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夏已过,秋已渐凉,常年失眠和早醒的燕子,好像终于能让自己躺在床上的时间稍微多一些些了。平时四五点就醒来了的她,今天在床上躺到了七点。有可能是睡眠质量好了一些些,所以能睡得久一些了;也有可能是睡眠质量更差了,一整个晚上忽睡忽醒的,太疲倦,所以不得不让自己在床上多躺会,做些弥补;有可能只是单纯的贪恋被窝里的温暖;也有可能是想要培养一下自己赖床的小习惯。
一般情况下,小屋要是没有特别的事情,燕子把早上的时间都用来读书和写字。最近燕子迷上了克里希那穆提的书,今天正好没有心语预约,燕子想要宠溺地满足一下自己的小贪心,想把一天的时光都沉溺在克的书里。
七点起床,简单洗漱收拾妥当,热了一杯牛奶和几片面包解决了早餐,来到书房,拿起克的《生命之书》,盘腿窝进靠窗向阳的吊篮里,开始了今天的读书。
燕子喜欢藏书,因为她觉得手拿自己的书,读起来会有一份安心和自由。她读书时喜欢手持铅笔,读到心动的地方,有时候会画下来,有时候会在旁边写上自己的心语,有时候会把心爱的那些句子在书里空白的地方,用手里的铅笔用心地抄写一遍。燕子很多时候也会诧异于自己怎么会那么喜欢铅笔。后来燕子好像听到了自己心底的答案,可能是喜欢铅笔的清浅吧。铅笔既能不辜负文字被写下的当下的用心与深刻,也不会刻板地执着于一个文字或者思想的永恒,因此喜欢铅笔对变化的包容和对新奇的接纳吧。
燕子将书翻到了其大约三分之一处,第126页,上次读完夹着一支铅笔的地方。今天看到的第一篇小文的标题是《爱是一种热情》,燕子读到的第一句话是“心中若是没有热情,不可能有敏锐的感受力”。读到这,燕子停顿了好久,燕子心想,其实好像自己不是很能明确真正的热情是什么,敏锐的感受力具体是什么样子的,这些东西又跟一个人的幸福与否有着什么样的关系。
接着往下,燕子看到的是“无论是宗教经典、或是大部分的上师、灵性导师、宗教领袖等,都会告诉你说:止息心中的热情”。对于“止息心中的热情”这几个字,燕子的心里冒出了一个强烈的声音,它急切大声地说着“NO”,大写加粗的NO。
对于say“NO”的理由,其实燕子自己心里也不是非常明确,但就是知道,自己不要这样子的。也许是经历过,所以明确地知道,即使需要面对内心再多的挣扎和煎熬,好像也要好过内心的完全空洞与麻木吧!
书里的下一句是“但心中如果没有热情,如何能对美、丑、落日、人们脸上的微笑和风吹叶动有所感觉?若是没有热情,如何能舍弃自我。”燕子心想,敏锐和丰富的感受力也许是这个世界上抵抗内心冷漠和麻木最强悍的东西吧。
燕子喜欢的书里的下一句是“那是一种有能力去爱的热情,而爱是没有自我感的一种状态,爱的状态里既没有谴责,也不会说性是好的或不好的。爱跟这些自相矛盾的东西都无关。矛盾与爱是无法并存的。”
燕子给这句话划上了很多条下划线,在这个句子的句首和句尾都用手上的铅笔画上了五角星,把“爱是没有自我感的一种状态”用铅笔圈了下来。
从这两句话里,燕子读到了自己的生命、自己的爱和自己曾经的那些梦。关于“真正的热情或者爱能让自己舍弃自我”,燕子想起了自己曾经的那些梦。燕子从小喜欢文字,小学和初中燕子的文章经常会被老师表扬,会被老师当作范文来念,有的文章还发表过。那是还不知道文学家具体是干什么的年纪,老师问到大家将来长大后的梦想,燕子的回答是文学家,那时候太小,可能知道的唯一一个跟文字相关的职业就是文学家吧,但那是燕子的第一个梦想。后来燕子的梦想更新过好几次,第一次更新梦想,是因为外公身体不好,所以想要以后当医生,这样就能自己给外公,给家人治病了。燕子的梦想还被更新过一次,那是高考填报志愿的时候,当时燕子心想如果自己当了医生了,但是没有钱,好像也解决不了什么问题,但如果自己先有了钱,医生的问题或者其他的问题好像都是可以解决的。于是燕子给自己的大学专业选了一个曾经自己以为可能将来最能挣钱的专业—经济学。
燕子认真的想了想,在这些梦想里,除了第一个有一丝丝的动机来源于自我,其他的好像就几乎都没有了。虽然这些曾经的梦想也都没有实现,将来的梦想可能还会越来越靠近最初的那个。可每当燕子回想起来那些未曾被实现的、没有自我的那些梦和那些为它们奋斗的岁月,燕子深刻感觉到那段时光里的自己,心底是最充实的、最有底气的、也是最有力量的。燕子闭上眼,用心体会着那些曾经,得出一个属于自己的结论:清醒地没有自我的生命状态,是自己生命中一种极其美好的存在,能够忘我的活着,忘我的存在是一种极大的幸福。
关于“爱是一种没有自我的状态”,燕子还在想:爱是不是也可以理解成是一种心甘情愿的舍弃自我的状态?像很多父母对孩子那样?像外公对自己那样,对于外公来说,好像只要是燕子,无论她在做什么,将来成为什么,好像都不重要。这曾经给过燕子极大的恐慌,一种最终什么都抓不住,什么都留不下的恐慌。燕子曾经努力寻找过外公在自己身上留下的期望,想要通过去实现那些未曾实现的跟外公相关的事情,从而想要去延续些什么,留下些什么,然而燕子什么都没有找到。正是从和外公的情感里,燕子深刻地懂得了:人活着,如果能遇到一些你宁愿舍弃自我都要坚定去爱的人和事,这是一种幸运,是一份生命的赐福。
“爱里是没有谴责的”,对于这句话,燕子的理解是,在爱里,其实是没有那么多是非对错的,因为爱了,所以可能一切也就都对了,谴责便失去了存在的根基。就像外公对燕子一样,从小到大燕子没被外公说过一句重话,没有受到过来自外公的任何谴责,可小孩子终究是小孩子,人终究不是神,哪有不犯错的,只是关键要看存在爱的关系里的人们选择怎么去看待和怎么去行动罢了!
突然燕子的脑海里出现了一个清晰的画面,也许会发生在将来吧!好像是一个自己在地狱里受苦的画面,周身全是可怖的黑暗、凄厉的吼叫和熊熊的烈火,但燕子没有看到预期中痛苦和挣扎的自己,反而看到了一个淡定从容的人。脑子里出现这个画面,燕子很诧异,好像自己平时很少会去想有关天堂和地狱的事情,好奇这个画面是怎么出现在自己脑海里的。透过火焰中的那个燕子的身体,不断深入,燕子好像找到了支撑她在那恶劣的环境中依然淡定从容的力量,燕子看到了,是那些燕子曾经深爱着的那些人和那些她热爱着的事情。
燕子想: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天堂和地狱,外公那么善良,他一定是在天堂,而自己很可能会是在地狱吧,那即使存在轮回,也许将来都不能再相见了。不过想到这,燕子并不觉得伤心或者害怕。因为燕子坚定,有的东西,只要心里有了,其实跟距离和形式是不相干的。
因为自己深爱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燕子觉得自己已经拥有过了天堂,也正因为心里住着那些人和事,地狱也变得不再可怕。就在这一刻,燕子很欣慰自己活出了“释然于天堂,也坦然于地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