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
宋员外赶了过去,一口喝住那不中用的小子,对其中两人吩咐道,“把他拉下去!”
就算不喝止那小子他也再喊不出来了,因为他已经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被拖着带了下去。
众人让开一条路,宋员外走上前去,眼前所见让他也不由皱紧了眉头。
只见网兜上躺着一个人,或许说是人的样子,没了皮包裹,又泡了一夜的水,血早就流干了,只剩棉絮状的膨胀起来的一坨肉。
如此骇人的尸首,也怪不得那个小子会禁不住。
打眼望去,所有人的脸都惨白惨白的,眼前的惨相早已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和忍受极限。
“拿东西掩上,找个地方葬了吧。”宋员外叹了口气,眉头却紧紧地锁了起来。
这桩事太过蹊跷,让他心里总觉得不安。
身后传来脚步声,他回头一看是瀼瀼。
听她问道,“死的是什么人?”
宋员外不想多理,却也不能不答,便含糊道,“一个小厮。”
“员外这荷塘还出过其他事吧?”
宋员外嘴角一耷,“大人要过问小人家内的事?”
瀼瀼微微一笑,酒窝就露了出来,一副好脾气模样。
“的确这是员外的家事,员外不愿说我自然没有强求的理由。只是我担心,今天的事怕不会是最后一桩。”
她说完不再看宋员外作何反应,转身就走。
果然没走出三步,宋员外就喊住了她,“大人请留步!”
“员外还有事?”瀼瀼故作惊奇问道。
宋员外脸上青红交加,“是小人失礼了,还请大人指点迷津。”
一阵清风吹来,满池荷叶接连起伏。
瀼瀼也没有多加为难,指着荷塘问道,“这池子里可曾淹死过人?”
宋员外脸色又是一变,明显的不想提及。
瀼瀼接着道,“那人的死魂还滞留在这,这次剥人皮就是为了从里面出来。有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
宋员外思忖片刻,终是下定了决心,“请大人至赏荷亭内喝茶。”
在赏荷亭坐定,秉退了家丁,宋员外一边给瀼瀼斟茶,一边回忆一个月前的事。
宋员外与夫人成亲七年才得了一个女儿,取名应怜,宋员外将她视作珍宝。宋夫人生产后一直病弱,就让陪嫁丫头秋妈妈贴身照顾应怜。秋妈妈也没有辜负嘱托,事无巨细的服侍。待宋夫人病故后,秋妈妈对应怜更是尽心尽力。
宋员外看在眼里,从不当她是下人,并资助她的儿子张有全读书。张有全试了两次都没有考中秀才,宋员外又把他安排到账房做管事。
一开始账房里的人都不服张有全,时常做点小把戏来糊弄。
可这张有全的确有些本事,别人眼皮一动,他就知道人家心里怎么想的,再加上他放的下身段、说的了软话,一来二去便站稳了跟脚。
只是宋员外万万没想到他会把心思打到女儿应怜身上。
应怜天生貌美,比她母亲更胜一筹,上门提亲的人更是把门槛都踩破了。不过宋员外爱女心切,一心想为女儿找个能护她周全的如意郎君。
因为,应怜出生在阴年阴月阴日,是个十足的阴女,最是招惹腌臜东西。
张有全不知从哪找来一个游散道人,弄来一盆奇异的三色花。三色花上藏了秽物,应怜一下就中了招。
丫头见她眼含秋水叫着张有全的名字,立时就报给了宋员外。
宋员外请了不少道人来看,都看不出个所以然,最后是府中一个食客名唤了青的看出了病症,说是中了邪术,很是费了一番功夫才将应怜医好。
宋员外将事情前后一连,就查到了张有全的头上。
宋员外心中虽十分愤怒,但看在秋妈妈的份上决定放他一回,将其逐出府去。
可谁知当天夜里,张有全竟然跳进荷塘淹死了。
宋员外叹了口气,“他自己寻死,死后又心怀怨念,现在又牵扯进去一条人命。”
瀼瀼喝了一口茶,问道,“那个秋妈妈还在府里吗?”
“在,”宋员外又叹了口气,“我和怜儿都不怪她,她仍执意不再进内院,就在二门外做了个看门婆子。”
瀼瀼眼前一亮,又问,“她身体如何?”
宋员外叹了第三口气,“一直不太好,我特地派了个婆子照看她。”
瀼瀼听此嘴角露出笑意来,“这样就好办了。宋员外不必忧心,今晚我就请人将那白皮鬼除掉。”
“大人要帮忙?”
宋员外没有露出惊喜的表情,反而一脸欲言又止。
瀼瀼觉得奇怪,“员外已经有了法子?”
“不是......”宋员外说得艰难,“只是不知道大人需要小人做什么?”
原来是怕自己因此提条件。
瀼瀼笑起来,“不需要员外做什么。不瞒员外,我手头的案子跟你院子里的白皮鬼有些牵扯,这也是顺手的事。”
宋员外这才愁云消了大半,可还有一半不敢轻易放下。
他抱拳作揖,“那就有劳大人了!”
瀼瀼告别宋员外,回到了假山洞里。
祁敛问道,“红指挥可是去查了剥皮的事?”
瀼瀼听到他仍喊自己“红指挥”,不由蹙了蹙眉头,将包着熟牛肉的油纸包递给他,才慢吞吞的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末了,她问,“我跟宋员外说今天晚上就可以搞定......会不会勉强?”
毕竟荒医才是除白皮鬼的行家,晚上的行动也要落在祁敛身上。
祁敛不觉得是难事,“只要秋妈妈还在宋家,就没什么问题。”
瀼瀼松了口气,又想起一事,“今天晚上,我们顺便去看下宋员外的女儿。”
“你觉得她跟我们要找的魂梭子有关?”
“嗯,”瀼瀼点头,“你还记得周俭他们押送的那三口箱子吗?我们打开后,发现里面是三个石柱子,每个石柱子里都裹着一个人。”
祁敛听到这里,心突地一跳。
石柱藏人,不是和他在黄泥堰见到的一样吗?
“把石柱敲开,发现裹着的三个人都是女人,其中一个已经确定了身份。听她父母讲述,那个女人也是阴女。”
祁敛明白了她的意思,“所以,你觉得宋员外的女儿会是它们的下一个目标?”
瀼瀼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