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言希凭着记忆带云脉来到了城外，但是在分岔路的地方却忘记了该走哪一边。云脉看了看四周，发现左边这条路上有熟悉的味道，“我们走左边吧，这边偶尔会飘来药香味。”言希猛吸了一鼻子空气，但是什么也没有闻到。
林莫的幻症被言希出门前一瓢水浇的好得差不多了，林莫也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三人沿着左边这条路走着，走了两里以后看见了白头村的石碑。门口能见到的白头村是没有人烟的，云脉好奇的看着言希，言希快走几步走到石碑旁边，如她所料房上飞下了一个穿白色衣服，披绿色蓑衣的男子。
“何人？何事？”那个男子又是同样的话，言希看着那个男子陷入了回忆中。云脉见言希没有说话，立马拿出凭证，“叨扰了，我们想进去看看，这是凭证。”云脉将凭证递给男子，男子看见凭证指示的不消除记忆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男子没有再说任何话，指着船示意他们上去。
云脉拍了拍言希，言希从回忆中醒过来，看着林莫也在盯着男子发呆，敲了一下林莫的头，“你在看什么？”林莫若有所思的说：“我好像见过他。”
言希愣了一秒，马上收回了惊讶的表情，“谁你都认识，谁你都不认识，别看了，我们进去吧。”言希跳上了船，伸手扶云脉上船。林莫也上船后，那男子拿竹篙一推，船就缓缓向村子里面行进，但言希看着这里东西竟然一点记忆都没有。
小船在水面上缓缓前行，他们可以见到岸边所有的景象，但是才开始的两岸看上去是没有人居住的，但是隐约能看见房子里都整齐码放着各种药材。
河流的不远处是一座廊桥，廊桥的这边是木制的墙，墙上有各种雕花，仔细观察不难发现这些雕花都是植物的样子。桥下的洞不高，要过桥三人都要躲到船篷里。船过桥底时，篷里一点光亮也没有，但随着小船的前进，光慢慢透进来，最后整个篷子都被照亮，三人走出船篷，看见了另外一番景象。
三人走出船篷时，仿佛从一个寂静之地瞬间来到了一个闹市。沿着河的两岸是人家，小河过了桥以后河面变宽了许多，河面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小船，看上去这个村子里是没有道路的，一切的出行都是靠船来运行。这里有吃饭的地方，有看戏的地方，有喝酒的地方仿佛一切都和金陵城一般，只是更小一些，所有的东西都在水上。主河道的两边有很多的小河道，能够看见小河道延伸出去的是繁荣的景象。但是云脉他们的小船一直沿着主河道向前行进，走的很慢但是没有停歇。
“这里的人为什么都穿青色的衣服？”林莫好奇的问，言希点点头，“这个村子是有些奇怪的。像处在世外一般，有些不真实。”
云脉看着周围的景象，似乎懂了一些，但是又有些疑惑。小船缓缓来到主河道的尽头，尽头是一个全木质结构的房子。
“这个屋子一看就是什么大人物住的地方，其他的房子都是石头砌的房子，只有这个屋子是木质的。”林莫看着眼前这个只有两层高，但看上去十分精致的房子发出这样的感叹。言希有些疑惑，“这个木头泡在水上面，不会坏掉吗？”云脉看看言希，笑着摇摇头，“仔细看的话，这间房子是建在地面上的。”言希和林莫有些惊讶，仔细一看，果真这间屋子是建在地面上的，而且屋子距离河面还有一定的距离，只是由屋子伸出一条木质的廊道，周围还有一些荷花遮住，让人误以为这间小屋也是建在水面上的。
船靠在廊道旁，林莫跳上廊道，“这么漂亮的屋子，一定是个漂亮姑娘的住处，我已经等不及想看了。”
云脉和言希相视一笑，言希摇摇头，“恐怕你要失望了。”林莫定住看着言希，等待她的下一句话，言希却挑了挑眉毛，指着林莫的背后。林莫转身就看到一个生的慈祥的老人家站在廊道上，似乎在这里等他们。
云脉走到老人身边，“您是？”老人回答，“村子里打杂的。”云脉微微鞠躬，林莫一下子兴奋了起来，悄悄对言希说：“看，她只是打杂的。”
言希嫌弃的看着林莫，“打杂的意思呢应该是要管这个村子里很多事情，人家谦虚说自己是打杂的，你就真以为是了。你看老人家身上的穿着，虽然朴素但是典雅，虽然人已经老了，但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优雅的气质。你见过这样的打杂的？唉，你该怎么办哦。”
言希嘲笑完林莫，就跟上了云脉的脚步，和村长一起进到了屋子里。进入这个房间以后，一层全是一排一排的书柜，书架上放着的都是药理书。村长带着他们上到了二楼，刚上去时迎面扑来一股浓浓的药材味。
村长带他们走到了最里面的房间，“刚刚路过的房间是我们用来放珍贵药材的地方，这间屋子虽大，但主要是用来放药材和药理书，请。”
村长打开了尽头的房间门，是很普通的卧房，但是看得出来卧房的主人非常的爱整洁，甚至有些极致的爱整洁了。屋里摆放的东西就好像精确计算过一样，地上没有一颗尘土。村长邀请他们坐下，林莫看着蒲团，不知道该不该坐，准确的说林莫有些不敢坐。像林莫这种自由惯了的人，进到这种房间里就仿佛溺水般难受。言希看出了林莫的难受，一把将林莫拉下来坐在位置上。
云脉接过村长的茶，“我们还不知该如何称呼您。”村长慈祥的笑笑，“村里的人都叫我半夏。”
言希觉得很有趣，“半夏，半夏是味药材，燥湿化痰，降逆止呕，消痞散结。”半夏村长挑了挑眉，有些赏识的说：“公子对药材有一番研究。”言希摆摆手，“不是的，在晚语堂的药圃里看见过。”云脉看看林莫，“那林公子知道半夏吗？”
林莫心里一紧，怎么还抽查？支支吾吾的，“那个，嗯…我…没看过这个，所以，嗯…不知道。”云脉捂嘴偷笑，“看来言公子还是对药理有研究的。”半夏村长大笑，“哈哈哈，林公子不喜欢老朽这里。”
林莫连忙摆摆手，“没有，没有，我只是有些不习惯，我这个人一直都是这样没有章法的，习惯不了井井有条。”半夏有些疑惑的问：“一直？”言希听到这里肯定了自己来过白头村，林莫则点点头，“生的顽劣，连父亲也说我像个猴孙。”半夏听到后大笑，“哈哈哈，林公子真是有趣，既然公子不太习惯我这儿，不如出去逛一逛这个村子吧。”林莫激动了起来，“可以吗？”半夏从身旁的小匣子里拿出一只羽毛，递给林莫，“拿着这个羽毛，这村里就没有你不能去的地方了。”
林莫开心的接过羽毛，看着言希，使眼色让言希和自己一起。言希转身对半夏说，“半夏村长，我也想一同去看看白头村的景象，可以吗？”半夏点点头，“当然可以，你们是晚语堂的客人也是我们白头村的客人。”
林莫站起来行礼后，拉着言希的手就往外跑，半夏忽然想起了什么叫住了两人，“等等，”林莫像中了蛊一样马上停了下来，转头看着半夏，半夏笑着说：“忘了提醒二位，这村里红色的果子不能吃。”林莫点点头，然后就带着言希离开了。
林莫二人离开后，云脉看着半夏，“村长是大树族的人吧。”
半夏一只手靠在扶手上撑着自己的脸看着云脉，“何以见得？”
云脉微笑着说：“直觉而已。”
半夏大笑“哈哈哈，族女就是族女。”
云脉微微的歪头，“您认识我？”
“整个水族没有人不知道族女吧。”
云脉摇摇头，“事实上，只有水族各大部落的长老知道我是族女。族女的身份不能公开的。”
半夏慈祥的样子已然没有了，显得有些活泼俏皮。“哦？这样啊，好吧，我输了。”
云脉笑笑，“半夏是您的真名吗？”
半夏点点头“当然是。”
云脉有些疑惑，“可我不曾知道大树族有叫半夏的长老。而且，大树族治愈的长老应当是树灵，树灵是不会老的，您是？”半夏想站起来，云脉见到立马过去扶她起来。“我的故事很长很长，你慢慢了解吧，现在就记得我是你母亲的好友就行了。”
云脉想继续问，但又觉得很不礼貌所以就只是点头答应。半夏带着云脉走到床边，轻轻的将窗边的烛台向下按，房间里一块地板就开始向下陷，逐渐变成了楼梯。半夏向楼下走去，云脉也紧跟在后面。从楼梯上下来以后，是个花园，有山有小池塘，还有石桌椅。云脉疑惑的看着半夏，半夏走到石椅前坐下，向云脉招招手指着自己对面的位置说：“来，坐。”云脉坐在半夏对面的位置，坐下后就看见半夏拍了一下桌面，紧接着小池塘那边的山中间就开出了一道门。
云脉有些惊讶的看着半夏，“这是？”
半夏只是笑笑，“来，跟着我。”云脉跟着半夏走进山门里，半夏在刚进门的地方用挂在墙上的铜棒敲了敲旁边的铜钟。然后就向更里面走去，里面很大，有许多的洞口，但是半夏很笃定的向前走着，大概走了一刻钟，云脉看见一扇铁做的门。
半夏走到门前，敲了三下门，门就开了。门开的瞬间外界的光像泄洪般一股脑冲进了洞穴里，晃到了云脉的眼睛。待云脉缓过来时，却被面前的景象惊到，一脸惊讶的看着半夏。
半夏笑着站在门里，“听上官堂主说，你需要每夜回到晚语堂，所以我就带你来这里了。”云脉还是很惊讶，“我们三人从晚语堂到白头村花了两个时辰，而这条路只需要一刻钟？就算是我们三人在路上说笑耽搁了时间，但也不会多出几个时辰吧。你们用水族的秘术了吗？你们在凡世间就这样的用水族的法术？”云脉有些生气，毕竟在凡世间创这样的空间是违背了水族约定的。
半夏还是一脸慈祥的看着云脉，“云脉姑娘，你先不要生气，不如听老生说说？”云脉虽然很生气，但是很快就压下了心里的怒火，“您讲。”
“我们并没有用水族的秘术，这些都是凡世间的机关。至于你今天走的这条路为什么这么快，就要从晚语堂的地理位置来说了。你可知道，晚语堂并不在金陵的中间而是在边上，晚语堂背后就是一座山，山的背后就是白头村。晚语堂到白头村走大道就是一个多时辰的路程，但如果把中间这座山挖空，那么过去就只需要一刻钟而已。所以，我们并没有用水族的秘术。”
云脉忽然就回想到了空青先生的幻牢也是在山里，又想起在河上能看见晚语堂的高楼，一下子全部联系在一起云脉就懂了很多东西。
“那白头村外的小桥呢？您不会告诉我，这个小桥不是结界吧？”
半夏一下子就从严肃样子变成了犯错被抓的小孩样。“欧？那个……你以后会懂的。”云脉猜到半夏不会告诉她，也没打算继续问下去。“那，半夏长老，我从这里来晚语堂应当从哪里回白头村呢？”半夏有些惊讶，“姑娘怎么知道这里不能回白头村的？”
云脉看看门上挂着的铜铃，“长老觉得云脉只是一个孩子，所以觉得云脉连铜铃锁都不知道吗？”
“可，万一那不是铜铃锁呢？”
“若不是，长老为何不进来？”
“或许是我不想进去呢？”
“随您吧，长老自称是母亲的好友，却将母亲颁布的法令抛之脑后，长老实在是该想想这是不是朋友应当做的。”
“她一个堂堂水族主族，还在意我这一个人不听法令？”
“长老可能不知，因为鬼族长期侵入水族边界，水族有许多长老都不满母亲对水族的管理，他们不理解母亲为何不杀新生的魔君来结束伏龙杖对水族边界的影响。母亲的法令已经有许多人在违背了。而您，母亲的好友也这样对母亲。”
“我倒确实没想到她现在是这种处境。不过，这里的事情你总会知道的，慢慢来吧。”
云脉冷静下来觉得自己失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如此生气了，可能越是看到这些越能体会念慈的难处吧。
“云脉失态了，请长老原谅。”云脉鞠躬行礼，半夏笑笑，“哈哈哈，果然应该你是族女。”
云脉问：“我有一个问题，既然都是山，那这里有直接去空青先生的通道吗？”半夏有些惊讶，“上官堂主没有告诉你不要向别人提起空青先生吗？”半夏有点责备的语气在里面，云脉有些疑惑，“没有，连你也不能提吗？”半夏听到上官墨没有给云脉提这件事，更生气了，“这都没给你说？那你外面那两个朋友知道吗？”
云脉摇摇头，“只有我知道，我也只向你提起空青先生。”半夏松了一口气，“那就好，记住，不要在任何幻牢以外的地方提空青先生。不要问为什么，以后你都会懂的。”云脉带着疑惑的点点头。
“半夏长老，那我去了。”
“你以后还是叫我半夏村长吧，免得节外生枝。”
云脉点点头，转身就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