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是陆少南故意的!
面对安安的指责,陆少南并没有去解释什么。他依旧帮秦臻擦着脚掌心和手掌心,试图为她降温。
见陆少南不吭声,安安的火爆脾气又上来了,“陆少南,我在问你!你是不是心虚了?”
莫景年握着她的胳膊,“肯定是大夫不同意吊水。”
“怎么可能?”安安明显不信!
“她的身体情况,你应该比谁都清楚。”陆少南眸眼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淡声道。
安安闻言,双眸圆瞪。
陆少南声音微哑的道:“补汤既然已经送到了,也过了探视时间,你们回去吧。”
安安狐疑的看了一眼莫景年,暗忖:莫不是莫景年偷偷给陆少南通风报信?否则,他是怎么知道的自己拿来的是补汤?
捕捉到安安狐疑的目光,莫景年轻咳了一声。
这是保温杯,只要不是傻子,肯定能够猜到这里装的是什么。
陆少南将他们当空气,只是不停的帮秦臻降温,神情很专注。
莫景年知道多说无益,便拉着安安离开。
“你放开我!”刚刚到了病房外面,她便甩开了莫景年的手。
“秦臻是不是生了什么病?”
莫景年这话堪落,安安不由打了个激灵。
“我在医院有朋友,如果想要知道秦臻的情况,很容易。不过,我不想折腾,所以,你可以选择不说。”莫景年轻扬着眉尾。
安安攥紧了包带,“大榛子……”
“难道上次摔了,脑子出现了什么问题?”
“你脑子才有问题,你跟陆少南脑子都有问题!”
放着大榛子这么好的女人不好好珍惜,却要怀念那个一走了之的女人,到底陆少南是真傻,还是他的心真的是铁做的?
莫景年无语的抽了抽嘴角,“不说?”
“她得了胃癌!”
轰——
莫景年难以置信的瞪着安安,在感受到她周身散发出来的很浓重的哀伤气息时,他确信,这是真的。
嘴唇翕张的厉害,虽然与秦臻没有什么交情,甚至背地里还时常叫她村姑,可此时此刻,他的心口很闷。
如果这事儿被陆爷爷知道的话,陆家肯定会乱了套。
“你们这些没有心的男人,一定不会很伤心难过。”安安默了默,冷冷的说道。
莫景年看着她,“不要天下乌鸦一般黑。”
安安不掩讥嘲的笑笑,“乌鸦如果不黑,那就是白天鹅了。”
*
病房里,陆少南摸了一下秦臻的额头,温度似乎降了一些。
他拿过体温计,塞进她的口中。
看了一眼,的确比刚刚降了。
继续重复着,直到东方现出鱼肚白,他才疲累的坐在椅子里。
秦臻说了一晚上的胡话,每一句“少南哥”都好似化作了一把钝刀子,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不停的翻搅着。
那些久远的早已经被尘封在心底深处的记忆再度冒了出来。
他们小时候相处很好,他还记得秦臻扎着两根小辫子的样子,很可爱。
有一次秦臻来他们家做客,他偷偷带着她去了后山的小河边捉鱼。
秦臻似乎很怕,他硬是拽着她下了河。
她脚下一滑,摔了下去,看着她哭,陆少南也是慌了神色,为了让她不难过,自己也佯装摔倒,一身湿透。
那时候,他们的关系是那么的好,怎么就变成了这样?
陆少南揉了揉额角,闭目稍稍休息一下。
秦臻幽幽睁开眼睛,发烧之后,全身酸软,眼皮子也很沉重。
当她摸到了自己头上的退烧贴,看到了床头柜上放着的那些酒精还有体温计,目光移到了一脸疲色的陆少南脸上时,她吃了一惊。
她很想撑着坐起来,却是痛的五官几乎皱在了一起。
听到她的呼痛声,陆少南倏然睁开了眼睛,“你后背有伤。”
“昨晚……你……”
“你发烧了,说了一晚上的胡话。”
“啊?”她眼神微闪,“说了什么?”
“说陆少南是混蛋,说恨不能杀了陆少南……”
对上他那双不似玩笑的眼睛,秦臻有一瞬短暂的怔忪,随即,如何都不信的摇头,“不可能的!”
“为什么不可能?”他问。
秦臻垂眸,她的心里,陆少南是自己可以付出一切去爱的人,为了他,她可以忍受一切委屈,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了他呢?
陆少南并没有再继续说下去,只是将体温计消毒,重新塞进了她的嘴巴里。
“安安给你炖了补汤,一会儿喝了。”
“陆氏……”她叼着体温计,含糊不清的说着。
陆少南眉心一拧,“陆氏的事情不需要你操心,现在,你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好好休养。”
虽然他的话说的没有半分温度,可秦臻还是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甜,一丝丝的暖。
“听到了就应一声。”他语气不耐。
秦臻“嗯”了声。
陆少南进了卫生间,打了温水出来,帮秦臻擦了一下手脸,又倒了温水,“漱口。”
她指着自己嘴巴里的体温计,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
他明显曲解了她的意思,“你现在哪里能刷牙?”
秦臻估摸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拿下了体温计,“这个。”
陆少南看了一眼,“已经不烧了。”
“我自己可以照顾自己,你去陆氏吧。”
这话堪堪说完,陆少南周身的温度登时降低了数分,秦臻不由打了个激灵,感觉好像置身在数九的寒冬之中。
“我说了,你现在唯一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
“我知道。”秦臻脸色很是难看,“可……”
她不想拖累他。
“既然知道,那么跟我废话干什么?”
废话?
她为了他着想的话是……废话?!
秦臻眸光暗了暗,随即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好。”
陆少南真的快要被秦臻这莫名的态度给弄疯了,没好气的将水盆丢在椅子上,水晃得厉害,溢出了大半。
他看着满地的水,抬步离开了病房。
秦臻咬牙欠身,看着他的身影彻底的消失不见,心中的那一丝丝的甜和暖瞬间消失不见。
他与她就好像是南北极的距离!
秦臻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儿,撑着下了床,去了卫生间。
陆少南终于平复好了心中的那些纷乱情绪,推门进来,没有看到秦臻,他怔了怔。
难道去了卫生间?
这般想着,他大步冲到了卫生间门口。
“秦臻,你为什么不叫我?”
秦臻深吸了口气,“我已经习惯了自己,不需要你的同情。”
同情?!
陆少南握着门把手的手猛地一攥,他难得的对她付出真心,看在她的眼中竟然是同情!
胸臆间的怒火倏然被挑到了极点,“秦臻,你确定?”
虽然只有一门之隔,但秦臻依旧能够感受到他周身冷的让人发颤的寒意。
垂眸,压下心中的苦涩,“确定。”
“好!”
他陆少南不是一个拿热脸贴别人冷屁股的人,她既然这么不领情,那么,他为什么还要留下来?
带着满身的怒意,他抬步,匆匆离开病房。
秦臻听着那越来越弱的脚步声,心口拉扯着,疼到几乎窒息。
终于平复好了心中的酸苦和纷乱,秦臻掬水,洗了脸,刷了牙,便又扶着墙壁,出了卫生间。
身上的伤钻心的痛,每走出一步,全身都在抽搐,很快,汗水便打湿了病号服。
秦臻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儿。
还有三步了!
就在这时候,“咔哒”一声,她扭头看去,眸中的亮色倏然退尽。
“安安,怎么是你?”
安安看着脸色惨白如纸的她,心猛地一揪,“陆少南呢?”
“让他回陆氏了!”
她声音平静,但若是仔细去听,依旧能够听到其中蕴涵着的酸苦。
“你是不是傻?为他挡刀子,他不感激也就罢了,说走就走?”
秦臻笑笑,“陆氏更加重要不是吗?”
“你……”
安安有的时候真的很想撬开秦臻的脑袋,看看她的脑子里是不是都装了浆糊,还是秦臻脑回路跟别人不一样。
忍气吞声了两年,现在又几乎因为陆少南而丧了命,她真傻,傻的可怜。
“安安,扶我一把。”
她是真的没有了力气!
安安扶着她来到床边,摸到她已经被汗水浸湿的衣裳,鼻尖发酸。
“大榛子,你真的好可怜!”
“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说着,她重新趴下。
护士进来,帮她换了药,扭头看了一眼,疑道:“你丈夫呢?”
“走了!”安安没好气的甩了一句。
护士犹有不信,“怎么可能呢?昨天晚上他彻夜未眠,一直在帮陆太太擦酒精降温。”
安安抿唇,“不要被他的表象给迷惑了,他就是个混蛋,是人渣!”
秦臻只觉得额角胀痛的厉害,扯了扯安安的衣角,“别说了。”
护士总觉得这其中必然有什么隐情,“好了,你好好休息,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按警铃。”
待到护士离开,安安一脸严肃的看着秦臻,“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走一步算一步。”
“大榛子,你不能再这么继续委屈着自己了!”
秦臻眸光涣散,“可能回去,反正不会继续待在江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