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楚邑和韩青荇的到来,士气鼓舞了很多,在他们与大渝的几次小型冲击中,勉强还取了胜,这更是难得的胜利。
只是楚邑没有看到那将官说的那种情况,也没有看到玉柒泷的身影。
他派出许多斥候前去打探大渝军帐有何异常,一丝有用信息也没有得到。
阿柒为何不动手,他想,是因为他?还是……她出了什么事。
两方僵持之时,大周朝堂却是久违的平静,玉铭晓平日里不但要处理政务,更是对前线的物资调动极其上心,务求亲力亲为,以保障前线的征战。
可他毕竟太忙了,难免疏忽,就在一个深夜,一个人影就偷偷溜出去。
楚源骑着快马,一路朝徐城奔去,昼夜不息。
“我这样……”
到了徐城外时,他突然勒住马,犹疑不定。
“殿下莫忘了,您母亲的惨死。”跟在她身旁的一个黑衣女人侧过头看着他笑,声音却像是虚无缥缈,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现在在云都你根本就没有任何力量,届时安王大胜归来,您弑君谋逆的罪名坐实,他是大将军,大英雄,风风光光毫无争议坐上皇位,而你只是个阶下囚,连命都保不住。”
篱夫人说完,又道:“可这里不一样,这里聚集着数十万的大军,不全是他楚邑的人,你现在还是太子,只要建立功勋,就是大功一件,有了兵权,才能和他分庭抗礼。”
“对!我要拿到兵权!”楚源眸子一沉,策马往徐城大门奔去。
他的出现毫无疑问又是一场爆炸性的大事件,楚邑检阅士兵回来看到他坐在正堂上,旁边陪坐着的官员不知所措,一见到楚邑就像是见到了救星一样,忙迎上去:“太子殿下突然驾临……”
“你来做什么?”楚邑径直走到他跟前。
“国家有难,本宫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你会什么。”
楚邑的话立马就打断了他的豪言壮语。
“来人,关起来。”
楚源还想挣扎,却发现来的士兵根本不理他,一人一边架起他就往外走,他还在挣扎,妄图用自己太子的名头震慑住他们,却根本没用,他从未上过前线,连军营都没去过,根本就不知道,在这里管用的只有军令,即使他是皇帝,军令一下,在这里也没有用。
大渝内的状态不太好,玉柒泷彻底病了,整个人都发了烧,昏昏沉沉的,俞姜手忙脚乱,哄走了好几个军医都不见效,如今局势已经差不多稳下来,大周的军事布防图已经没用了,现在玉柒泷又病了,战争进入了白热化的阶段,可大渝虽尚武,此刻又回到了当初他一个对楚邑和韩青荇两个的状态,整场仗打得颇为吃力。
两军彻底胶着下来,按说战争持续到这个阶段,大渝见好就收也能狠捞一笔,可俞姜的性格却绝不是会轻易收兵的。
夜渐渐暗下来,军医无奈,纷纷从玉柒泷的帐篷中退出去,嘱咐她好好休息,帐帘一落,帐篷内立马安静下来。
玉柒泷被吵了一天,此时终于缓了口气,瞧了瞧桌案上还冒着热气的药汤,她翻了个白眼,翻过身去将身上的棉被裹得更紧了些。
身上是滚烫的,内里却寒得透彻,血液都像是要被冻住了一般,流动得越发缓慢。
这应该是身体自己的应激反应,她之前血流速度太快,身体终于还是吃不消了。
半梦半醒想了许久,突然她察觉到身侧有人的气息传来,一扬手,迅捷如豹,手腕却被对方稳稳攥住。
篱夫人看着她指尖那只黑色的小虫迅速消失,笑了笑:“你还真是不怕死。”
“还死不了。”
玉柒泷见是她,放松了警惕,将头转向床铺内侧。
“你体内的这只蛊王并不成熟,你体内又没有金石蛊辅助,强行控制数十只月铃对身体的负荷太大了。”她说到这里,见玉柒泷连半句话都回应都没有,显然一副不乐意搭理她的模样,沉默了会儿,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你若一直这样不顾身体强行催动月铃,不出半月,便会油尽灯枯而亡。”
“师父告诉我这些,就不怕我临时反悔,为了护住小命不打这场仗了。”
玉柒泷半个脑袋都埋在被褥中,说出的话也是闷闷的,篱夫人却是一滞,这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她猜到了。
她眼中神采在一瞬间疯狂转变,有狠辣,有狡黠,还有一些看不清道不明的感情,最终,她缓缓坐在玉柒泷的床侧,像是叹了口气:“你现在若是后悔,还来得及。”
“我从没后悔过。”
“为什么?”篱夫人终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声。
“做错了事,付出代价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玉柒泷顿了顿,像是笑了一声,可声音闷在被窝里却听不真切,她像是思考了会儿,又道:“师父,若是有人害死了你最亲的人,你会怎么办。”
“报仇。”篱夫人不假思索。
“我也是。”玉柒泷又将头往被子里缩了缩:“天不降惩戒,那就我自己来,总归善恶有报,总有循环,报应不爽,同样,我今日做的事,若是有一日有人来报复我,我也同样欢迎。”
她说完这句话,良久没有听到外面有响动,待她探出头去时,却见篱夫人已经消失在床边,旁边柜子上那碗已经冰凉的药碗旁,放了两粒猩红色的小药丸。
她拿起药丸丝毫没有质疑,一下丢进口中。
篱夫人裹紧身上的黑袍匆匆离开大渝的军帐就往旁边密林的地方走,直到终于看到前方有个人影。
“你跑哪儿去了,本宫都等好久了!”
楚源慌忙迎上来,这里是交战区,他藏在这里一动都不敢动,生怕被大渝的人发现抓了去。
“有些私事。”篱夫人揭下头上的兜帽。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你说要带我去找大渝的人谈判,打败楚邑的。”
篱夫人点点头,又想到这样暗的林子里想来对方也看不见她的动作,就回了句嗯,缓了缓,又问:“你要和大渝里应外合攻破徐城,破的是你们的城,伤亡的也是你们的百姓,你……”
“我这是为大周好!”楚源突然拔高了音量,像是为了掩饰被拆穿后的心虚:“楚邑他就是为了把握兵权和本宫争皇位,为此不惜要把这场仗一直打下去,那死的会是更多的人,他才是逆臣!”
“嗯。”篱夫人这次又回了一声,然后说:“那走吧。”
楚源哼了一声,大步走在前面,没走两步却突然脚步一滞,一股刺骨的冰凉从后背传来,紧接着就是钻心的疼痛,他缓缓埋头,看到自己腹部冒出的半截剑尖,此刻恰好月亮从厚重的云层中冒出了半个头,照亮了上面殷红的血光。
楚邑无声得倒下,最后看了一眼身后,篱夫人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只留轻轻一句讽刺随风而来。
“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