准呢。就算有一天能回来,我惹怒了夫人和祖母,你觉得她们会放过我吗?”
芸香颔首服了一礼,才缓缓地说道:“即便是那样,奴婢认了。奴婢甘愿跟小姐去归园。”
“归园很苦,日子可不比这府里。”
“奴婢甘愿受小姐驱使。”
知道这丫头是个明白人,可这个答案倒是让席雨歌有些意外。
“我可以知道为什么吗?”
芸香抬头朝席雨歌看了过去,“奴婢之前从未见过七小姐,只听人说小姐的性子软弱可欺。可来了彬草阁之后,虽然小姐平日里少言寡语,可奴婢能看出小姐并非可欺的性子。这半年来,虽然五小姐常来这院子里找麻烦,可小姐您每每只是看着被她欺负了,但事实上并没有让她占到任何的便宜。还有二小姐,如果她不来招惹小姐,恐怕……恐怕也不会让……让郇郡王看上。”
席雨歌眼角微眯,一抹令人寒瑟的目光从芸香的脸上掠过。
“二姐姐可是席家的长房嫡女,能跟郇郡王定亲,可是一门高攀的好亲事。不过听你这话中的意思和语气,倒是说我别有用心?”
“奴婢不敢。”芸香忙垂下了头,面对着席雨歌的时候,她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孩带给她的压迫感越来越强,甚至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如同一柄利刃悬在了她的脖颈上。
时间过去了好一会儿——
沉寂的氛围令人窒息。
“怎么办?我现在好像不得不把你留在我身边了,不然你趁着我不在的时候,在老祖宗那里也这么揣测的说上我几句,我恐怕最后要死在归园了。”
芸香的头直接磕在了地上,“小姐明鉴,奴婢绝对不会说一句不该说的话。”
“你怕我?”
芸香深吸了一口气,却没有直起身。
“怕。”
席雨歌挑眉:“那你还要跟着我?”
芸香咬了咬嘴唇,片刻后沉声答道:“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