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璨稳住了身形,止住了往外的步伐。不用再多问尚初萤口中的那个他是谁,大家都心知肚明了。
“你如何得知?万一不是他,你当如何?”齐璨转回头问着坐的稳稳的尚初萤。
尚初萤目光清明,“自心内感知,我预感到,是他来了。不是他,我不能如何,但我知道,我的感觉不会骗我。”
齐璨没有说话,尚初萤则是紧盯着外面。果不其然,那阵声音越来越近,端的就是靠近他们,再细细看,领头骑在马上的,不是齐北桓是谁?
尚初萤眼见齐北桓靠近了,十分地高兴,就要往外下去。齐璨见她这样子,似是不想和自己多待一般,心没由来地一痛。他拉住尚初萤的袍角,问着,“你就那么心急么?一刻都不想与我多待?”
这几日来无不意气风发,神清气爽的齐璨,在这一刻,竟是有些灰白颓唐之感。尚初萤有些不忍心,说到底齐璨也没有对她怎样,而且这几日还多加照顾她。尤其是当她知道,齐璨与她小时候竟然是认识的,只是自己却不知道,想了想更觉不忍。
“齐璨,你的能力和心胸是可以心怀天下,兼顾苍生的。你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儿女情长上面,尤其是,我身上。我现在的身份我的心意,还有我的责任都不会允许我和你会有些什么的,你应该明白,即使我现在能多待一会儿,又能怎么样呢?”
想了想她又说,“崔菱和崔珑都是好姑娘,你也该回头看看她们两个。”被点到名的崔菱和崔珑一下子有些惶惶不安,抬头看了一眼齐璨,却发现齐璨面容平静,一点表情都没有。
两人心里还是很怵齐璨的,不是没见过他整治下面的人的手段。说错了话便是拔了舌头,做错了事便是挑断手筋。有一次崔菱去找父亲的时候不小心看到齐璨亲自审问一个死士,当晚回去便发起了高热,说着胡话。齐璨向来不是心慈之人,但他也会把自己柔情的一面展现出来,只不过,不是对她们俩罢了。
两人因为尚初萤的话吓得大气都不敢喘,而崔珑则更是一下子跪在了地上,恳切地叫着,“主上……”
齐璨看着她们两个战战兢兢的样子,摇了摇头,这就是原因吧?
齐北桓的马已经到了跟前,他对着里面喊了一句,“萤儿,我来接你了。”尚初萤慢慢移开齐璨搁在她衣裳上的手,对着几人说,“保重。”便跳下了马车,而齐北桓也早已下马在马车旁等候。
齐北桓一见到尚初萤便再也克制不住地大步走了上去,狠狠将她抱住,“对不起,我来晚了。”
尚初萤被齐北桓紧紧扣在了自己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松檀木香,她大大的呼吸了几口,然后声音低低地说,“齐北桓,我好想你。”
齐北桓的身体因为尚初萤这一句突如其来的表白,变得僵在了原地。他有些不知所措,他能感觉得到,尚初萤温热的手抵在自己的胸膛上,那柔软的触感,是自己思念多日的感觉。尚初萤向来是个冷清的性子,像今日这般直言不讳地表达自己的感情,还是头一回。由此可见,尚初萤在这几天是真的很思念他。而这些所有感情,都归结为一句,“齐北桓,我想你了。”
齐北桓仔细品味着这一句话中的甜蜜,思索着尚初萤在这几天受的痛苦,虽然好像,尚初萤并没有什么受到折磨的地方。
“你好像瘦了些。”握着尚初萤不盈一握的腰,齐北桓开口说。
尚初萤伸手拍掉了齐北桓的手,把眼角刚刚那点眼泪抹去笑着说,“不过才几日不见,你就居然觉得我瘦了些,你倒是眼尖。再说,我在青玄门的时候顿顿山珍海味大鱼大肉,我瞧着我都胖了的 ”
齐北桓无奈地笑了笑,“你说胖了就胖了吧。”然后又低下头对尚初萤说,“不过,无论胖了还是瘦了,我都喜欢。”以前尚初萤可没发现齐北桓这么会说情话,三两句把她给撩拨的脸红心跳。
风轻轻吹动着,掀起他们俩人的袍角,几声鸟叫略过,却并没有打搅到他们。这一刻,他们眼中都只有彼此,似乎其他的所有都变得不重要,时间都为他们静止了。天地之间,只余两人,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难舍难分。
直到齐璨拍了拍手,“啪,啪”,从车上跳下来,“十四叔真是好兴致,在这荒郊野岭的,也能随时与美人花前月下。”
齐北桓脸色不虞,眼中一丝丝阴霾闪过,他到底不能释怀齐璨掳走了尚初萤,而且他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使得齐璨做出这样的事情来,所以他对齐璨可没有什么好脸色。
“侄儿过奖了,王叔在此与你婶婶即便是花前月下也是合情合理,只是不知道侄儿在此是为了什么?带着这么多人出现在齐燕交界可是不妥啊,当心被你父皇和二哥知道,又对你妄加揣测。”
齐北桓虽然说的是为了讽刺他们,但这话在齐璨耳朵里还真让他思考了一下,自己的二哥就是个猪脑子,成天惹是生非,抓到自己一丁点错处巴不得掰成十分来说。而自己父皇又是个疑心重的,要真是被他们知道了,确实不太妥当。
“倒是不劳叔叔操心,叔叔这么些日子怎么也不来找侄儿品品茶聊聊天?倒是可惜了,我与萤儿倒是聊的开心,茶道也论了,当真是神仙般的日子。”齐璨面带挑衅看着齐北桓,他可不会叫尚初萤婶婶。自从他知道尚初萤就是当年的景惜暖,每天都沉浸在嫉妒和谋划之中,巴不得早日从齐北桓手中将尚初萤抢过来,哪里还会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婶婶?
果然如他所料,齐北桓皱起了眉头,但齐北桓只是伸手握住了尚初萤的手,在她耳边轻轻地说,“你受苦了,我该早点找到你的。但是毕竟在燕地,施展不开,我的人也调遣不过来。言家的人固然厉害,但在找人和打探事情上面,却稍显逊色了。不过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
尚初萤看着齐璨说,“齐璨,我以为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还是听我一句劝吧!你这样,又能怎样呢?我与你之间,隔着万千沟壑,其实你内心也知道我们是没可能的,不是吗?”
齐北桓站在一旁听着,本来他还不知道为何齐璨要把尚初萤给偷偷带走,现在倒是有些反应过来原因了。
“十年前城郊的那次相救,是你的心魔,因为这个你被困在了原地不愿前行。所以,你看不到其他人的生活已经大变样了,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之前的那个样子了,我们也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们了。你也看不到那些在前面为你无怨无悔付出的人,无论是崔菱崔珑还是你的那些拥立者。”
“齐璨,说好听了你是念旧,重感情,但说难听了你便是固执,没有责任感。这偌大的青玄门在等着你,楚皇后也在等着你,你便是这样回报她们的吗?”尚初萤一字一句敲打着齐璨的心,齐璨被这些话激得有些失神,一直待在了原地,仿佛在思考反省着。
齐北桓立在一边,他早就和尚初萤说过,他会尊重尚初萤的一切,什么也都听她解释,所以他不会贸然出声来打搅这一刻的气氛。况且,尚初萤的心意表达的很清楚,他才不会没有安全感地乱吃飞醋。
苏楚楚也早已从马车上下来了,看着齐璨她有些不忍,毕竟看着现在的齐璨,她就会想起之前的自己喜欢齐北桓时,有多傻,有多卑微。不过幸好,后来的自己醒悟的也不算晚,不过看现在这齐璨的模样,怕是一时半会儿不会醒悟了。
早些时候苏楚楚和尚初萤都被齐璨抓到青玄门的时候,她很是忧惧和担心,而且尚初萤还被那称为主上的人单独带走,让她更是担心。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青玄门主上就是齐璨,因为齐璨刚开始对着她们俩的时候是戴着面具的,所以不知道其真实身份。
一连几天,那主上再也没有露过脸,自己这里除了没人和她说话差点把她憋死和不允许她出去之外,好像该有地吃食什么的也没有亏待自己。而尚初萤那边也没听到下面的人议论个什么,也没什么不好的消息传来,所以苏楚楚既是疑惑,又是松了一口气。
她疑惑着这门派对于被抓来的人竟是这么轻松地对待吗?什么话也不问,什么苦也不太受。而松了一口气则是因为她知道她和尚初萤两个暂时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后来直到看到齐璨把面具脱下,露出他的真容的时候,她惊讶过后,到更是想通了一些。看着尚初萤一脸的平静,她知道尚初萤应该是早就已经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