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骑马到近前,对着城门口的几位士兵指着齐北桓一行人说道:“赶快抓住他们,他们与前几日在清水县的一桩命案有关。”
本来那两名守门的将士就是要将齐北桓等人抓起来带回去立功的,这会子听到县衙那边的人直接派人过来押走这几位,那两名将士更是觉得齐北桓等人罪大恶极。
觉得他们一行人居然与一起命案有关,居然还敢大摇大摆地冒充魏王爷。当真是活腻了,把他们几个当猴耍呢?不放在眼里。
秦林听到骑马的那位,应当是这里的捕快的人说着他们参与了一起命案,简直一头雾水。他自己被诬陷也就罢了,这群人是连着尚初萤和齐北桓一起诬陷,秦林实在是忍无可忍,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秦林正要拔剑,拿出令牌,呵斥这人,却被齐北桓制止了。齐北桓把他拉到身后,对他摇了摇头,然后对着马上那人问道:“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官爷能否给我们透个底?”
那人冷哼一声:“告诉你也无妨,横竖你们是逃不了了。”
说着他看了看齐北桓一行,然后说:“你们这些人,待会一个也跑不了。清水县驿站附近的那家客栈,前几日有人在后山发现了一堆尸骨,仵作验了尸,死亡时间正是四天前。而四天前只有你们这一伙人刚刚入住进去,客栈掌柜的和伙计说你们往南边走了,清水县的县令写信快马加急送到这里,让我们务必把你们抓住,缉拿归案。”
齐北桓在心里有了计较,应当不是高家的人派来的,皇帝现在巴不得他赶紧去赈灾,所以也不会在此处拦截他。所以,到底是谁?
齐北桓不露声色,只是好脾气地笑了笑,对着马上那人说:“官爷,你瞧,我们那么多人,车上还有我夫人,也不好走着跟你过去。那样实在是有些费时,我们的时间不值钱,但是若是耽误了官爷你,我们岂不罪过大了?所以,你看,要不我们就这样驾着马车跟你过去?”
马上那人倒也通情达理,又听齐北桓这么客气,吹捧一番后,倒也点点头,说道:“也罢,谅你们也不敢乱跑。你们就驾着马车跟随我们来吧,老实点!”
齐北桓笑笑,然后对秦林说:“秦林,听见了么?还不跟上?”
秦林不知齐北桓到底什么意思,一时不解其意,便有些疑惑地问道:“王爷当真要跟他走吗?李德驾车技术了得,我与鸢尾和沉香姑娘又有功夫在身,若是硬闯,也能拼出一条路来。”
齐北桓摇摇头,说道:“不用,敌人在暗,我们在明。我们连对方是谁,究竟要做什么都还不知道。这一次可以逃了,下一次他们依然会想出别的方法来对付我们。客栈里的那几个山匪,只是开始,后面还有多少阴谋诡计在等着我们,都还不知道。”
尚初萤点点头:“也是,还不如趁这次机会,瞧瞧他们究竟要做什么,总是坐以待毙也不是办法。我们这几次因为不知道对方是谁,都太被动了,完全没有应对之策。这次,我们就看看,她们到底是要做什么。”
秦林等人见此,便也不再说话。乖顺地驾着车跟在那几名捕快身后,一路走到桂花镇的县衙。
等到了县衙,那捕快便让人把齐北桓几位压着带到县令面前。几名衙役才一走近,齐北桓便皱着眉头,眼神阴冷的扫了几人一眼,然后说道:“不必,我自己进去便可。”
几名衙役被齐北桓的眼神和气度震慑到,倒真的再不敢上前要压着他们走上去了,都立在一边看着他们自己走上去。恍惚间,几名衙役觉得,他们这一行人不是县令审问他们,而是他们要去审问坐在公堂上肚大如球的县太爷。
“堂下何人?”县令一拍惊堂木,那几名衙役才仿佛惊醒过来,走到齐北桓几人身边,虽是不敢靠近他们,却也守在一边,大有防止几人逃走或对堂上那如猪头一般的县令有何不利一般。
齐北桓见此,冷笑一声,答道:“在下桓琪,其余人分别是我的夫人和下属。我等是被大人的下属带过来的,说的是我们与之前清水县一起命案有关,我等为证自己清白,便随着过来了。”
只见堂上那县令,睁着绿豆般的小眼睛,仔细辨认了半天,然后问道:“既是这样,尔等为何不跪下认罪伏法?”
梅兰在一边忍不住大声说道:“好没道理,我们才被带到这,你连查也不查,就要我们认罪伏法么?都说了我们是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才过来的,不然就凭你们,也想把我们这些人带走?”
那县令定是没想到一介小小女流,还是给有罪在身的,居然敢这么和他说话,一下子噎得说不出话来,只拍了拍惊堂木,说道:“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一小小奴仆插嘴,本官说你们有罪,你们便是有罪。来人啊,先把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梅兰没想到他竟查也不查就要用刑,一时错愕,这时,那绿豆眼睛的县令望见梅兰的表情,仿佛才满意许多,笑得格外挑衅。
几人见此便要来拉梅兰,要把她带出去打板子,梅兰虽有心向齐北桓和尚初萤求救,但也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这县令又是个蠢的,不认人。要是她求救没把自己救下来,反而连累了两位主子,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所以梅兰咬紧了牙关,打算默默地承受这一切。不过二十大板罢了,闭着眼睛数二十下也不过如此,梅兰在心里这么安慰自己。
快跨出门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道声音:“慢着!”
梅兰望着那仿佛天籁一般的声音,只见齐北桓似笑非笑地看着绿豆眼县令说:“大人说打就打,也不知我这粗使丫头犯了何事?再者,大齐明明有明文法规,这自家买的奴仆,只有买的人能驱使,打骂或是发卖,其他任何人都是不允许的。这奴仆算是个人私产,也不知今日大人要打我的丫头,从的是哪条章法?”
县令支支吾吾半天答不上来,对着身后的师爷说道:“林师爷,这是哪条章法,你记得么?”
那被叫做林师爷的人,耷拉着个脸,像是谁欠他银子未还一般。听到县令问他话,摇了摇头道:“大人,确实无哪条章法说我们可以随意处置别人的奴仆堂下那位说的对。”
县令被拆了台,一时有些羞恼。但看得出来,他对着这个师爷还是有几分敬意在的。所以他并未出口怪罪师爷,没有拿出对尚初萤他们一行人的态度对待师爷,反而是脸色一僵后,便笑了笑说:“师爷既然这样说,那便不打这个贱婢板子了,本官也不计较她口出狂言,对本官无礼。但是,你们在清水县一案所犯下的罪行,这个不可饶恕。”
由于刚刚那师爷是对着县令并未转回身来,这会儿他说完话后便侧了侧身子,转过了一些身,有些侧对尚初萤他们的感觉。这一转身,却是令站在一伙中最后面的李德惊讶地瞪大了眼睛,差点呼喊出来。
而这一切,自然是没人看见,县令蠢笨,尚初萤和齐北桓他们又是背对着的,所以谁也没有发现李德的异常。只有那师爷,似乎是有感应一样,扫了一眼站在最后排的李德,微微眯起了眼,然后又迅速低下头去。
从刚刚看到那师爷的脸,李德的心里便怦怦直跳,若是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师爷,分明就是以前莱国公部下虎翼军的副参军,刘钊。
按下自己心中的汹涛骇浪,没有做声,依然如往常一般,站在最后面。而那师爷也是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一般,只不过只要仔细观察,就会发现他握笔颤抖的手,出卖了他现在激动的心情。
虽是他乡遇故知,但两人都不敢轻易相认。李德不知道刘钊是如何在那场惨烈的战役中逃出来,又做了这桂花岭的师爷。他不知道,刘钊此人,是敌是友,此人和当年莱国公的事情,有没有一星半点的联系。
李德这么想,刘钊何尝不是,他现在内心翻滚,县令说什么他也没听,只在想着刚刚的事情。直到那县令咳嗽两声:“咳咳,师爷,师爷?”
他才反应过来,说着:“哦,大人,何事?”
县令对他说:“这几人见我也不跪,罪行也不认,一直吵着要翻案,要细细查那几起命案,这可如何是好?”
县令说话的声音很小,但齐北桓和秦林都是习武之人,自然听得到这县令在说什么。听到此处,他们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都明白,在这桂花岭的县衙里,做主的,只怕不是这肚大如球的县太爷,而是这带着习武之气却做着文书工作的林师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