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祺这幅模样自然引起了尚初萤的注意,她觉得崔祺似乎在鄙视着她,明明那么喜欢吃辣还偏偏要说自己不喜欢吃辣,骗谁呢?
其实崔祺在心中还真是这么想的,但是他不能表现出来。
尚初萤不禁疑惑,为何这崔祺知道自己喜欢吃辣,叫人做了这么大一桌子菜?若是刚刚她还可以告诉自己,或许是崔祺也喜欢吃辣呢?但现在,她却是不能在欺骗自己了,因为她在崔祺的眼中,看到了笃定和自信。
若是一个人不是很了解她的话,怎么会那么肯定她喜欢吃辣,还对她说自己不喜欢吃辣的谎话嗤笑一番?她真是越来越看不懂崔祺了,这个人真是越了解,越觉得什么都不知道。
被他看了出来,索性尚初萤也不再忸怩,而是怡然自得地吃了起来。反正她绝食也没有用,若是伤了身体,那才是罪过呢。
崔祺看她吃了起来,也就笑眯眯地动了筷子,跟着她一起吃着。不过尚初萤观察到,崔祺吃的很少,每一个菜都是浅尝辄止,看起来并不是特别喜欢的样子。尚初萤不禁在心里纳闷,既然不喜欢,为何还要让厨房做川蜀的辣菜?这不是找虐吗?而且他不怎么吃,就尚初萤一个人吃,显得尚初萤好似食量很大一样。
“喂,你怎么不太吃啊?”尚初萤问着,这一半天他们俩都没怎么说话,倒显得有些尴尬。尚初萤倒是想着,得挑个话头说说话,才好开口问刚刚崔祺承诺她告诉她为什么要把她抓来的事。
“我不太吃辣,我口味稍偏清淡。”崔祺没想到尚初萤居然主动和他说话,倒是有些受宠若惊,连忙答道。
“那你为何还要做这么些个口味重的菜,是……为了我?”尚初萤指着自己,问着对面的崔祺。
崔祺脸有些红,点了点头,然后问尚初萤,“怎么,可还喜欢?我记得之前,看你多吃了几口辣椒鸡丁,想着你会喜欢这些个菜的。”
崔祺说的轻松,仿佛在拉家常。尚初萤却抓住了重点,“你如何会知道我喜欢吃辣的?在说,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我和门主是第一次打交道吧,你为何会知道我多吃了几口辣椒鸡丁?”
尚初萤的话一下子惊醒了崔祺,对啊,现在尚初萤还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呢,怎么能就这么说出来呢?差点说漏了嘴,崔祺笑的也有些勉强了。
崔祺没说话,但尚初萤却是不依不饶,“为何不说话,你到底是谁?能在宫宴上吃饭的人都不简单,更何况能看见我吃了什么的人都是离我很近的,那离我很近的人也就那么几个,要不要我一个一个说出来,和门主排查一下呢?”尚初萤眼神一凌厉,看着崔祺。
崔祺抿了抿唇,他早就知道尚初萤聪明,但没想到,她竟是会这么快,根据自己话中的一点小纰漏就顺藤摸瓜地快要猜出自己身份。他觉得他应该主动告诉尚初萤的,不然尚初萤自己猜出来会更加难堪。
但是,他的身份,若是说出来,只怕是会让尚初萤厌恶的。因为他喜欢她,这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的,但是他的身份却不能允许他这么做,因为在旁人看来,这是乱伦。他无法向尚初萤开口,于是他只能沉默。
但在尚初萤眼中,却是崔祺还打算瞒她,都被拆穿了还不愿意说真话。于是尚初萤愤怒地说,“好,你不愿意说是吗?那我来猜一猜。宫里做辣椒鸡丁的宫宴,只有中秋的那个晚上,然后那个晚上我和魏王坐在了皇帝的左下首,我对面是宰相高埔和他夫人,我旁边是寿王和寿王妃,他们俩对面是几位皇子,皇子的对面是几位公主,只有他们几人离我最近,能看清楚我吃了什么。”
说到这,尚初萤顿住了,因为她仿佛也一下子醒悟过来,好像这几人都不太可能,而且若是这其中谁的话,还不是乱了套?
“说下去啊,怎么不说了?”到这一地步,崔祺也不打算隐瞒了,相反,还有一种临近真相,被尚初萤发现自己爱慕她的快感。
尚初萤却不说话,崔祺缓缓开口,“你不说,我来替你说,高埔铁定是要排除的,一个年近五十的男人不可能是你这样的嗓音和长相,那么寿王也是不可能的,大街小巷都知道寿王向来喜好男风,和寿王妃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所以他怎么可能会为了抓你费这么多心思呢?若你是个肤如凝脂,眼若桃花的小郎君还说得过去些。那我看看,还有谁呢?”
“哦,除去公主,那可就只有皇子他们了,可是皇子中,会是谁呢?小皇子还在被乳母抱着喂饭,那么会是谁,齐封还是,齐璨?”
尚初萤摇摇头,她很害怕那个答案,所以她没有说下去。可偏偏崔祺非要把事实摆在她的面前。如他所说,最后都被排除了,只剩下齐封和齐璨,但是他们两人中的任何一个,都是不对的啊。因为,她尚初萤可是他们的婶婶!
“不如由侄儿来告诉婶婶,我是谁?”崔祺的呼吸近在咫尺,仿佛烫到了尚初萤。
尚初萤一下子从座位上弹起来,“不用了,我不想知道!”她尖声叫着。
“不,婶婶还是听吧,不听,怎么能知道是谁抓了你呢?”崔祺把尚初萤的肩膀扳了过来,然后看着尚初萤痛苦地说,“我是齐璨,婶婶不记得我了么?”
其实因为齐北桓是先帝的幼子,雅贵妃又是在先帝不惑之年入的宫,所以齐北桓虽然是齐封和齐璨的皇叔,但却比他们大不了多少,也就是个一两岁的差距。而尚初萤也只比齐北桓小那么一两岁,所以算下来,尚初萤是和齐璨他们差不多大的。
由着一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人一本正经的叫着自己婶婶,之前在宫中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单独在一起,尚初萤竟是觉得平白添了几分暧昧。
但尚初萤依旧冷着脸,在她看来,现在的齐璨虽然叫着自己婶婶,但是这语气却怎么听怎么怪异。再说,她思前想后,在尚初萤的记忆中,也没有找到关于齐璨的任何记忆。那他们之前就是不认识的,既然是不认识,齐璨还这么熟稔的语气干什么?
“齐璨?我可记得,平日里和你并无什么交集,我自认也和魏王没有得罪你的地方,不知你为何要出此歹心,将我抓来此地?”尚初萤冷静地问着齐璨,既然齐璨已经承认自己就是崔祺,那她也没必要再遮遮掩掩的了。
不过崔祺,这可真是个好名字啊,取璀璨的前面一字谐音,再加上自己的姓,当真是诚不欺我。尚初萤冷笑,她可不觉得,齐璨把自己抓来的目的有多单纯。
齐璨见尚初萤这么防备自己,苦笑了一下,“我虽然和婶婶并不熟知,但是我和景惜暖却是见过的。”
尚初萤本是转过身背对着齐璨的,听到这话,脑袋轰然一声,他说什么?景惜暖?原来他也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的吗?但是他又是从何得知的呢?而且尚初萤也在心内回想,自己还是景惜暖的时候,也和齐璨没有多少交集啊,甚至说,一年到头也没见过几次。
原先自己父亲是大将军的时候,倒是也有资格参加宫宴,但是那时候,位子都是固定的,皇室中人离皇帝也最近,而像父亲这种朝中大臣,是离皇帝比较远的。所以自己跟着父亲,虽然是在百官中离皇帝比较近的了,但其实,也还是有一段距离的而这也是在提醒着众臣子,自己和皇族的区别。
所以那时候,景惜暖最有可能碰到齐璨的宫宴也变得距离遥远,不可能见到了,那么问题来了,齐璨为什么一脸深情地说出自己以前的名字,还一副想了多年的样子?一个一个疑问盘旋在尚初萤心头,但也给尚初萤提了个醒,他现在虽然说出景惜暖的名字,却没有指名道姓地说着自己就是景惜暖,没准是他还不确定诈自己呢?
所以这么想着,尚初萤也就不太那么慌乱,反而镇定下来,装作听不懂的样子问着齐璨,“哦?景惜暖?侄儿莫不是在说笑,你认识景惜暖和我有什么关系?我知道她也不过是因为她那位战神父亲罢了,你还指望我认识她吗?”
齐璨眼神有些受伤,顿了顿,他开口说,“暖儿,我知道是你,你就是尚初萤,不是吗?”
尚初萤心内轰隆一声,原来,他是真的知道的。但是,到底是谁告诉他的,他从哪里得知的?
她转回去面对着齐璨,“五皇子说的可真是好笑,我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呢?”尚初萤还在装着,她咬死了自己不知道,看齐璨能怎么办。而且知道她就是景惜暖这件事的人不过几个,齐北桓,楚长书,彦蓝,言映,还有尚航,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不可能是会告诉齐璨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