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柒泯一路回了自己的院子,走得飞快,宝粹在一旁不服气地喋喋不休,就差明指是玉柒泷的陷害了,玉柒泯瞟了一眼跟在身边的两个玉思鹤的丫鬟,扯着宝粹走得更快。
回了院子,两个丫鬟也回去了,院门刚一关上,玉柒泯一直温和的脸立马沉了下来,她直接回了里屋,又吩咐两个大丫鬟守住屋门,只叫了宝粹一人跟进去。
房门刚关上不过片刻,里头就传出一声脆响,像是瓷器摔碎的声音。
玉柒泯坐在小桌前,气得浑身发抖,摔了个茶盏还不能发泄,头上的金珠流苏不住晃荡,发出清脆的响声。
宝粹也明显被吓到了,呆站在一旁不知该做什么,好半晌才怯懦问了声:“小姐……您……”
“你知道是血王藤对不对!”玉柒泯抬头瞪向宝粹,眼中透出凶狠的光。
宝粹腿一软就立马跪了下来,哭道:“奴婢冤枉,奴婢根本不识得,只是听说是给小姐的,便拿了回来。”
“再无人插手?”
“绝对无人。”
玉柒泯将这一股气好不容易一路憋了回来,如今发泄出来,理智也回复了几分,她叹了口气叫起了宝粹,脸色却没有半分好转,反倒是眸子更暗了几分。
宝粹看着自家小姐这副样子,不敢放肆,期期艾艾劝道:“会不会是弄错了?或者说直接下猛药也是为了能直接替小姐您除去那个眼中钉。”
玉柒泯冷笑一声:“我把一切都告诉他明明白白,他分明知道这香囊是要挂在大哥身上的,却还是给了我血王藤,他这分明……是打算害死大哥。”
宝粹吃惊,压低声音道:“怎么可能,大少爷可是您亲哥哥啊,这……”
玉柒泯又何尝不吃惊,在大厅中知道玉铭玄腰间挂的血王藤时,她惊得连情绪都掩不住了,虽说此事后来似乎又有了转机,可她直觉玉铭玄香囊里原本装的就是血王藤,是那人真的要借她的手除了玉铭玄。
宝粹见玉柒泯面色不好,又不言语,干脆便将所有的事都往玉柒泷身上引:“要说此事最可疑的还是大小姐,她怎会连血王藤都认得,定就是她将那些东西放在咱们院中来诬陷小姐。”宝粹越说越气愤:“她定是提前便猜到了是咱们做的,这是故意报复!可见此人已暗暗在府里不知布置了多少爪牙,心机竟如今深沉!小姐,你刚刚就不该认的!既然是她做的,那肯定不会一丝马脚都不漏,只要查出来是她陷害小姐您,那她就得立马滚出去了……”
玉柒泯看着宝粹越说越激动,幽幽道:“你也知道做事不可能全无破绽,这一查,能查出她,难道查不出咱们?若只是查出咱们还好,这血王藤难得,来源清晰,怕只怕到时候真查出来这东西的来源……”
宝粹立即闭上了嘴。
玉柒泯自己拿过一张纸,边写边道:“她那屋人来人往,我料想她也没猜出来是我动的手脚,只是她与我有怨,借着机会捅我一刀罢了。本以为就算她发现也会先按兵不动,查出幕后之人,却没想到她竟直接这样做。”
玉柒泯提笔用笔杆点了点唇,想了下,复又添了几句,嘴角也有了笑意:“此人难对付,我正好拿她做个筏子,替大哥挡者些。”
不过寥寥几行字,玉柒泯说一落口也就写好了,她举起来对着烛火吹了吹,从桌内小屉中取出一枚极小的青玉印章盖在信纸底部,塞进了一封新的信封后,交给宝粹:“此信小心,一定要送过去。”
宝粹小心接下,放进胸口。
第二日府中还是照常,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应是玉思鹤顾忌玉柒泯颜面,提前打过了招呼,不过两个突然出现的外人却是无论如何也瞒不过去的。
一篇今日又换上了他那件“做法”的道袍,鬼面放在一旁,正趴在圆桌旁吸溜吸溜喝着红枣小米粥,阿若端坐在一旁,碗筷整整齐齐摆在桌前,似乎有些不高兴。
一篇吃得心满意足,又夹起一筷子盐焗鸭脯往嘴里塞,口齿不清道:“我是你师父,是为你好,道法不可废,你看看自从你受伤开始,落下了多少功课,今日就好好待在屋子里,不可外出。”
“可我还要去给阿姐解蛊啊。”阿若老大不高兴。
一篇听阿若提前那个女人,就气不打一处来,他一把搁下碗筷,恨声道:“她那蛊不解又不会死,急什么!”
阿若急道:“可阿姐似乎有什么不好的记忆,我怕她幻蛊一发作会伤了她自己。”
一篇想到玉柒泷昨晚那副霸道的模样,冷哼一声:“不好的记忆?我看就是她自己害人太多,心里自然不安稳。”
“阿姐从不害人!”阿若忙反驳。
一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幽幽道:“你知道咱们为什么能在这里吗?”
“为什么?”
“因为你受了伤,你阿姐怕你在破庙里养不好,所以特地使计让咱们住了进来,”一篇边说便看阿若的脸色,见他笑得灿烂,心里暗暗摇了摇头,继续道:“你知道是什么计吗?”
“阿姐聪明,自然是好计。”阿若笑道。
“确实是好计。”一篇点了点头:“你也知道,咱们这种是专保家宅安宁的,换句话说,也就是哪家不宁,咱们就在哪家,”一篇说到这里顿了顿,见阿若还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模样,竟头一次觉得他太单纯了也不是见好事,怀着要打压下这棵小苗的心态,他可以压低了语气道:“玉家本无不宁,你阿姐便偏要自己造出不宁,所以有了玉大少爷和玉二小姐这些事……”
昨晚的事今早一篇也七七八八讲了一些面上的东西给阿若,他也大概懂事情的来龙去脉,如今听到一篇这番明显饱含深意的话,饶是他再单纯也能听懂言外之意,惊得合不拢嘴:“怎么可能……”
一篇心疼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走出屋门:“所以我早就劝你,一定要离她远点。”
一篇刚走,玉柒泷便到了,两人有了昨晚不愉快的交流,互相都看不惯对方,在院中相遇连招呼都不打就自己径直走过,自始至终连眼神都没对上。
玉柒泷哼哼地一推开屋门,就见到还呆坐在桌边的阿若,她一大早就急着过来,连饭都没吃,如今见到满桌的各色小菜,肚子不争气地叫了起来,便自己坐到了桌边,拿一只干净的碗盛了一碗粥,一口下去,满脸满足。
她这才注意到一旁的阿若根本没有动。
“怎么不吃?”
阿若还是不答,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像是被抽干了灵魂。
玉柒泷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的预感,拉过他的手要探脉,阿若却将手往后一缩,挣脱了。
两人都同时愣住了。
玉柒泷一向伶牙俐齿,可心底突如其来的失落让她脑中一下空白,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悬在半空的手无力地张了张,正打算缩回来,却突然被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
阿若双手使劲握着玉柒泷的手,一脸真诚道:“阿姐,我信你。”
“啊?”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玉柒泷更呆了。
阿若继续道:“阿姐,我老实告诉你,师父曾给你算过一卦,他说你命不好,一生坎坷,让我也离你远一点,他还告诉我,你是坏人,是不值得去救的人,师父他算卦很准,我也一直很相信他,可你是不一样的,你是好人。我虽然不如师父厉害,可我南疆人的直觉是最准的,我觉得你是好人,我也相信你是好人。”
玉柒泷大概猜到了一篇到底说了什么,可算卦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用阿若这一脸的虔诚来说怎么总觉得有些搞笑,玉柒泷用另一只手摸了摸阿若的脸,脸上的笑意越来越大,眼角渐渐出现了眼泪花:“好了好了,都说了叫你不要学一篇那个老神棍那一套,你还偏不信,看你现在,怎么也神神叨叨的。”
“阿姐怎么哭了。”阿若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想要拿手去揩玉柒泷眼角的泪花,却又不敢,一脸慌张手足无措。
“笨蛋,这是被你笑出的眼泪。”
玉柒泷推了阿若一把,自己拿手擦掉了。
为何突然会觉得眼角很酸。
两人又聊了会儿,玉柒泷方才想起来的正事,她又拉过阿若的手仔细地探了探脉,一切正常,这才终于安下心来,又顺势要去解阿若的衣服,阿若吓了一跳,忙护住衣襟往后躲,差点掉到了凳子下边。
“阿姐你……做什么?”
“什么做什么。”玉柒泷使劲一把拉过他的衣袖:“我看看你的伤。”
以她的性子看到阿若这副像是被调戏的样子本来该是要顺势继续逗逗他的,可他的身上的伤却让她着实提不起这样的精神,他身上的伤口太多了,若是还一直开裂,感染了可绝不是好玩的。
“伤?我的伤早好了呀。”阿若一脸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