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李忠这时候追上了李远志,看到他盯着那个烧制出来的瓷碗发呆,以为真的被打击到了,不由脱口而出提醒。
李忠拿起泥台上的瓷碗,只见整个瓷碗周身光滑,和平常陶碗不同的是,摸起来就如少女的皮肤,如丝般顺滑。只不过,青色中夹杂着红色,显得有点不协调,但是对于见识过钟鼎鸣食之家的李忠来说,已经很好了。他不吝夸赞道:“少爷,这个碗做得真不错,快手刘做了十几年,还不如少爷十几天的成果。”
看到李忠品鉴瓷器的手法,李远志不由对这个叫自己“少爷”的管家另眼相看。能够一眼看出瓷器的优缺点,对于一个古人来说,相当不容易。毕竟有这份眼力劲的,能够见多识广的,只有那些大家族的人,还有读书人。而且阶级无处不在,尤其封建社会,这种等级观念更加严重,一般的人是无法接触到这类知识的。“难道自己这个管家也不一般?这个志哥儿的身世看样子还有待进一步考证。”
“可惜,可惜!已经试着做了好几回了,还是做不出大红色。”金大旺在一旁摇头叹息道。作为一个玩泥的老师傅,他也认为李远志非常聪慧,别人研究了十几年的东西,他半个月时间就摸到了边界,而且能另辟蹊径超越前人,真不愧为李家人!
李远志郁闷了,说了半天,都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还有,不就一个碗吗,还什么大红色,不就上个釉,调个色,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用得着十几年?
“志哥儿,志哥儿”,萝卜头的小桌子看到李远志盯着瓷碗闷闷不乐,扯着他的袖子解释道:“这个就是咱们上次做的,本来想做个里面白色的,外面红色的那种,老是做不出来”,说完还不停的学大人叹口气道,“早知道我就不和隔壁村的小福头打赌了。”
“你打什么赌了?”李远志很好奇,这些小屁孩能打什么赌。
“没啥,没啥!”小桌子两只眼珠急转,忽闪忽闪的看着李志,两只胖胖的小手直摆,笑嘻嘻得道。
李远志虽然有心,但也不好追问,装着不在意的样子继续看着烧制的瓷碗。他知道这个年纪的小屁孩,就像驴子脾性,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你不问他了,他自己也会憋不住说出来。
果然不出所料,小桌子见没有人理他,嘟囔着嘴道:“这些家伙也太没义气了,居然说志哥儿做不出红色,哼!连自己人都不相信,等做出来有你们好看。”
李远志被小桌子稚气的话逗乐了,嘴角勾起一丝笑意。有一个能如此坚定信任自己的“自己人”,自己必将不能让他失望。
李远志看着这一排烧制的成品,也就这个瓷碗还能入眼,排在成品后面的全部都是做好的陶胚,陶胚旁边有几张并排的桌子,上面摆着几个陶碗,两个用布包着头发的中年妇女正用刷子从碗里粘上一层黑乎乎的东西往陶胚上涂着,这就是涂秞了。李远志仔细的看着她们涂的秞,或许这个算不得上秞,只能算颜料,因为只要是秞,陶胚涂上去经过高温烧制后,会出现玻璃一样光亮的颜色。
看完这些,李远志基本上做到心里有数了。凭着自己十年的研究经验,对这些原始工艺进行改良一点困难都没有。但是,他不准备现在就动手,他打算先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处境再说,经历过一次生死后,他再也不是以前那种冲动性格了,内心也起不了任何波澜,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再引起他的兴趣。
“忠叔,忠叔!”一个青衣短褂的小伙子急冲冲跑了过来,边跑边道,“马掌柜又过来了”。
李忠转过头看向跑过来的林业,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看来姓马的是真的有所图了,不然也不会跑的这么勤”。
“忠叔,这马掌柜这旬都来了不下于六次了,以前从来都没有这么勤,而且变得比以前客气多了”。短褂子的林业将拜帖双手递给李忠疑惑道。
“哼,夜猫子进宅。”李忠嗤道。他对于马掌柜这种势力商人一向看不入眼。商人作为社会的底层人物,被所有人瞧不起,它在所有大家族中都是一个附庸的存在。“如果在李家,哼,哪有他们说话的地方。”作为李姓家人,李忠自然有着李家人的傲气。在李家,像马掌柜这种人,一般轮不到自己召见,一般都门房代见就好了。“让他在那候着,少爷现在没有时间!”
“好的,忠叔!”对于能和这些平常难得一见的大掌柜打交道,林业颇有些兴奋,转身离去。
李远志觉得有趣,他也打算跟过去看看,正好可以了解一下为啥大家都在急于做出来这个碗!
正想着呢,一阵爽朗的笑声传了过来。“哈,哈,哈,哈!李总管,太不够意思了!”
一个穿着藏青色大马褂的胖子大笑着走了过来,一边笑一边拱手道。“要不是我跟着伙计赶过来,怕是还见不着贵人的面啊!”说完,转过身望着李远志谄笑着弯腰恭敬道:“不知贵人在此,马进贸然打扰,实在罪过!”
李远志淡笑着看着马进,也不言语,只是上下打量着这个弓着身施礼的胖子。
马进见李远志没让他起身,只好继续弯着腰拱着手。不一会,他胖胖的圆脸上布满了汗珠,顺着脸颊一滴一滴往下掉,一盏茶的功夫衣服都湿透了。
“说说吧,谁让你过来的?”李远志淡淡道,毕竟这么多年一直呆在管理岗位,自然而然露出一股上位者气势。“回小少爷的话,是瑞少爷让小的过来的,想确认一下您是不是在这里。”马进老老实实答到,听到李远志的问话,越发恭敬起来,作为下人,他不敢有任何不敬和隐瞒。
“瑞少爷?”李远志疑惑着道。
“回小少爷的话,就是三少爷!”马进答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