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哪一点?”绪川带着些许迷茫,自言自语般。
那些尘封的记忆接踵而至,让他头疼欲裂。每只成魄之后的妖都有第二个人格,有时候第一本体承受不住痛苦,会下意识的把所有的感情转移到第二本体之中。日后的芥莘也做过这种事,现在的绪川亦然。
绪川黑亮的眸子微光逐渐涣散然后重新凝聚,再次清醒时,眼底寻不到一点迷茫。
是了,他喜欢梓童,喜欢他陪在自己身边的感觉,觉得那样会很舒服很安心,梓童一离开,他便很慌张,好像丢失了什么东西,这种感觉,只有在梓童身上才有。他不清楚这是不是喜欢,如果说他喜欢的不过是梓童会恋慕这他,那么他会唾弃自己!
他爱梓童,是不容置疑的!哪怕全世界没人信他,他也坚信自己。
“姑姑为何选择忘记你,难道你心里就没点自觉吗?”芥莘冷冷道,眼前的这个男人,好似从来不知道自己需要什么似得,只知道一味的要回梓童的记忆,而不懂的该如何去挽回梓童。他所谓的喜欢,不过是习惯了梓童的陪伴。芥莘为梓童姑姑感到难过,爱上这样一个人,到底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怎么了?我为她,放弃了姜何娇,为了他,放下偌大的家业,只为了寻她!听说迎客镇被毁的时候,我也想尽办法去找她!难道我为她做的还不够吗?你们到底想要我怎样,是不是只有我死才肯原谅我?”绪川愤愤道,声音十分清冷,还带着一点嘲讽,许是习惯了万众瞩目的那种感觉,一旦被人抛弃,便变得有些焦躁不安。梓童的离去,是对他的打击,不安的同时,也有点欣慰——至少她不会痛苦了。
芥莘也在想,为何自己会这样讨厌绪川,他们之间明明没有多少交集。若是说受了梓童的情魄的影响,那还真是万分悲哀的,梓童以前有多喜欢绪川,现在看透了便有多无奈吧!
“呵!”想通了的芥莘不由得冷笑一声,抬起眸子切换到热视的状态看着绪川,道:“你所谓的喜欢,不过是觉得自己被背叛,而觉得伤面子而已!”
绪川不说话,芥莘这样认为,他不会辩驳,再多解释都像掩饰。
他的确被簇拥惯了,习惯了那种所有人都把目光聚集在自己身上的感觉,一旦有人对自己视而不见,他便觉得自己被侵犯了一般。梓童给他的感觉不一样,在别人眼中,是梓童追他,但是她对梓童,是真的喜欢,可他无法表达出来,只能放缓脚步,让梓童在身后亦步亦趋的跟着。毕竟他这种性格和身份说出的话,疑点太多,说了也没人会信。
“茧!”绪川唤了芥莘的名字,认真恳切道:“或许你是对的!”
不管绪川心里是有多难受,他都要故作轻松,他不能让人看出他的软懦。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他从之前的张扬肆意变得内敛沉着,尽管这一切那个人看不到,他任然期待着……再次重逢的日子,他能以一个全新的身份呆在她身旁。芥莘的话他不会去辩解,他单纯的想要拿回梓童的情魄,和芥莘认为的正好相反,他是真的——想剔除梓童的记忆,然后重新开始。前提是,她还有情魄!
“叨扰了!”绪川匆匆离去,并未多说一句。
狐狸狡黠性格多遍,唯一不变的便是他们对配偶的真情。不管梓童变成什么样,绪川只会去接受并包容,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他尚且记得那日自己对梓童脸上挥的那巴掌,火辣辣的打在她脸上,却让自己心疼不已。他拼尽全力护住自己的劫——姜何娇,不过是不想让自己梓童罪孽,不想让梓童有一点内疚。他只能让自己背负所有的罪孽因果,飞升情劫也好,雷劫也罢,他只愿一个人背负。
眼泪这种东西,有时候真的很烦人,比如现在,他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为了梓童流泪。在青山群战大妖身受重伤性命垂危时,他没有哭;被南海七万虾兵追杀落魄流落死亡谷时,他没有哭;渡一百零八道金银双击雷劫时,他命悬一线没有哭。可是,梓童为了救他不幸重伤,他哭了,然后立了想伤梓童必先杀他的誓言;梓童漠然离去不留下只言片语,他哭了,然后醉酒七天七夜不曾清醒;初麟山顶,他忆起两人初见,也哭了!
他经历了太多太多,以至于那些被他藏匿的记忆丢失,他也不会有半点疑惑。两股记忆交织,两种性格杂糅,他也分不清自己对梓童是怎样一种感情。
他和月下不同,月下可以选择和瓷音共赴黄泉,可是他没有这个选择。
梓童走后,他醉倒七日七夜,放了丫鬟和家丁,和姜何娇一刀两断,随后迎来飞升雷劫,他不抱生的希望,因为飞升之后,他成仙,梓童依旧是魔,他们已经不能在一起了。
气走梓童,实乃无奈之举,他多么希望梓童能理解他,可是……不可能的!妖兽渡劫,九死一生,他不能让她赴险。他演的逼真,伤人也很深!
他很庆幸,月下带着芥莘陪他演了一出戏,他成功的让梓童忘却了自己,也成功的应了姜何娇给他的诅咒。
“许川……我恨你,你不爱我,我便毁了你,毁了你爱的人。我诅咒你,爱而不得,得而覆灭,你当我是劫,我便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劫!我用我姜国皇室的名义起誓,但凡绪川所爱之人,孽障缠身,必落魔道。”
姜何娇的诅咒仿若昨昔,现在回想起来,胸口还在发痛。
“她堕魔道,我亦赴之……”
这是他的回答!
回忆使绪川的脑袋愈发疼痛,可他无法甩去残留在心底的喜爱。
“真是的……明明只是想要回她的情魄,却不小心找回了自己的感情!”绪川站在客家的房顶,独自饮酒,又不由得苦笑。
这时,一阵清风拂过,随之带来的还有一阵暗香,绪川微眯的眼睛看着眼前飘动的嫩绿色衣裙的女子,笑道:“你来啦!”语气是说不出的柔情。
“你说去取一样东西回来,我便会想起你,怎的今天跑出门那么多趟,也不见你的东西!”梓童调笑道,语气轻松不失欢快。
“东西没有!”绪川摊着手耸耸肩,手里的酒壶流出了不少酒。
“哦?”梓童觉得这回答是意料之中的,并没有多少意外,不过她仍然装作很惊讶的问道:“你是打算放弃了?”
绪川从梓童后面将她揽进怀里,闷声道:“其实……这样也不错!”
梓童没有挣开他,只是眯着眼放松自己躺在绪川怀中,柔声问道:“此话当真?”
“当真!”
“想清楚了,我是魔,可是杀人不眨眼的,若是有一天被我发现你负了我,我便把你剁了喂狗”
“嗯!”
“还有,你说的那些事,我一件都不记得,你确定我会喜欢你?”
“嗯!大不了这一次,换我追你!”绪川双手将梓童圈着,把头埋进她的颈窝。
“哈哈哈!这事可真是有趣了!”梓童仰着头笑了,依旧没有挣脱。
“梓童,我们回家吧!”
“嗯!不是现在,现在就走了,良儿可不会放过你这个师父的!”
“这小崽子,烦人得紧啊!”
这个梓童非彼梓童,这个绪川也非彼绪川!他们之间的结局很早之前就已经确定,这只不过是重新开始!
芥莘躺在床上,觉得疲惫,绪川的到来让她有些不安和疑惑,她第一次怀疑那种虚无缥缈的爱情。她尚且记得之前的绪川是多么懦弱无能,完全不能自己做主,如同一半大的孩童,什么事都需他人提点。可今日见到的绪川,完全出乎她的意料,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
“笃笃笃”的敲门声响起时,芥莘早已经修炼一周天了。
“怎么了?”她一边擦着眼睛,一边走出方面,撅起嘴巴似乎有些不太愉快。
“方才掌柜的上来,说本家来了人,让我们尽快过去!”戒嗔道。
芥莘放下手,有些疑惑的看着戒嗔问道:“我们?”
“嗯!”
“无功不受禄,不去!”芥莘拒绝作势要合上门,却被戒嗔伸手抵住。
“唔!”被芥莘猛的夹住手的戒嗔一声闷哼,即使很痛都没抽回手。
芥莘开了门,看着戒嗔还没红透的手掌,皱起眉头,无奈的问道:“为什么非要我去不可?”
戒嗔没说话,只是看着芥莘,好似芥莘不答应他便不走了。得亏芥莘知道戒嗔不可能喜欢自己,不然芥莘还真的会误会戒嗔是想带她见家长呢……
“戒嗔……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和你很亲很亲的人,一直在欺骗你?”芥莘突然问道。
“没有!”戒嗔一口回绝,毫不犹豫的那种。
芥莘轻笑着说了一句是吗?随后便跟着戒嗔跟在客家下人的身后准备前往客府。
芥莘说的那话并非空穴来风,她一早便听说戒嗔是方丈下山途中捡回来的遗孤,父母双亡,无所依靠才留在灵虚寺。这下突然冒出了一个客家,偏偏这客家还是大家,没理由瞎认一个主子。所以方丈和客家人两方有一方在说谎,至于为什么说谎,那芥莘就没那个脑筋可以想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