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坐着软轿,小轿,按原路返回,一直到坐上玉府的马车,月皎皎才摘下帷帽,长舒了一口气。
她撩开车帘看了看外面,对玉柒泷道:“劳烦姐姐送我去安王府。”
安王?
玉柒泷一滞,没想到月皎皎这般费尽心机,难道是为了去见他?
还真是好福气啊。
玉柒泷不知为何,心里莫名就冒出了这样一句酸酸的话,吓得她忙抚住胸口,心想自己怕是疯了不成。
月皎皎见玉柒泷不动,又轻轻唤了一声,玉柒泷回神,吩咐车夫去安王府。
她捏了捏袖中之前带着的荷包,出门之前鬼使神差带上了,如今看来倒是正好了么。
月皎皎此时彻底放下心来,拉着玉柒泷又是狠狠感谢了下,倒把玉柒泷搞得不好意思起来。
“对了玉姐姐,你刚刚是怎么瞒过清歌先生的,还有泯姐姐真的没事吧,我看她的脸好吓人。”心里一放松下来,月皎皎其实有很多疑惑要问。
玉柒泷故作深沉地晃了晃脑袋:“天机不可泄露,不可说,不可说。不过你要小心左手,六个时辰之内不得碰水。至于我二妹,不过是障眼法而已,月小姐不用担心了。”
月皎皎忙点头,她不过是有些好奇罢了,对方不说她也不在意,想来是什么医家秘术,哪能事事与外人道。听说玉柒泯没事,也就放下心来,她一心想着安王的事,自然也顾不上其他,不住撩起帘子看向外边,紧紧握着腰间荷包,一脸傻乐。
玉柒泷兀自闭目养神,算算时间,应当可以在三个时辰之内回去。
其实都是胡诌,她虽确实有本事将脸伪造成那副样子,只是她出来得匆忙,药材没带够,反正玉柒泯也不是月皎皎的朋友,便直接下了毒,不过这毒不大好解,她必须得赶在三个时辰内回去解毒,否则玉柒泯这脸说不准还真的毁了。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没多久就到了安王府。
玉柒泷跟着下车,见月皎皎和门口的几个守卫说了几句话,对方就将她们放了进去。
玉柒泷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言。看样子月皎皎倒是此处的常客。
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安王府,不过她却没有一点要打量的想法,要将风月和这座大宅子联系起来,她一直觉得不在意,可如今真来了方才知道,竟还是有些难以接受。
况且明明说好的再也不见,如今这般……是否算是她先食言了?
月皎皎进了府邸便再顾不得端庄贤淑的规矩,一路走得飞快,腰间压裙角的蝴蝶佩叮当作响。
不一会儿,到了一间屋外。
屋外守着的是言天,他正想阻拦,待看到跟在后边的玉柒泷时,明显怔了下。
月皎皎也不废话,似乎早已预料到会有这样一番阻拦,从腰间之前一直握着的荷包中取出一块黄澄澄的金牌,对着言天高声道:“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了,这可是先帝赏我月家的金牌,凭此连宫禁皆可入,你还敢拦么?”
言天慌忙跪下。
玉柒泷也惊呆了,月家的实力看来在她估计之上,远不是玉家这种暴发户可以比拟的。况且这种东西不管放在哪家都必定是要珍之重之,月皎皎竟敢带出来,若是遗失,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
月皎皎小心翼翼将金牌收入荷包中,推开大门就冲了进去。
玉柒泷正想也跟进去,却被言天拉了下,低声问道:“姑娘如何来了?”
玉柒泷见四下无人,便悄悄问言天道:“楚邑到底怎么了?我见月家这丫头都要急疯了。”
言天轻声回道:“韩将军参了主子一本,说是夜半私出云都,陛下震怒,将殿下软禁在安王府。而且殿下遇刺一事……”
言天顿了顿,看了看玉柒泷,复又低头继续道:“此事有异,殿下他……受了重伤。”
玉柒泷心头一惊,思绪乱如麻,也没意识再去判断言天此话真假,慌忙就进了门内,一进门就听到了月皎皎止不住的抽泣声。
那晚他明明还好好的,怎么就受了重伤了。
屋内极大,装饰地典雅朴素,显得有些空。
玉柒泷绕过白玉屏风,就见楚邑躺在床上,面色惨白,月皎皎趴在一旁,哭得梨花带雨,几度哽咽。
玉柒泷见此不妙,快步上前一把握了楚邑的手腕,脉象杂乱无章,忽疾忽徐,乃大凶之脉,玉柒泷也是有些慌了,脱口而出:“中毒?”
“什么?中毒?!”月皎皎一听立马坐了起来,拉着玉柒泷焦急道:“你说殿下中了毒,可是真的?”
玉柒泷本来还要再诊,手却被月皎皎拉了开去,如今她倒也是有些不确定了。
月皎皎已经急疯了,哪里管得了这么多,当即一下站了起来,对着犹自昏睡的楚邑道:“又是刺杀又是下毒,那群匪徒也是过于猖獗了,殿下放心,我必定回去告知父兄,一定帮你查出真凶!”说完抹了一把眼泪就朝屋外跑去。
她从玉柒泯那里听到安王遇刺危在旦夕这个消息时就急死了,如今来看来竟真是这样,那样丰神俊朗的一个人,竟被磨折至此,她绝不罢休!
玉柒泷急了,她本来还有好多话想说,好多事想做,可月皎皎竟是这般一个急性子,这样就跑了,若是她留下……岂非暴露了两人的关系。
玉柒泷权衡再三,正也要离开之时,就见月皎皎又走了进来,朝着玉柒泷行了一礼:“玉姐姐我知道你医术高超,安王殿下的事还要劳烦你,”月皎皎说着就哽咽了:“求求你……一定要救救他……不管你有什么要求,我全都答应你。”
玉柒泷看着月皎皎这样一副凄楚的模样,泪珠在通红的眼眶里不住打转,看起来可怜至极。她竟莫名有些觉得厌弃,喉咙似堵住了,摆了摆手表示答应后就扭过身去,竟连一句话也不愿意说。
月皎皎见玉柒泷答应了,大喜,又朝她行了个礼就往外边走去,边走边道:“那玉姐姐你先看看安王殿下,我要去查查殿下平日里的吃食,看看是否能找到些许蛛丝马迹。”说完就要言天带路。
言天惹不起这位大小姐,犹豫着往屋内张望。
玉柒泷朝他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在这里守着楚邑,他这才安心跟着月皎皎离开。
现在屋内彻底安静了下来,玉柒泷又重新搭上了楚邑的手腕,闭上眼睛安心诊脉,良久,突然道:“好了,你别装了。”
刚刚还双目紧闭的楚邑轻咳两声,缓缓睁开了眼睛,扯着苍白的嘴角挤出一个笑容:“阿柒果真厉害。”
玉柒泷叹了口气放下他的手腕,刚刚被言天和月皎皎吓住,又看到这样一番情景,一时不查就直接判定了中毒,如今再细细去探,才发觉脉象虽乱,却还算得上张弛有度,稳稳当当。
这不是中毒,当是用了药了。
“现下还真是奇特,人人都爱装晕。”玉柒泷也不知怎的,明明有千般话要说,脱口而出却是这样一句话。
楚邑不明所以,奇怪地看着玉柒泷。
玉柒泷这才反应过来失言了,她刚刚脑海里竟出现了月皎皎装晕的那一幕,轻咳一声掩饰尴尬,继续道:“你又吃错了什么药?”
楚邑笑笑不说话。
玉柒泷看着他这副苍白的样子觉得气不打一处来,赌气道:“你不说我也能知道。”
他身边有清歌,其实不用猜便能想到,必是清歌配的药,她赌气了半晌不说话,觉得脑子渐渐清明了些,突然福至心灵一道灵光闪过,她一把扒开楚邑胸前的衣服,肌肤已经成了病态的惨白,那根血丝却似乎离心窍远了些。
这是蛊,不是病,只有根除与压制,断没有慢慢医治的说法,换句话说,这红丝现在要么没有,要么离心窍又近几分,玉柒泷都能接受,只是这后退……就太奇怪了。
“是清歌做的吧。”玉柒泷咬牙道。
她原本在蛊术上几乎无知,自然也不会清楚何物能产生这样的效果,不过虽不清楚清歌给楚邑吃了什么,可这子子蛊的霸道她是清楚的,能产生这样的效果,对身体的损伤必然极大!只看楚邑如今这样枯槁的模样,便能窥探一二。
玉柒泷见楚邑还不说话,气得身子往下一压,脸与他的脸便只隔了半寸,玉柒泷死死盯着他的眼睛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要是一直这样下去,不被人害死,也要被自己玩死。”
楚邑一滞,立马抬手要去拉她起来,手在要碰到她的前一刻却止住了,他细细打量玉柒泷一脸仓皇的怒意,心底竟似有一股暖流缓缓流淌,遥想自初见到如今,他见过她千般模样,聪慧狡黠,信口胡诌,却从无今日这般感情坦坦荡荡,停在后颈上的手慢慢上移,转而轻抚上她光滑的长发,沉吟片刻,他笑了:“阿柒你在说什么,我是中毒了。”
“中毒?现在已经没有人了,你还在装什么,还是说,你觉得我真就那般傻?”玉柒泷现在满心满眼都是楚邑憔悴的模样,哪里有多的心思去注意两人现在的模样是何等暧昧。
“身为女子,怎可举止如此放肆。”
楚邑拉着她的后颈衣服轻而易举便将她提到了一边坐下,见玉柒泷一双眼还死死盯着自己,他索性摇摇头垂眸不去看她:“我确实是中毒了,被刺客所伤,性命垂危。”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你根本就不清楚……那晚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