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尘咆哮着席卷过圣遗物塔。警笛声和它愤怒的吼叫声混合在一起。火花和火焰在塔上层炸出的洞中搅拌，混杂烟雾的沙尘盘旋着穿过通道。这些岔路并不宽，几乎只能让人站直了行走，但对风暴已然足够了。风找到石头间那些不设防的弱点，侵入并下沉。它找到死去修女身旁敞开的防爆门，并冲进去，将她们的尸体推入伊若的大地。不设防状态下，塔的物质部分开始鸣唱。石头和金属随着风的节奏颤抖。地板在震动。污秽的玻璃窗被吹得向内敞开，圣人和英雄的画像破碎成彩虹色的碎片。
当风暴侵入大厅门口，赛维丽塔已经在下到会议大厅的半途中了。塔利托一消失，她就从岩缝边缘跃下，在大门为风暴敞开时，沿着旗帜和被当作凸出把手的信仰印记雕刻间攀爬而下。风猛的吹过她。她紧紧抓住当作把手的旗杆。风袭来时，她已把偷来的武器绑在了身后。
她下面的尖叫声与褐色尘雾一起沸腾。塔利托消失后她视觉的最后一瞬间，是穿着破布的人如幽灵般走出阴影。
“慈悲，”她小声说，抓住旗帜的布面，用力蹬墙。
她下落，心跳之间感觉风会把自己托回空中。然后旗帜残破的布料在拉拽下绷紧，开始撕裂前的瞬间她停顿在空中。她松手，落下最后几米，摔在地面上。撞击力穿透了她。密织的连体紧身衣瞬间变得坚硬。冲击从她肺中偷走了空气。她翻身伏起。对方位的感官突然消失。耳朵中灌满了风的嚎叫以及远方喊声和枪声的回音。直觉告诉她要跑起来，要移动，要找到其他人，找到某些能在混乱中保护她的东西。
她静止不动，即将被恐慌淹没，她的脑海中充满了宁静圣歌的词语和韵调。这是教团教给她的第一堂课程之一。在新信徒的第八天，一位名为阿尔娜的年长督导修女将这些虔诚的话语教给她和她的新姐妹们。在第十四天她们把她放进一个箱子里，将它慢慢灌满，直到水没过她头顶。这期间她一直不停的说着这些话语，将注意力集中在每个音节和吐息的韵调上。当水盖住她的脸时，她就在脑海中继续，用圣诗吸干对被溺死的恐慌。她曾被迫重复这个神圣的仪式十八次。之后，她们不再姑息她。
匍匐在环绕的噪音和混乱中，赛维丽塔感觉到皇帝的圣光让她的思维冷静下来。有一件任务必须要完成，她赎罪路上的一步，而她不会踌躇。她将精力集中于细节：她身下不结实的石板地面，枪火回声的种类，她从上面观察大厅时的记忆。塔利托的位移力场从自己的子弹下救了他，但没法把他带到很远的地方。位移力场是稀有但无法预判的装置，会以瞬间穿过亚空间移动一小段距离的形式，保护穿戴它的人在危险发生前躲避它。赛维丽塔对其神秘的原理毫无兴趣：它做了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如何做到。塔利托一定还在大厅里，或者非常接近。她会找到他。
她从伪装上扯下一道布条，把它裹在自己的嘴和鼻子上。她的呼吸中依然伴随着落地时冲击造成的喘息。她拾起偷来的爆弹手枪，打开保险并举到面前。爆弹枪还挂在她背上，但这种情况下，更需要那件神圣武器的小妹妹。
她开始移动，估算着自己沿着石板和座椅，朝塔利托曾经坐过位置过去的路线。
她侧面站起一个穿破布的人，挥起水晶匕首砍过来。眨眼间，她向前扭身躲过这一击，用左手抓住它的肩膀，并用自己的重量进行压迫。那人蹒跚着，无论它是什么，无疑很强壮。第二个人出现在她身边。一柄水晶拳刃捅向她的脸。她闪开，同时还对付着第一个攻击者，将爆弹手枪的枪口捅到它肚子上，开了一枪。子弹炸开了它的后背。赛维丽塔推开血淋淋的尸体，在戴着拳刃的人袭向她时旋身。她一脚踢在胸前，让它退了一步，这距离已足够她举起爆弹手枪，把它戴着面具的头从肩膀上炸掉。
一个影子从背后靠近，她迅速转身面对它。
*住手，赛维丽塔，*这声音触及思维，而她感觉在自己推开这道灵能命令前，其力量瞬间冻结了她的肌肉，而她举起爆弹手枪并开火。
一只手把枪推到一旁，子弹咆哮着冲入翻滚的尘雾中。她没有停下，但放开了手枪，让它落下后瞬间用另一只手抓住，转身举起它，准备朝新的攻击者射击。一拳击向她的头部。她看到到一张纤细的面孔和贴身的铠甲。没戴面具，不是破布。她停下了，平稳的举着枪，枪管和天蓝色的眼睛在一条水平线上。攻向头部的拳头被从她颈后伸出来的手挡住。黑色的尖刺在手甲关节处反着光，尖端几乎接触到她的皮肤。
“赛维丽塔，”在她头脑内说话声音的物理回声喊道。第二个穿长大衣的女人迈步走到她身边，头发和脸上沾着沙尘。“我是审判官伊德里斯，你要射击的女人是恩娜.吉里德。我认识你的主人。”
赛维丽塔看着她枪管末端之后的天蓝色眼睛。那个叫恩娜的女人笑了，但表情并未触及她的双眼。她放下自己的针刺拳，瞬间后赛维丽塔放下了她的手枪。
“跟我们走，”伊德里斯说。“契约还活着。”
“你怎么知道？”赛维丽塔说。
*我意识到你存在的同样方式，赛维丽塔，*她无言的说。*赶快，来吧，没有多少时间了。*
赛维丽塔停下，咽下因巫术之声再次碰触自己思维而产生的怒气。然后从肩头取下爆弹枪，把手枪扔下被称作恩娜的女人。
“比针刺拳要好，”她说。
恩娜流畅的接住，朝她咧嘴大笑。
“谢谢，”她说。
“走吧，”伊德里斯说。
“主炮阵，准备。”
“背部光矛，准备。”
“目标设置并锁定。”
柯林德听到军官们从自己的岗位喊道，看到他们转向自己，盯着他，等待着。太空女主加斯特站在他的命令台旁，双手叠在背后。柯林德的目光在面前的屏幕间流转。伊若上的太空已经填满了，被橘黄色的航线和旋转的目标画成了曼陀罗般的网格。一簇防御监视器闪着蓝色的冷光，正在接近的护卫舰的位置是个红色的盘子。
“能量波峰，”传感器操作员之一喊道。“护卫舰的武器准备好开火了。”
柯林德眯起眼睛盯着显示屏。在一个作为军队集结地的世界之上的太空里，对付自称为审判庭服务的帝国海军舰船，可不明智。
“全力开火，”他说。
“全力开火！”加斯特重复道。
“阿尔法炮阵开火！”
“伽马炮阵开火！”
“背部光矛开火！”
酒神号持续摇晃着。成排的机械上点亮了琥珀色的光。
“准确命中！”
“准确命中！”
“准确命中！”
火炮指挥官的喊声超过了警报的嗡嗡声。柯林德抬头看着显示护卫舰放大画面的屏幕。火焰沿着它正在坍塌的虚空盾点燃。护卫舰冲出燃烧的气壳，沿着伊若的轨道曲线朝酒神号的位置弧形前进。
柯林德觉得自己扭到了下巴上的肌肉。这离事态最理想的发展方向相去甚远。这甚至不是他们为之准备的战斗，而且护卫舰火力比他们强，另外大量主力战舰正在令人不舒服的距离内。他曾很多次面对过生存概率更小的状况，都幸存下来了，大部分的结局都可以算作胜利。如今的问题不是面临的挑战：而是他不能做为了取胜而必须做的事。
“在风暴眼上坚守，”他说。“护盾最大功率。无论他们朝我们这边发射什么，都要用暴风雨般的火力干掉。”
“他们在发射炮艇，”他身后的维奥拉喊道。
“朝哪？”他说。
“朝地面，接近圣遗物塔。”
“塔利托？”他问，扭头看向维奥拉。她抬头看了看数据屏幕。脸色苍白，她额头上的皮肤绷紧了。她点了点头。
“信号正穿过风暴，高塔的护盾和反应堆失效、他们正遭受攻击，敌人未知。他肯定知道我们来对付他了。护卫舰肯定一直在舰队集群中等待着。”
“我讨厌你和契约对这种事判断正确的时候，”他说，然后转身面对舰桥上其余的人。“发射战斗机。在太空里撕碎他们。”
“战斗机出动，预热武器。”
“轨道上的舰队集群已经收到了信号，”维奥拉喊道，“某些比监视器大得多的东西来查看发生了什么前，我们还有十分钟。”
“护卫舰的引擎输出达到波峰！”喊声来自传感台。“他们在快速接近。”
“全息鸟卜仪锁定了咱们——他们要开火了。”
“好吧……”柯林德叹息道。“这下可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