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这一切都是命,有时还依托着缘劫。”崔浩倒也想的明白,笑着摇了摇头,将茶杯凑到嘴边,喝完最后一口。
齐北桓乘着这夜风,说道:“是,一切都是命,但有的时候,人定胜天。”
“崔大人,你帮我联系父皇以前的部众吧。能联系到多少便联系多少,届时,我们一起碰个面,若是愿意继续追随我的便追随我。而要归隐退居山林的我也不拦着。若是,又要背叛我们,为齐北珹卖命的话,我想,也不需要我说该怎么办了,崔大人是知道的。”齐北桓说这话的时候既温情又狠厉,前者是在安抚崔浩和崔浩捏着的人员名单,后者这是威胁。
崔浩感受到了齐北桓身上所自带的压迫感,不自觉地要为他臣服。所以崔浩忙不迭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齐北桓收起嘴角笑意,站了起来,崔浩连忙起身,跟在了他后面,一起走出去。
几人见齐北桓和崔太守终于出来过,都看着他们一步步走向自己,也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谈话内容。
只那县令没头没脑地看着齐北桓居然走在太守前面,斥责他:“大胆,你一介草民,怎可走在大人前面?”
齐北桓扫了他一眼,并未开口,崔太守却是皱起了眉,说道:“不得无礼,还不来拜见魏王爷。”
那县令一下没反应过来,问道:“魏王爷?哪个魏王爷?”
崔浩咳嗽一声,说道:“这大齐,还有哪个魏王爷?”
“魏王爷在哪?”县令还是没反应过来问出的问题一个比一个没头没脑。
崔浩不得不向他重新介绍,说道:“你眼前这位,之前被诬陷在清水县行凶的桓琪公子,便是我们大齐的魏王爷。”
那县令一下子惊得差点跳起来,嘴里说着:“他他他……他怎会是?”
大家都看着这县令惊慌失措的样子,也就忽略了他身旁那林师爷,也就是刘钊的反应。只见刘钊在听到崔浩介绍齐北桓时,眼神陡然变了。
他缩在县令身后,不时用眼睛打量齐北桓,眼神是既带着怨恨又有愤慨。每人知道他在心里盘算什么,也不知道他到底打什么主意,要干什么。
待崔太守定定地看着那县令,用眼神示意他几回,他才反应过来,这人确实是魏王爷没错了。不然又是谁能够走到这庐陵太守的前面,让庐陵太守这么恭敬呢?
“下官死罪,下官先前有得罪魏王殿下之处,还望殿下海涵。”县令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向齐北桓赔着罪。
老实说,齐北桓最不喜这般。所以一开始他是打算隐瞒自己身份的,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他经过此处。越少的人知道,他们便会越安全,也少了这些虚礼麻烦。但后面崔太守又劝他,让他还是亮出身份来,行事要方便许多。再说,若是联系到以前那些老臣旧部,也是需要表明身份的。不过是早晚问题,不如早早表明自己身份。
他一想也是这么个道理,便也同意了。但现在看到跪在他身前的这县令,倒又觉得头痛。他就是为了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才打算不暴露自己身份的。
“无事,大人请起,我来此处不过是因为皇上先前派我赶往南地治水,所以经过此地。没成想过关卡的时候,被两位兄弟给拦了下来,说我与清水县命案有关,要带我来县衙受理此案。想着还有些时间,便随着过来,说给大人解释清楚。”齐北桓既没有说那几位士兵的坏话,也没有责怪县令的话,让县令一时保住了面子,不禁在心里感谢着齐北桓。
“王爷恕罪,下面的人有眼不识泰山,错抓王爷,我这就把那几人叫过来任凭王爷处置。”县令向齐北桓保证着。
“不用了,他们也是职责所在。我不能在此地耽搁太久,既然也见过了太守,证明我的身份,那我便也不能继续陪大人查案了。不过,若是大人需要什么线索,或是对我们一行人有什么怀疑,可以来南地找我,或是把案件移交南地郡守。”
齐北桓思索再三,把县令的为难之处考虑到了。他知道,他走了无所谓,但这县令查起此案来,却是困难重重。
那县令自然是感激不尽,对着齐北桓再次拱手作揖以示感恩。
已经是晚上,这下出去再找客栈投宿已经是不可能。于是县令便把自己在公堂的房间收拾了,让齐北桓他们住下。而秦林他们则是被安排在了偏房。
县令几人则回了自己家,本来按照以往,他是要和太守住一晚的。但由于今晚情况特殊,他把他住的地方让出去了,使得他不得不回自己家。他一开始也邀请了齐北桓等人去他家中,但齐北桓拒绝了。因为从公堂出发,比从县令家中要省去一些时间。
简单的收拾后,大家都准备歇下。吹灭最后一盏烛火后,大家也渐渐进入了梦乡。秦林睡了一会儿,他觉得白日里应是酒水喝多了,想要去解手。打开门却看见一个人站门外,差点把他的随意和尿意都憋回去。
“李叔?怎的还不睡,明日里赶车辛苦,你还是去歇一会吧!再说,虽是夏天,但夜里还是有些寒凉,你怎的也不批一件衣服?”秦林发现是李德后,倒松了一口气,本来刚要去返回去拿剑的脚,也收了回来。
“你睡吧,我等个人。”李德这话说的神神秘秘,但秦林也知道他以前是莱国公手下的人物,定是认识些人。但他不知道大晚上的,他会等谁。
见秦林疑惑,李德也不答,只告诉他:“你待会回去后便睡下,听到声音也不用出来。也不用告诉王爷和王妃,我在等的,是一个故人。”
李德眼神迷离,似乎陷入了回忆,他没有再打算继续说话。秦林瞧着他,终究是没有再上前打扰,点了点头,迷迷糊糊地就又绕了回去。
等秦林回到自己房中,才想起自己是没有去解手的,不禁为自己刚刚的呆蠢无语。但是等他再次打开门出去时,李德却已经不见了。
秦林挠挠头,解决完自己的生理问题就回了房中。他虽是觉得李德今晚有些反常,但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他想着,等李德待会回来,他好好问问他。
李德追着那人跑了出去,追到竹林那块,他喊道:“刘钊,我知道是你,不用跑了。”
前面的身影果然停下了,悠悠地转过身,对着身后的李德皮笑肉不笑地说:“这么多年未见,你竟然还是能一眼把我认出来。哎呀,不容易。”
李德没有说话,只是定定地看着他。他虽是笑着说,眼神却透露着杀气,连后续说出来的话,也泛着丝丝冷意。
“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对莱国公多么忠心呢,怎么一转头,就去当了齐家的狗?”刘钊的话,句句咄咄逼人。
李德身形不动,并不理会刘钊话中的讽刺,只是问道:“既然你还活着,是不是证明还有其他兄弟也活着?”
刘钊脸色一僵,怒道:“死了,都死了。再说,他们活不活着,与你这齐家的狗有什么关系?枉莱国公当年那么信任你,你居然如此没有节气,甘心做个窝囊废,给齐家那群人赶车。”
李德叹口气,说道:“阿钊,你误会我了。”
“阿钊”两个字,让刘钊瞬时破了功,他差点就此走过去和李德兄弟相认。但之前李德在齐北桓面前唯唯诺诺的样子又浮现在他眼前,激起了他的怒火。
“你不配再那么叫我,你明知道是齐家那群人害死了国公,你还去为他们家的人卖命,你简直是没脸没皮,苟且偷生惯了的囊货。”刘钊的语气一点都不好,用词也十分难听,但李德都生生地忍受了下来,没有在此期间打断。
见他不说话,刘钊却更是愤怒。他不明白,李德才是那个忘恩负义的人,为何李德还要表现得如此委屈无奈。
“阿钊,你还是一点没变。国公爷当年就告诉过你,有些东西,不能只看表面。偏偏你,每次看事情都只看表面,不在乎这底下究竟是什么。”李德摇摇头,笑着说道。
“你什么意思?”刘钊面色冷凝,问出这句话时,他却后些底气不足。
“没什么意思,不过今晚,我们一个都跑不了,难以独善其身。”刘钊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但很快的,林子里就涌现出一大批弓箭手。全部指向了李德和刘钊二人,两人被围在中间,根本无法逃出去。
崔浩从林子里走出来,瞧着刘钊说:“我等你上钩,不知道等了多久。你这条狡猾的鱼啊,我先前虽是发现你有些不对劲,但却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那时我便留意你,不然你以为,我为何要把那猪一样的县令留到现在?”
崔浩一反之前与齐北桓交谈时的忠厚,巴不得为齐北桓肝脑涂地的样子。他现在满是小人得志的脸庞,挂着油腻的笑容。
李德不禁在心中暗骂,想着这人竟然是如此两面三刀,偏偏还装出那么一副样子,任谁都要被骗过去。
但至今更重要的是,他还不知道,这崔浩到底是哪一方的人,背后的主子是谁?而且他今日带了这么多人来,明显是准备好的。而他们只有两个,凭什么也不能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