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珂纳.凯雅是思雅的母亲,也是铁皇唯一的女人,河洛族皇后。河洛族的铁皇不像华族的皇帝身边围绕着数不清莺莺燕燕的女人。河洛族崇尚男女之间纯真相伴的恋情,即使是贵族他们一生也只会嫁娶一人,男人纳妾虽然河洛律法没有明文规定这是不允许的,但每个河洛都会为之唾弃,因为在这个讲究平等的族群里这是对女子贞洁的侮辱与对纯真相守的亵渎。也许这就是为什么河洛族在九州大地避免战火数千年依然是九州种族中数量最少的原因之一。
乌珂纳皇后坐在床榻边止不住哭泣地看着不省人事的三公主,嘴里对一边正为思雅把脉得萧复空抱怨着:“他总是这样。这几年他从不关心他儿女们对他的看法,也不在乎我的感受。纳薇儿只不过贪玩却被他骂得昏过去,他连理都没理,心里只在乎他那点政事。”
萧复空沉默不言,任由乌珂纳皇后在耳边发泄心中对铁皇的愤懑,良久,松开手道:“三公主并无大碍,只是一时火气攻心导致昏厥过去。不过这是心病,我会为她开一副调理的药,至于什么时候醒还得看她自己。”
乌珂纳皇后心里的那份堪忧顿时加重了许多。她心慌道:“心病?纳薇儿从没有得过什么心病,也没有什么事困扰过她,我见她这段时间都好好的,就突然她父皇早晨说教了她一顿就昏过去。”
她说到这掩面痛哭,咽哽着:“隆波尔,你这是对你女儿说了什么狠心的话。”
萧复空说:“抱歉,皇后,这是你们的家事。恕我一个外人也不好多说什么。”
殿外铁皇凑巧走了进来,嘴里对萧复空问道:“萧先生,我的女儿怎么样了?”
萧复空揖了一礼,回答:“三公主并无大碍,修养几日就好。”
铁皇凝重的面色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
乌珂纳皇后哭红的盈眶瞪着铁皇,质问道:“隆波尔,我以为你不在乎你的女儿,看看她现在的样子都是你害得。你明明清楚纳薇儿平日里喜欢贪玩,也不知道你究竟说了怎样的话来刺激她。”
铁皇面不动色,似乎有什么要紧事与萧复空谈议:“萧先生,我们到别的地方再谈吧。”
乌珂纳皇后见他当着外人面前就连慰问一声自己的女儿都不肯哭得更响:“隆波尔,你女儿因为你都成这样了你就不关心一下吗?”
萧复空思忖了一下,也对铁皇劝道:“铁皇还是关心一下三公主吧,现在时间还早,我们可以晚上再谈。”
铁皇的脸色阴霾了下去,不耐烦地对乌珂纳皇后吼道:“哭哭哭,你们母女俩都是一个样子。纳薇儿自己犯了错屡教不听,还容不得我骂她一顿了?”
乌珂儿皇后也不顾外人在旁,泣不成声地上去捶打着他的胸脯。
“你的政事比起你的女儿命哪个更重要?她只不过是贪玩了,你至于对她说出什么狠心的话吗?”
铁皇无可奈何地看着她,也不想再对她提及自己究竟对三公主说了什么,一想起心中积压的怒火就忍不住想发泄出来。终于,他实在无法忍受乌珂纳皇后不依不饶的痛哭,只好妥协。
他将她拥入怀中,眼神比起之前温和了许多:“好了,好了,乌珂纳。我向你道歉,也向我亲爱的女儿道歉。我也是无心之举,并不是有意的,我知道这几年来自己没怎么好好陪过儿女们,我清楚我的做法让你很难过,也伤透了女儿的心。”
他提乌珂纳皇后抹去眼角的泪水,并亲吻着她的额头。接着走到床边同样亲吻了一下女儿的额头。
“乌珂纳,你也不要太焦心。萧先生也说了女儿只需调养几日就能醒来。我向你保证她一醒来,我就亲自向她赔罪。”
乌珂纳皇后将信将疑地看着他,梗塞问道:“你……说真的?”
铁皇释怀地站起身再一次将她搂住:“我何时骗过你?”
乌珂纳皇后怔了一下,面上勾起欣慰的笑容。她难过地撒气不单单是因不省人事的女儿,更重要的还是刚才铁皇一副满不在乎的态度。她思忖了一下,说:“那你忙你的去吧,我会照看好纳薇儿。”
二人深情凝视着彼此,一旁孤立的萧复空仿佛不存在一般。
萧复空跟随着铁皇离开三公主的寝宫。
走出宫外铁皇摇了摇气叹一声:“这母女二人没一个让我省心。”
萧复空淡淡侃笑道:“铁皇是不知道我们华族的皇帝对于女人的困扰。”
铁皇郁闷的眼神看向他:“是吗?我记得大阖的先帝可不养女人,就连男人也不碰。”
宫堡主殿上的天窗穿射出外面的白光照在对坐得铁皇和萧复空身上。殿内的其余人先前通通被下令撤走。空阔的大殿内唯有简单地点着几盏油灯和几张坐榻。
河洛族的皇堡没有像华族天启城皇宫那样修建得富丽堂皇,高耸垒成的石壁就构成坚固的皇堡。河洛是天生巧匠,并不是他们没有能力建造出像天启城那样奢华宏伟的宫殿,而是因他们祖辈世代生活在地下可没有珍贵的木材可取,只好用坚硬的石块建造家园,几千年如此以形成习性。他们反而觉得石头砌成的屋堡要比华族人的木头房子美观也更加牢固。
铁皇撑着下巴深思着什么,良久,掩盖不住心里的焦急,并问萧复空:“萧先生,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少顷,萧复空回答:“还有一段时间,撒帕罗不会那么快做出决定。”
“我将布莱珂戈撒斯欧伊交给你故意拿给撒帕罗是为了探清里面的血祭魂秘术究竟还隐藏着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秘密。你却回来告诉我血祭魂秘术只能拥有摩罗赫家族血脉的人才能动用,而撒帕罗会把自己的血魂封在一双铁手上传承给他的徒弟?你觉得我会相信吗?”铁皇不可置信地说,“我可不想撒帕罗带着布莱珂戈撒斯欧伊远走高飞,将来有了机会再来报复我们。”
萧复空皱了皱眉,虽然看不见铁皇质疑的眼神,但听语气更像是在表达他会带着摩罗赫家族成员离开拉索城。
“撒帕罗命不久矣,他确实制作了一对摩罗赫之手,目的就是为了将自己血魂封印在上面再接到珂亚身上,让他继承摩罗赫家族的使命。”萧复空不紧不慢地说。
铁皇随即震怒地大拍桌子,悻悻然地瞪着萧复空:“我绝不允许摩罗赫家族还有卷土重来的机会!”
“萧先生,你莫非是想瞒着我帮助摩罗赫家族吧?”他消弭了一下情绪,说出内心的真实想法。
萧复空不卑不亢道:“我若有意瞒着,还会向铁皇您汇报那么多?”
铁皇愣了一下,正襟危坐,表面也和气了许多:“怪我有些焦躁了,萧先生莫多想。”他心里惴惴不安,只要布莱珂戈撒斯欧伊重新落入摩罗赫家族手里多一分一刻这种不安的情绪就随之加重许多。也让他怀疑萧复空心里藏着令一番不轨的心思。
“五十年前我们辰月帮助你们推翻了摩罗赫家族的统治,让铁皇您的家族站在了河洛族的最高处。而现在我们再一次出现也是带着当年的诚意来完成铁皇心中的愿,也是完成我们心中的愿。”萧复空侃侃道,“难道铁皇还看不出我的诚意吗?”
铁皇思虑地看着他,良久,轻叹道:“我只是等不及了,现在大阖正是大乱的时候。若是待大阖平定叛军,我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大阖一时之间还安稳不下来,这期间铁皇您有足够的时间准备,操之过急反而得到的结果不近人意。”萧复空说,“魂器确实是河洛族致胜的重点,但现在还没到时机。”
从几年前铁皇就预感到河洛族的危机。拉索城再大不过宛州天启城,河洛族因这几十年的安宁发展,城中的居民早已人满为患。当年与大阖先帝的契约中只允许河洛族在陆地建立一座城邦,已大阖先帝宽容的慈心或许还有的商议再新建一座城邦,可偏偏大阖新帝是个暴虐的帝王恐怕没那么好谈,再加上今年的献贡没有如期交去。
更何况铁皇作为河洛族的皇帝也有着皇帝该有的野心。河洛族几千年来居住于地下也是因历代陆上的王朝制约。若说这世上最有资格恨华族的也就只有河洛,但就因他们有着一颗看待平等的心这种仇恨反而不是演变为什么不共戴天,只是形成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大阖内乱,这是铁皇期望看见的,河洛族彻底翻身的大好时机。当辰月再一次找到他的家族,他就知道这个机会是对的不容错过,也让他无时无刻想着对大阖发动战争,推翻阖朝,建立属于河洛的王朝。让河洛们无忧无虑生活在广阔的沃土上,随意建造城邦。他甚至臆想到时候将华族人的一切木头房子推倒,全建成石头垒成的屋堡,再将所有华族人驱赶到地下,叫他们永世生活在暗无天日的地底。
“那什么时候才是时机?”铁皇迫不及待问萧复空。
萧复空淡然笑了笑,道:“我已经安排人手暗中时刻观察摩罗赫家族动向。等到撒帕罗将自己的血魂封印在那对摩罗赫之手上,然后铁皇再把它夺过来接到你们家族人身上,这样就可以动用布莱珂戈撒斯欧伊里面的血祭魂秘术。”
铁皇听完仰天大笑:“原来萧先生意为如此。怪我多虑,我向您赔刚才的不是。”
“可是……”他又捏着下巴,疑难的目光斜视着萧复空,“萧先生先前对我承诺待时机成熟会为我备一支二十多万大军,可是真的?”
河洛族有着铸造精良盔甲和军械的精湛技艺,但他们的装备多为别的种族打造,几千年来都未对外经过什么浩大的战役,就连五十多年前的内战都是靠人海打赢,毫无什么阵法兵法可言。在领兵打仗这方面河洛族一窍不通,根本不及华族、羽族和蛮族精通。整个拉索城河洛有两支五万数的正规军,但跟大阖的正规军比起来战斗力简直天壤之别。
“二十万精兵加上五千雷云骑已在外随时待命,只待时机成熟,听候铁皇发令!”萧复空斩钉截铁回道。
铁皇高兴地拍手连连叫好:“好,我的家族从未对你们辰月失望过。那二十万副精甲以及军械我已命人清点装车,后天就出城运往萧先生指定的地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