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约瑟夫。*思维之声让约瑟夫停下。在他身旁,契约单腿跪地,举稳爆弹枪准备开火,传感匣缓慢旋转。他们位于会议大厅和正门停机坪之间的某处地道岔路口。这里是一片曾经被蜡烛环绕宽阔空间,出口通向弯曲的通道。现在只剩下倾倒的铁架子,蜡烛散落在被粉尘覆盖的地板上。他们又杀了五个裹着破布的攻击者,才到达这里。他们也看到过其他人,地板上穿着袍子和铠甲的尸体,沙尘已经遮蔽了他们,并浸透了他们的血。他们从大厅冲出来的时候,主照明已经失灵。现在黑暗和沙尘让圣遗物塔的通道窒息,仅被红色警报灯幽暗的闪烁打断。约瑟夫觉得这种环境有些令人安心的熟悉。
约瑟夫向下转动门的铁把手,同时回头看向契约瞄准的方向。过滤掉风的背景音时,他的生化耳朵发出咔哒声。他们周围突然间变得安静,仿佛战斗声被挡在一片幕帘之外。
“我听到了脚步声,”他说,“三种,在快速移动。”
契约的传感匣停止移动,它伸开自己的主目镜。
“我能看到他们。”他将眼睛从枪的金属瞄准器上移开,但没有放下它。“那是伊德里斯。”
弯曲的通道里站着三个人,背影在警报灯的红光下一闪而过。看到赛维丽塔的面容前,约瑟夫先认出了她的姿态和流畅动作。其它两个人在来到离他一步远的地方前,只能看到模糊的身影。
契约站了起来。
“塔利托——”他开口道。
“高塔的力场盾关闭了,”打断他,伊德里斯说。“失效力场也是。这意味着他们控制了它的动力室。”
“疯狂,”恩娜说。
“聪明,”约瑟夫说。“他能一把清台,任何拥有反抗他的智慧或力量的人瞬间消失。但即使是他……这种规模……”
“他无法逃脱,”契约说。“他会设法前往登机坪,如果他还没到的话。”
“登机坪?”契约转身朝通道走去时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伊德里斯说。“现在裁决已不再重要,契约。重要的是阻止这个节区审判庭的心脏被挖出来。”
契约看着她,他们两个都沐浴在闪烁的红光下。
“这是同样一件事,”他说,并从她的手中抽出胳膊。伊德里斯后退了一步,摇了摇她的头。
“我要去动力室,”过了一会儿,她说。
约瑟夫看到她正要转身。
“约瑟夫,”契约说,而约瑟夫环视四周。“和他们一起去。赛维丽塔,跟着我。”
约瑟夫迈步走向伊德里斯的同时,赛维丽塔经过他走到契约身边。伊德里斯从约瑟夫看到契约,然后突然把脸转向恩娜。”
“和他们走,”她说。恩娜皱眉,但约瑟夫看见伊德里斯眼睛闪出的精光,瞬间幻想自己可以感察到她们二人之间传递无声之声。
“皇帝的力量和速度,我的朋友,”伊德里斯说。契约没有回应。伊德里斯转身朝一条通道的入口跑去。约瑟夫跟上她,抖动着身上的肉小跑着。回头看时,他的主人或赛维丽塔和恩娜都已经不见了。
他的视野中出现的战斗修女,正走进对面走廊的尽头。科列格在自己落入通道地面的位置停下。那位修女在五十米外,倒退着,目光紧锁在科列格视野外的通道中。科列格看到她跪倒在地面上的同时,子弹从她的爆弹枪中射出。她的护甲上有血,液体遮盖住了了红色的涂装。枪口的火光点亮了走廊交岔口,朝后面的空间照过去。银色水晶击中她的胫甲,在陶钢上撞得粉碎。她再次开火,子弹的风暴倾泻而出。
瞬间他考虑是否要帮助她。他否决了这种想法。他有任务要完成,而其不需要她活着。他的工作应该是穿过这些通道抵达停机坪。鉴于这次攻击的凶暴和出其不意,他判断这位孤单的修女生存概率很低。除此之外,她在为他争取时间。
他前面的通道上排列着金属护板。弹头震撼着墙壁和天花板,以及覆盖在地面上的网眼隔栅。除了天花板上科列格刚从中穿过的管道舱门,唯一从通道尽头脱离的另一条路线,就是他身后挂着危险横幅的门。这些门通往主停机坪。任何想抵达停机坪的人,如果不想采用科列格使用的迂回路线,就必须走进这条通道。
科列格开始从束带上解下炸药,把它们放在面前的隔栅上,抬头看向还在跪在离他五十米外路口处的修女。她的射击已经停止。打空的弹夹哐啷一声落在地面上,科列格眨眼间她装上一个新的,并继续开火。
但这次停顿给了某些东西机会。冰霜沿着她身后的墙反光,同时一股看不见的力量举起她,朝天花板撞去。枪中的爆弹四下飞射。她的铠甲裂开,头向后猛折时血涌出了她的嘴唇。她倒在地板上。他看见她试图站起来,但什么东西击中了她的头部,而她跌倒,然后一动不动。
两个穿破布的人走过拐角。他射击。微型自动枪的疾速弹流几乎将第一个人锯成两半。他朝第二个开火,但它速度很快,在自己第一个同伴被杀的同时向后闪去。第二波子弹钻入了后面的墙壁。他解下一枚手雷的撞针,等待,然后利落的掷出。它击中墙壁并弹过拐角。
令人目盲的火光闪过。科列格的护目镜瞬间变为黑色。他向前移动,走过转弯时双手握枪。一个穿破布的人正从它倒下的地方站起来。科列格用一簇子弹射穿了它的胸口,迈过尸体的同时,从自己的枪里扯下空单鼓。战术的计划和实施在他思维中改变,就像在两种设定间调整的齿轮装置。他无法在战术突袭中截住塔利托;他需要在审判官接近时前往与其汇合。如果不这样做,他就会被压制并杀死,就像他眼看着死在路口的血腥玫瑰战斗修女。
走廊里有更多的尸体,至少十具,被修女的爆弹撕碎了四肢和躯体。他沿着走廊移动,脚步稳定无声。一道门后破烂布料一闪,他俯身单膝跪地。从门后过来的人胸前中了一串子弹,如断线傀儡般向后飞去。科列格看了看它,正要经过时停了下来。
盖着头的布料面具向上滑开,露出下面银灰色的脖颈和下巴。面具本身与所有其它盖在身后走廊中尸体头上的那些类似:材质粗糙,手工粗劣,在布料上扯出眼洞。科列格跪下,背靠着走廊覆盖铆钉的墙面,小心的从尸体头上揭开面具。他停下动作眨了眨眼睛。对着他的脸属于一名中年男人。眼角堆积着鱼尾纹。下巴上的一点儿肥肉说明吃的不错。灰色的短胡茬覆盖了脸颊,好像平常他每天都用剃刀处理它,但今早忘记了。挂在头皮上的黑发渐渐变为灰色。那男人的嘴唇微微张着。他拥有全部牙齿,它们间有一枚反光的银色硬币。
科列格看向硬币。远方某处的枪声让他抬头观察,但很快转回尸体。他慢慢的举起尸体空着的左手。与面具相同材质的磨损布条在手掌上交叉,并绑在手指间。擦伤覆盖了裸露的皮肤,就像外层已经被磨没了,但缠裹布料下的皮肤是柔软的,像是职员或商人。而这本就是它该有的样子:某个什么人都不是的人,一张无人曾记忆过的脸。这不是袭击被战斗修女守卫着,并举办审判官集会要塞的那种人的脸。
科列格看了看身后走廊里被撕碎的尸体。他好奇如果自己揭开它们面具上血淋淋的布条,面对他的脸会是什么样的。转身时看到一线反光,他看到那个死人另一只手中还攥着的武器。那是一片如他前臂长的水晶。边缘参差,刀刃的粗糙材质因裂纹和弹孔布满了乳白色的瑕疵。它刃上挂着干涸的血迹,还攥着它绑着皮革底部的手上也是。科列格伸手去摸它。
“不要!”近处传来一个喊声。他抬头举枪。一个模糊的人影沿着走廊朝他走来。他的手指扣紧扳机。实弹从枪管中呼啸而出。但那人闪开。踢墙借力,一只手砸上他的胳膊。子弹在金属墙上撞出火花。科列格站起身来,低头躲过他预料到的下一击,朝新的敌人举起手枪。
“别动,科列格,”另一个声音从走廊远处传来。科列格停下,用手枪指着穿塑身铠甲和黑色分面斗篷的女人。帽兜的银色褶边反着光,围绕着她纤细的面容。她左手举着爆弹手枪,右手作势去抓科列格空着的手。他并未放低枪口或移动视线。
“主人,”他说,并听到面罩耳机中平淡的回声。契约走到那个女人身后,其仍然没有移动,或将视线从科列格身上移开。
“这是位盟友,科列格,”低头看着散落着尸体的通道,然后是科列格脚下摘掉面具的尸体,契约说。“她的名字是恩娜.吉里德。”
科列格点了一下头,降低了枪口。那个被成为恩娜的女人弯腰,从尸体的手指中抽出水晶利刃。科列格注意到她握着皮制柄,而且像对待会瞬间发起攻击的毒蛇般举起它。
“有毒的水晶,”调转那柄利刃,恩娜说。“而且,效率非常高。好奇心可能会害死你。”
契约的传感匣扫描四周,它的目镜聚焦到科列格身上。
“塔利托,”还在看着走廊,契约说。
“他的穿梭机和护卫都被消灭了,”科列格说。“他必须走这条路才能到达停机坪。我一直在这些走廊里搜索——没有踪迹。”
他环视四周时,发现赛维丽塔潜入了通道的末端。传感匣朝她旋转,她摇了摇头。契约还站在原地,目光由近而远,手中拿着爆弹枪,表情凝固。
科列格感觉自己的手指在枪壳上抽搐。
“我们应该在通向高塔其余部分的通道里找到他,”依旧握着水晶刃,恩娜说。她看向科列格。“如果他没从你这通过的话——”
“他没有。”
“如果他没有,”她继续说,“那他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