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疫症与上次不同,蛰伏时间几乎没有,井喷式的爆发下迅速半个城南的人都被染上,而且病发速度之快,才第二日就红点就会溃烂成小洞。
清歌的出现无疑的令人振奋的,白英领着紫苏堂的人在疫区忙前忙后,见到她时整个人都是愣的,消失了大半年,他下意识就上前去抓她的手想要问问她的近况,却被清歌不着痕迹躲开。
“现在疫情如何?”
“不太好。”
白英看清歌迅速前去看望病人,他将还悬空的手收回,落寞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嘴角的笑意取代,他迅速跟过去。
可原本的药方不管用了。
清歌用了很多方法,病人的情况却没有丝毫好转的征兆,反而是被感染者的数量疯狂上涨,连周围戍守的云都府衙官兵和西南大营的士兵都有人中蛊,包围圈迅速又往外拉开了百米,弓箭手守在四周的高处,见人越界就立即射杀。
韩青荇还戴着母孝,每日披挂整齐守在包围圈外围,既要应对百姓的抗议,又要进宫回复疫情情况,她腿还没好,走起路还有些瘸,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只有双眼还依旧熠熠生辉。
据说宣武帝愁得躺上了病床,本来全部驻扎在疫区的太医又迅速分了一半回皇宫,整个云都都笼罩在一股死亡的恐惧中。
“父皇,三弟治疗疫症有经验,不若这次也派他去。”
楚源跪在宣武帝的病榻前,拱手出主意。
楚邑也跪在一旁,脸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宣武帝想说话,可还没开口就先猛烈咳嗽起来,身边时候的太监忙着又是递水又是拍背,却没有任何作用,在他咳得快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楚邑终于说话了。
“儿臣愿意去。”
他无视身旁楚源疯狂得意的眼神,隔着轻薄的纱帘看向依旧咳个不停的宣武帝,重重磕了个头,转身离开。
楚源洋洋得意,见他走了,撩开帘子上前端过太监手里的茶奉给宣武帝,刚要开口,冷不防手中的杯子被一把拍飞,滚烫的水溅了几滴在他脸上,他整个人都懵了,浑然不觉。
宣武帝瞪着眼,喘着粗气看着他,良久那口气才吊上来,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怒吼。
“滚!”
楚源整个人都懵了,还想再开口替自己求情,晃眼就注意到守在一旁的刘公公朝他疯狂使眼色,即使心中再不甘,他还是咬牙重重磕了个头,躬身退下。
刚出宫门就碰到提着药盒来送药的柔妃,他脸色差极了,随便行了个礼就要退下,却被柔妃叫住:“你怎么了?”
“父皇平白发了脾气。”
楚源到底还是记得要压低声音。
柔妃面带忧色:“本宫听说这次的疫症很严重,像是……”她眼神都在晃,看着楚源:“像是与当初南郊南宁村的……”
“母妃慎言!”
楚源立即就打断了她的话,见自家母亲整个人都抖了下,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态度过激了,这才放缓声音道:“这次的事儿臣绝没有插手,若是父皇有疑心……”他说到这里心里也浮上了一丝怪异的感觉,若是宣武帝没有疑心,又怎么会突然震怒。
见柔妃满脸的害怕掩都掩不住,他终究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的顾虑,只是说了句母妃放心就匆匆离开。
看来父皇是真的对他起了疑,他不能再坐以待毙下去。
柔妃看着自家儿子离开的背影,刘公公出来叫住她,将她的心思唤回来,从他那儿仔细了解了下刚刚里头发生的事,她心里越发不安,攥着药盒的手紧了紧,撩起裙摆走进去。
楚邑的速度很快,刚出宫就直奔疫区,在疫区百米外找到韩青荇驻守的地方,现在整个城南的人都跑光了,就算不想跑也被强行赶走,韩青荇派人将一座酒楼占下来暂做驻扎处。
“情况如何。”
“不好。”
自从韩夫人去世后,她整个人愈发沉默寡言,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说出的话带着冰刺,又冷又扎人。
楚邑知道她的情况,没有在意她的态度不好,况且现在疫区的事才是最紧要的大事。
韩青荇见他整个眉头都拧成一团,缓缓说出了自己的意见。
“烧。”
“不行。”
连想都没想,楚邑就立马否决。
这次感染的人太多,而且整个云都城南都被围起来,要是直接烧,半个云都要给烧没了。
“半天。”韩青荇道:“从今早开始到现在,不过短短大半日,包围圈就已经向外划了百米,再这么下去,整个云都都不能幸免。”
楚邑心惊,还是不甘心问她:“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进去了十个太医,三个已经被感染,还有三个想逃,被射死就旧市集门口,还有四个已经断了消息,不知是死是活。”
韩青荇说完,手指缓缓在腰间的佩剑柄上摩挲:“这次和之前不一样,来势汹汹,我们挡不住。”
“不是放了南疆的圣女和祭司了吗?他们怎么说?”
“人已经进去了,现在还没消息。不过可以确定的是,他们也没出来。”韩青荇抬头望向他,目光带着凛冽的杀气:“安王殿下当真认为,他们会救?”
不确定,当然不确定。
楚邑很清楚,放人解蛊不过是宣武帝昏了头的决定,被玉思鹤一挑唆,就全都听了,若是他当时在,要放也只会放一个。
他拳头越攥越紧,突然听到韩青荇说:“据探子回报,里面有紫苏堂的人在。”
楚邑面无表情,韩青荇打量着他,又说:“清歌先生或许也在里面。”
“嗯。”
韩青荇见楚邑良久不开口,她眼睛眯了眯:“不烧也可以,那就逼南疆人解蛊。”
楚邑心中闪过一丝不安,就立马听到韩青荇开口:“那一夜,阿若带着玉柒泷要逃出云都。”
“不行!”
楚邑猛地抬头瞪着她,拳头被紧攥得咔咔作响,眼中喷出要杀人的怒火。
韩青荇无视他的怒意,连眼神都没闪一下,话音里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我已经派人去找她了。”
说完她再也不看楚邑,转身就往外走,临到门口时顿了顿,又回头看向他:“现在被困在里面的已经有上千人了,安王殿下,您是大周的皇子,她被抓过来当威胁,也不一定会死,可若是放任此事发展下去,不但半个云都会被烧毁,那里面的人都会死。”
“她……是玉铭晓的妹妹。”
楚邑抬头,看着韩青荇的背影,见她脚步顿了下,却又立马离开,头也不回。
与此同时,漆黑的地道里,俞罗烟就着火折子微弱的光,手指缓缓抚过石壁上的纹路,地道里潮湿又阴寒,她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火折子落地,瞬间又漆黑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