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学剑至今二十年起,鬼灵之剑惟剑只用过三次。第一次是在阳玉的手下小商的剑中用出,也正是这第一次,让惟剑突然醒悟。
第二次是在剑城之中,面对十几个人围攻的生死之际,用出了鬼灵之剑。
第三次就是今晚,真正意义上对决另一个境界的人,在避无可避的时候,用出了此剑。同时,也是唯一一次失手的一剑。
梁清在空中,惊疑不定地看着惟剑,心中后怕不已。如果不是最后一刻,自己经常习得的缚灵诀起了作用,恐怕已经躺在了地上。
看着惟剑气息平稳,生龙活虎,梁清不知道惟剑还能不能再用出这一剑。这一剑,梁清不敢赌。虽然这一剑其中奥妙与缚灵诀有些相似,但梁清完全无法从中感受到任何灵力的波动。
也就是说,梁清没有办法看透惟剑的这一剑。所以惟剑就算再次用出此剑,梁清也没有办法躲过。
“后会有期。”
梁清话音未落,一道道失控的闪电划过整个裁云阁,裁云阁被击中的轰隆的声音在整个裁云阁之中回荡,声音之大,在外匍匐的下人还以为天在打雷。
在童达和乔雪依震惊的眼神之中,那座抬头望天,方能看见顶的裁云阁向一旁缓缓地倾倒。
梁清朝着闪电破开的洞飞了出去,青色的剑在身后划过奄奄一息的阳修和阳玉的喉咙。二人到死也没有想到,自己没有死在惟剑的手中,反而被自己父皇请来的救星杀了。
望着梁清飞走的身影,纵然惟剑想留住梁清,也无能为力。看着穿着绫罗绸缎倒在血泊中的二人,惟剑叹息一声。将韩生抱起,冲出了即将倒塌的裁云阁。
“谷子,韩生。”
看到惟剑抱着韩生从中出来,童达开心地喊道。只是等到惟剑走到近前,看见惟剑地神情,童达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韩生他……”童达的声音开始颤抖。
在惟剑的怀中,有着七八处焦黑的韩生头耷拉在惟剑的手臂上,已经没有了声息。惟剑将韩生的身体放下,站在了旁边。
童达看了看韩生,又看了看惟剑,紧紧抿着嘴巴,眼睛努力地睁大,但晶莹的泪光还是抑制不住的闪烁在眼睛表面。
盯着惟剑好一会儿,童达才将目光看向韩生。在看到韩生的那一刻,童达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泪水,左手扶着自己的额头,眼泪流水般地向下流。
悲伤的情绪越来越多,童达呜咽的声音开始响起,最后变成了嚎啕大哭。
童达跪在地上,看着韩生紧闭的双目,童达无力地对着尸体问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
“走吧。”惟剑拍了拍童达的肩膀,背起了韩生的身体。
皇宫之中的守卫们还不知内宫发生了何事,见到惟剑受伤背着韩生走出来时,拦下了三人,想要询问清楚。
未等惟剑出手,童达一改谨慎的样子,扑向守卫,直接挥拳而至。三人从皇宫之中一路杀出,等到了宫墙之外,三人没有从正门而出,而是翻出了宫墙,从一角离开了皇宫。
在童达客栈的后院之中,童达望着埋好的高高的土堆,喃喃道:“几天前,韩生还和我说,如果他死了,他最希望能够死在广书城中。他还说,希望我到时候能够帮他埋到那里。我当时还和他说,我是没有这个机会给他收尸了,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到今天。没想到,他还是死在了我前面。可惜,我不能帮他埋在广书城了。”
“公子。”
这时,童达身后传来乔雪依的惊呼声。童达转头看去,惟剑已经倒在了地上。
当惟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之后。一睁开眼,乔雪依正坐在旁边静静地看着他。看到惟剑眼睛睁开,乔雪依急忙转过头去,有些欣喜地说道:“公子,你醒了。”
看到乔雪依的模样,熟悉的场景,惟剑的心中有些失神。乔雪依没有注意到惟剑的模样,起身和惟剑道了句,就离开房间拿饭菜。
惟剑微微移动了下身体,想要起身,左边胸口传来一股巨大的疼痛。惟剑咧了咧嘴,忍着痛苦坐了起来,将身体靠在了墙上。
不一会儿,乔雪依不仅带来饭菜,还带来了童达。看到惟剑只是有点虚弱,童达满脸笑容地问候惟剑,仿佛那个胆小谨慎的商人童达又回来了。
“谷子,还好你醒了。你昏迷期间,饭不食,水不喝。要是在躺个几天,你怕是要饿死在我这。”
跟在身后的乔雪依看到惟剑坐了起来,有些急切地说道:“公子,你怎么坐了起来,你的伤口还没有好呢。”
童达转头对乔雪依说道:“这你就不懂了吧。习武之人,受伤乃是平常事,面对这点小伤口瞻前顾后的哪里是大丈夫所为。”
惟剑点点头,挥手示意乔雪依退下去。乔雪依放下饭菜,关上了房门,留下了二人。
惟剑看着还是满脸笑容的童达,轻声地说道:“童达,没有我,韩生还是会做这一切,他只是一个棋子而已。”
童达笑容变得僵硬,眼睛斜视地看着惟剑说道:“你知道你有很多机会的,镇海楼那次。二皇子和三皇子他们人都在那里,以你的实力,取二人狗命轻而易举,为什么不杀?你是一个杀手,二皇子常年在外笼络关系,三皇子在外挥洒无度,你要杀二人有无数次机会,为什么不杀?”
“你在外散布消息,就是为了彰显你鬼木剑魔的威名吗?你选在六十大寿之上动手,就是为了展现你的实力吗?你把我们带过去,就是为了给你做旁边喝彩的观众吗?”
“你知道我这两个月以来是怎么过的吗?你知道就因为你的这些谎言,我放弃了多少东西吗?我在你眼中,是不是就是一个随手可弃的兄弟?”
惟剑看着童达在自己面前,流着眼泪,愤怒地指着自己的一条条过错。惟剑什么也没有回答,就这么看着童达。
最后,童达深吸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窗外,对惟剑说道:“本来你可以救下韩生的。”
说完,童达推开房门,乔雪依站在门外,满目愧疚地看着童达,童达头也不回的走开了。
“公子。”乔雪依走进房间。
“给我拿纸笔过来。”惟剑吩咐道。
良久,惟剑一人在房间之中,写下了这封信,压在了茶几之下,在乔雪依的搀扶之下,离开了客栈。
在信中,惟剑没有解释原因,只是写下了几个字。
“我从来没有忘记你们二人。”
万宝楼之外,乔雪依扶着行动缓慢的惟剑走了进去。脚步刚踏进万宝楼,惟剑就看到阳手在万宝楼之中满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在阳手的带领之下,三人进入到了一个小包间之中。门一关上,阳手就对惟剑说道:“谷兄好本事,仅凭一人之力,就将阳蚕城掀得天翻地覆。周将军之死,裁云阁倒塌,最重要的是,阳家在城中嫡系悉数死于谷兄之手,令金洪国改朝换代,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为了不牵动身上的伤口,惟剑也没有坐下,而是站着说道:“皇宫之中高手尽数已去,你们组织这次借我之手,可是捡了一个大便宜。”
阳手想到重兵把守的仓库之中的勾龙剑,由衷地发出喜悦之情,阳手从怀中掏出了一个药瓶,递给了乔雪依,说道:“此散虽做不到生白骨活死人的效果,但也有助于谷兄的伤。”
惟剑示意乔雪依接过药散,然后说道:“特意来见我,想必不只是因为我前几日所做之事吧。”
阳手摇摇头,否定道:“谷兄可知阳家被屠灭的后果?”
“但求一闻。”
“阳家有一老祖,在剑宗修炼多年,修为已经不可知。但如果要杀你,那简直如踩死一只蝼蚁一般简单。”看到惟剑平淡的模样,阳手继续说道,“且不论这位阳家老祖,就是阳家的第四子阳合,如今在剑宗的地位也非同小可。当年十五岁之时,就已经达到了开灵境后期的境界。在十七岁参加剑宗之比之时,已经是开灵境巅峰的境界。在当时,震惊了剑宗之人。”
“如此天赋,如果让他得知自己的父亲兄弟死于谷兄的手下,多少巴结他的人会来取谷兄的人头。这些可都是货真价实的通灵境强者,我们难敌对方一根手指。”
听到阳手这么说,惟剑问道:“那么阳手有何高见,可以让我度过这一劫?”
阳手收敛起笑容,认真地说道:“只要谷兄加入我们组织,我们定保谷兄安然无恙,就是是阳合他亲自过来,也拿不下谷兄的人头。”
时隔半年,杀手组织再次向惟剑伸出了橄榄枝。但惟剑如既往一样,回绝了阳手:“自在惯了,做个外围杀手挺不错的。”
“对了。”惟剑向外走去,乔雪依小心地搀扶着惟剑,惟剑从拿出一张凭据,交给了阳手,说道,“今天我来是完成两个月前的交易,告诉那群小子,我在南城口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