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柔越发觉得齐封是个草包,想到自己倚仗的人居然是这幅样子,倒真情实意地流出几滴泪水来。这样子,几乎所有人看到都要怜惜。
但这沐贵妃身边的女官是何人,她是沐贵妃身边最铁面的一位,平时治理下面的宫人,手段极其狠辣残酷,不留半点情面。之前与她共事快十五年的那一位犯了错,犯了错她照样处置,也没见她心软后悔过。
所以可想而知,她在面对此事时,会是怎样一副态度。
她根本没有为沐柔这点小伎俩所蛊惑,这女官冷眼望着这一副场景,心里暗恨沐柔带坏了齐封,也对齐封咬牙。和谁在一起不好,偏要和娘娘家的这个侄女,这个因为犯错被家里人送到青檀寺的侄女。
暂且不说,齐封会不会因为此事在争储当中有所影响,就单说娘娘,可能都会因为这件事,受到皇上的冷待。皇上在宫宴上突然对娘娘发难,虽然后面解释了是因为酒喝多了的缘故,可实际上大家都心里明白,皇上对娘娘一家心里不满多年了。
当年娘娘刚进宫时,二八年华,正是颜色正好的时候。且那时候娘娘进宫还没有现在这么多的打算和算计,不会为了大皇子夺得储位而假意惺惺给皇上送汤,为大皇子说好话,显得格外天真纯粹。再一个那个时候为了牵制高家沐家和外戚楚家,娘娘进宫是形式的必然。所以那时候,皇上待娘娘也是有几分真意的。
哪里像如今这般,两个人同床异梦,为了各自的打算相互算计猜疑。她好几次看见娘娘坐在窗边垂泪不语,她知道的,娘娘其实是爱皇上的。只不过,娘娘不仅要为自己打算,还要为大皇子,为娘娘身后的沐家打算。若是一味的只遵从自己内心,不顾沐家人死活,那娘娘在这宫里也呆不久。
女官看着床上衣冠不整的两个人,内心无比悲凉。如今的大皇子根本不懂娘娘苦心,他是真的一点也看不懂别人对他的算计。他现在和沐家的罪女厮混在一起,可不就是白白把他,娘娘,沐家的把柄送到皇上面前?
以前沐家是用来牵制其他外戚的家族,但如今,沐家成为了最需要牵制的外戚,皇上已经对沐家多方猜忌了,只是苦于抓不到把柄而已。
那女官幽幽叹息一声,然后说:“大皇子,奴婢只是一个奴才,做不得主的。你不需要如此。再说,不是今日的奴婢,也会是别人撞破你们的丑事。既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呢?”
齐封怔愣片刻,他知道自己母妃身边的这郑女官最是铁面,根本不会为别人的求情动容。她像是没有自己的感情一般,只听命于自己的母妃。
本来一开始的求情就是他昏了头,她怎么会答应呢?时到今日,本来刚刚还羞愧,难过的心情,已经被无力所替代,脑子也清醒了起来。
现下,郑女官是不会理会他的,肯定是要往母妃处去了的。齐封瘫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沐柔见齐封已经放弃了挣扎,心里暗暗着急。怎么能不拦住这女官呢?还是她出去了,她的罪名可就大了,敢从青檀寺逃下来,又蛊惑皇子,哪一条罪名都是死罪。她好不容易从那见鬼的地方下来,还没修养几日,怎能舍得别人破坏她的安逸?
沐柔踢了踢齐封,对他说:“你快把那狗奴才叫回来啊,要是她去告诉姑母,那你我都完了。”
齐封摇摇头,嘴里念叨着:“没用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没用。她根本不会理会我们,她只听我母妃的。而且,我们的事迟早也是要告诉母妃的,认命吧。”
沐柔看齐封是彻底不会起来反抗的了,啐了他一口,然后说:“我真是瞎了眼,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胆小怕事,还没点主意和雄心壮志。”
说完,她自己跑出去追那郑女官了。她想着郑女官应该没走远,在齐封这大皇子的宫殿里杀了她岂不是更一了百了?想到此,她又暗暗后悔,刚刚在寝殿内,没想到把那狗奴才杀了。
那郑女官确实没走远,见沐柔追上来眼皮都没抬,只是叫了一声:“表小姐还有何事?”
沐柔仗着自己曾跟随沐禹学过几年拳脚功夫,见郑女官转过身来,就直冲冲的过去,伸手就打。
但郑女官能被沐家人派在沐贵妃身边,且为沐贵妃解决了那么多人还不被发现可不是吃素的。沐贵妃看不顺眼的人,或是她宫里有事犯事了,不是由她看着杖毙,就是被她杀了。她杀过的人,都比沐柔年岁多。她怎会把沐柔这些小动作看在眼里?
偏偏沐柔不自量力,伸手过去的一瞬,就被郑女官捏住了手,卸了她的胳膊,然后被郑女官一脚踢开了。
沐柔一声惨叫,响彻在大皇子宫中。今天的宫人都轮班的轮班,被大皇子派出去的派出去,所以也没人管沐柔。沐柔躺在地上,一边痛的流泪,一边怨毒的看着郑女官。
她嘴里说着:“狗奴才,你可千万别落在我手上,不然我定要将今日的痛苦百倍奉还。”
齐封本一直坐在地上,精神恍惚,直到听到沐柔的那一声惨叫才仿佛醒过神来,他一下子从地上弹起来,望着前殿,喃喃地说:“柔儿?”
再一看身边,确实没有沐柔的人了,他连忙起身跑出去,在前殿看到一脸冷漠的郑女官和沐柔,他急忙冲到沐柔身边,抱着她问:“柔儿,你怎么了?”
沐柔已经疼的话都说不出来了,她只能看着郑女官又对着齐封落泪。
齐封见状,便问:“郑女官,这是怎么回事?”
郑女官眼睛盯着前方,吐出几个字:“不自量力!”
随后她转身看着齐封说:“大皇子,切莫识人不清,你要知道,告诉娘娘,也总比有一天被皇上知道好。告诉娘娘,你还有挽回的余地,被皇上知道,不止是你,娘娘和沐家都再没有翻身的余地。”
齐封望着地上的沐柔,又看了看郑女官,然后问郑女官:“那,郑女官,她……”
郑女官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说:“她无事,不过是被我卸了胳膊,找个太医来随便扭上便可。”
得到郑女官的回答后,齐封便大喊:“来人,请太医。”
郑女官看着齐封这样子,更是片刻不敢停的赶回了沐贵妃的寝宫。见到沐贵妃在院子里喂鱼,她便急匆匆迎了上去。
沐贵妃瞧见郑女官倒是眉开眼笑的,然后问她:“不过是叫你去送个东西,怎去的那么久?难道还有谁敢拦你的路不成?”
郑女没接沐贵妃的话,而是神情一脸严肃地走过去,对着沐贵妃说:“娘娘,借一步说话。”
沐贵妃见向来稳重的郑女官居然神情有些焦急,且鬓发也因为快步走路而显得稍稍凌乱,再加上刚刚居然没接自己的话。沐贵妃已经觉得事情有些不妙了,这下子听到郑女官说要借一步说话,她也严肃了起来,带着郑女官走到寝殿里,把伺候的人都叫了出去,才对郑女官说:“什么事,说吧!”
郑女官先是不知如何说起,然后想了想便说:“奴婢刚刚去给大皇子送布匹,见大皇子不在,便打算放下布匹就走。却没想到大皇子寝殿内有人在白日宣淫,待奴婢走进去,却发现是大皇子……”
沐贵妃听到这,摆摆手说:“我当是何事,原来是这个。虽说白日宣淫确实不好,但封儿也到了知人事的时候了,所以这个,教导两句也便是了。”
郑女官见沐贵妃满不在乎的态度,焦急地说:“娘娘,非也,奴婢并不是因为此事而惊,实则是,那与大皇子在一起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娘娘的母家侄女,沐柔啊。”
沐贵妃正在喝着茶,听到这里,一失手,她最喜欢的一套青釉白瓷茶杯就被打碎了。沐贵妃站起身来,厉色道:“你说是谁?”
郑女官见沐贵妃也气到了,安慰道“娘娘,息怒,咱们现在得想想如何处理这事,不叫皇上知晓。”
沐贵妃气得颤抖着手说:“我原先实意待她,她竟然如此害我,害我儿,她安的是什么心,这个小贱蹄子!”
想了想,她似乎是反应过来,然后对郑女官说:“快,我们先过去,把这事处理一下,捂死了,不能让其他宫的人知道,尤其是皇后。也不能让皇上知道,否则封儿就无缘争储了。”
郑女官带了几人,都是沐贵妃从娘家带出来的比较可信之人,然后一起去了齐封的大皇子寝宫。
而此时的齐封还没意识到山雨欲来风满楼,正召集了太医给沐柔医治胳膊,没有去想如何面对他的母妃。所以当沐贵妃直冲冲的带人闯进来时,齐封一下子惊呆了,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齐封弱弱的喊:“母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