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孽从沉睡中醒来后,看着周围的环境,是在她的家中,她吃力的撑起身子想要下床,却手脚一软直接滚下了床,脑袋也磕在了床沿上。
“好痛。”
听到惊呼声,翠鸟和沈潋一同进屋,看着苏孽跌倒在地,两人立刻前去搀扶她,苏孽握着沈潋的手说:“什么情况?我的身体不听使唤?”
“放心,只是你许久未动过,过段时间就可以了。”沈潋柔声说着,然后对上了苏孽迷茫的眼神,无奈的笑着,“你已经睡了十五年了。”
“十五年!”苏孽震惊的看着沈潋,然后试探性的问,“我,我这么能睡?”
“你掉入的是忘川,我又不能下去,捞你用了许久时间,许是脑子里进多了水才昏迷这样久。”
“怎么就想着把我往忘川里踹,我又不会水。”苏孽自嘲的说,然后对着沈潋摆摆手,“给我拿点吃的来,人不死也会饿,睡了十五年现在好饿啊。”
“去做些吃食来,清淡些的。”沈潋对着翠鸟说。
“清淡些的?你怎么不直接让我去死?”苏孽白了一眼沈潋。
“不行,你才刚醒来,吃油腻的对身体不好。”沈潋轻声说。
苏孽嘟着嘴说,“不行,我要吃肉,肉啊,红烧肉啊,烤鸭啊,烧鸡啊。”
沈潋看着苏孽完全不讲理的样子,生气的吼到:“你不想刚醒来生活还不能自理然后又痛晕过去就给我吃!”
苏孽闻言一愣,然后难以置信的看着沈潋,随后不满的说:“你现在都敢吼我了!”
“听我的,去拿些清淡的吃食。”沈潋转头对着翠鸟吩咐。
“是,师父。”
待翠鸟离开后,苏孽见沈潋绷紧的下颚线,试探的想要摸着沈潋的手臂撒娇,但无奈力不从心,抬一半就掉了下去,她尴尬的笑着说:“你生气了?别这样,不然,扶我起来走几步,我得活动活动筋骨。”
沈潋叹了口气,伸手拉着苏孽从床上慢慢的走下地,然后一步一步的走向床所对小桌,苏孽抬眼看着桌上的牡丹,心烦的转过头,然后僵在了原地。
沈潋垂下眼,开口说:“怎么了?”
“魅影?雪色?为何,会在我房中?”苏孽自顾自的想要走向窗下小桌上摆的两把剑,可她的手刚离了沈潋就跌倒在地,沈潋连忙扶着她,苏孽摸着沈潋的手臂迷茫的说,“为何?”
“我去找你时,见到了两位公子,他们要我将这两把剑给你,还有那涅槃,丢了。”
“丢了?那便丢了吧,不该我的,终究得不到。”苏孽垂下眼,片刻后开口淡淡的说,“阿潋,我错了吗?”
“你如何认为?”
“我没错。”苏孽抬头笑着说。
“依旧没心没肺。”沈潋愣了片刻,随后笑着说,“修养好了要去找他们?”
“我得问清楚。”苏孽点点头。
“早知道了。”沈潋扶起她,两人缓慢的走着,“刘溱在青州流云山庄,而江子衿现在在蕲州做了一个生意人家,。”
“嗯。”似是叹气般的回答。
沈潋垂下眼,隐去严重思绪。
数日后,蕲州。
苏孽行走于大街上,然后,迷路了。
“青州如此,蕲州也是如此?这路不认识我吗?”苏孽无语的说,然后决定还是去找个路人问问。
得了方向后苏孽又继续走着,在拐角处与一孩童撞上,苏孽紧张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女童,害怕她突然就哭了起来,结果女童只是愣了小下,然后起身拍着衣服上的灰尘。
苏孽笑着蹲下身来说:“孩子,对不住啊!还挺有骨气的,叫什么名字?”
“江念安。”女童奶声奶气的说。
“名字还挺好听的。”苏孽摸着江念安的头,“你也姓江,你可知江子衿?”
“当然了,那可是......”女童说着忽然停顿,在苏孽疑惑时,想着苏孽的身后行礼说,“阿爹。”
“念安这是在做什么?”熟悉的声音自身后想起。
苏孽僵硬的转过头,说:“大哥?”然后又看着江念安绕过她跑向江子衿,皱着眉说,“大哥的女儿?”
江子衿一身青白衣衫,已不是当年少年模样,倒是添了几分温润。
“阿孽,许久未见。”江子衿说完后便牵着江念安绕过苏孽离去。
苏孽站起身说:“二哥没了。”
江子衿身形一滞,然后边走边说:“我知道,五年前离世。”
“为什么?你们皆是习武之人,怎会轻易,而且,你又为何放下了剑?”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不想了,不喜了,不恋了。”江子衿转过身笑着说,“阿孽,回去吧!早已物是人非了。”
“大哥说要信我,为何不信?你们都说我有错,可我没错。”苏孽生气的说。
“阿孽,何为对错?何为善恶?”江子衿站在原地平静的看着苏孽。
“我不知!我不知!”苏孽突然痛苦的抱着头,撕心裂肺的吼着,“每一个人都在问我对错,可有谁教过我,我是临渊最骄傲的存在,我是能与神同位的存在,可我也是最令人恐惧的罪孽,我的父母对我敬而远之,我没有玩乐,我必须日复一日的学习礼仪,我必须高高在上,若是谁忤逆我谁就该死,凭什么我就要叫苏孽,我就要叫苏缘殇,我生下来就是罪孽,我生下来就不能拥有自己的缘吗?”
“回去吧。”江子衿将江念安搂在怀中,眼神复杂的看着几近崩溃的苏孽,他张了张嘴,最后却只是说了一句后转身离去。
“大哥,阿孽的糖葫芦呢?”苏孽缓缓抬头,震惊的看着江子衿,随后嘴角扯出一丝笑容,淡淡的说。
“再见你时,就扔了。”
苏孽望着两人的背影,随后行礼,决绝的说:“江子衿,苏孽在此多谢相护之恩。”随后转身离去。
江念安随江子衿自大门进入江府,门刚关上,江子衿便捂着嘴剧烈的咳嗽起来,江子衿看着手中的血,从怀中掏出手帕,稍微擦拭着。
“爹爹,是刚刚那位姐姐刺激到你了吗?要叫大夫吗?刚刚那位姐姐好似疯了一般?”江念安在一旁说。
“不必了,你阿爹我,心愿已了,已撑不了多久了。”江子衿摆摆手,随后转身看着大门,“我信,阿孽,大哥信你,可你太过偏激了,我若是与你站在一起,就再也护不住你了,再这样走下去,你就真的回不了头了,那时的你就真的会成为魔鬼,我于你而言只是行路之人,痛一时,忘一世。”
青山竹林,苏孽一步步的走上台阶,每走一步心中沉重一分,她低头走了许久,眼前出现了青布衣衫。
苏孽抬头看着沈潋,沈潋身穿青衫,手执一把纸伞,正低头看着她。
苏孽自嘲的笑笑,说:“没下雨呢?撑着伞做什么?”
“阿孽,伤心就要哭出来,哭完了就继续没心没肺,咱们以后不去那什么江湖了。”沈潋笑着说。
“这又与你撑伞有何关系?”苏孽无语。
“我爹说过,哭泣这种东西,就留给夜晚和下雨时的自己,下雨时看不见,夜深了听不见。”沈潋平静的说。
苏孽看着他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哭了出来,她一边哭一边断断续续的说:“都说江湖人讲义气,没有皇宫险恶,可他们有什么区别?”
“我没错,我从来没错过,我不对他们下手,他们就会对我下手,谢家如此,他们都是如此。”
“对啊,我错了,我生下来就是错。”
所以名孽,罪孽,恶孽,生下来便有罪。
字缘殇,无论何缘,皆不可得,护不住。
沈潋沉默的看着苏孽绝望的样子,眼中思绪万千,开口却依旧恶毒:“那是你蠢。”
苏孽抽抽噎噎的抬头,愣了半天后说:“这不是没下雨吗?”
“哦,忘了。”沈潋愣愣的说。
苏孽无语的看着沈潋,哭的一抽一抽的,刚想开口骂他,磅礴大雨突然从天而降,苏孽被雨砸的一愣一愣的,直勾勾的看着沈潋。
“你看,这不下了。”
苏孽一时不知该笑还是该哭,然后看着沈潋说:“你拿着伞,也不给我遮遮雨?”
“这伞。”沈潋抬头看了看伞,然后说,“是给我遮雨的。”
“啊?你逗我玩吧你?”无名山上响起了苏孽惊讶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