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馆来了新的大夫,韩青荇迎出去,见到来人时明显怔愣了下,随即脸色又立马平淡下来,拱拱手:“白英先生。”
白英点点头,上前两步看着韩青荇,欲言又止。
“先生有话直说便是。”
白英叹了口气:“令堂的病情已经暂时稳定,只是……到底已然油尽灯枯,此时若能寻到门主,或许能再续一年,在下……”他看着韩青荇的神情,心有不忍,但还是只能道:“在下实在……无能为力。”
韩青荇有一瞬间的愣神,眼睛一闭,再睁开时没了别的情绪,朝着白英点点头:“多谢先生。”
白英摇摇头,抿抿唇往里走,刚走两步就听到韩青荇的话又传来:“可是一位红衣姑娘叫先生来的?”
白英一想到那位姑娘,有些哭笑不得:“是。那位姑娘脾气像是很不好,在我回紫苏堂的半道上就劫了。”
“那她呢?”
白英想了想:“像是还有别的事,先走了。”他转头看向韩青荇:“可是有别的事?”
韩青荇摇摇头,朝着白英做了个请的手势。
待人走后,一个人影出现在韩青荇身边,附耳过去轻声道:“大长公主有意躲我们……跟丢了。”
韩青荇挥挥手让人退下,没说什么。只是心中却免不了疑惑:俞国主都变成这样了,她不在这里守着,能去哪里?
白英径直往里走,里头围坐一圈讨论情况的太医一见他就像是见了救星一般匆匆就围上来,白英皆是微笑点头致意,问了问俞宣城的情况,就开门进屋。
在桌边坐着的万青听到开门声立马就抓起桌上的刀站起身来,一脸戒备,白英被吓了一跳,微微笑了笑,介绍了自己的身份,万青这才将信将疑放人进来,趁着白英去诊脉的空挡,他又开门去问了问外头的太医,得到了满意的回复后才彻底放下心来。
白英并不清楚这群人的身份,但见这架势大约也能猜到一二。
见俞宣城脸色泛着不自然的红,他皱皱眉,伸手去探探他的额头,才发现俞宣城已经发起了烧,忙道:“劳烦小哥去打盆温水过来。”
万青死拧着眉头不肯离开。
他回头见人没动,叹了口气,想要自己去打水,刚刚起身就被人挡住了:“大夫还未看诊,为何要走。”
白英看他的脸色,就差要写着呢不许跑这四个字了。无奈叹了口气,指着病床上的俞宣城:“这位公子发了高热,要是再不降温,人就烧糊涂了。”
万青还是将信将疑。
白英实在不知该怎么和他解释,僵持片刻,又道:“不如你叫人打盆温水来?”
似乎是权衡了会儿,万青点点头,隔着门叫外面的人打水,眼睛还是一刻都没有离开白英。
这人……疑心太重了。
白英摇摇头,复又转身回去替俞宣城探脉,脸色越发凝重起来,透着深深的疑惑。
“这位公子是中了毒?”
万青点点头。
白英若有所思想了会儿,又道:“那可否让在下看看是误食了什么才出的事。”
万青摇摇头。
“这……这是什么意思?”
白英彻底迷茫了。
万青答道:“饭菜已经送去了刑部,不在这里。”
原来如此。
温水送进来了,万青接过水,将人挡在了门外,还有接过去一面替俞宣城擦拭着额头和四肢,一面问他:“这位公子除了昏迷发热,可还有别的什么症状?”
万青摇摇头。
白英这次没说话了,直到水冷下来,他又让人换了盆水,一来二去差不多一个时辰,俞宣城身上终于没有那样烫了,他这才将手中的帕子放下,朝万青点点头,出门离开。
他刚刚出去,一大群太医又再次围了上来,其中一个人刚要说话,就立马被其他人拉着一齐到了外间。
“大长公主说了不许吵闹,你是不要脑袋了?!”
“嗯嗯嗯!”犯了错的那人点头如捣蒜。
让一群见惯了风浪的太医如此草木皆兵,白英料想他们口中说的那位大长公主应该就是威胁自己过来的那位红衣女子,他一时之间觉得有些好笑:“诸位大人想问在下什么?”
“俞国……”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另一人狠狠撞了下,慌忙改口:“里头那位公子如今情形如何?”
白英假作没有看出破绽,摇摇头:“有些奇怪。诸位大人如何看?”
“我们也是觉得奇怪啊!”
“对啊!”
“十多副药都喝下去了,就算毒没解也该醒了吧!”
……
白英看他们一脸愤慨叽叽喳喳,料想他们这几日应当是受了极大的憋屈,无可奈何等着众人说完,才继续道:“各位可知有毒的饭菜在哪里,在下有些疑惑,或许验了那些东西能解。”
“都被送去刑部了,你要想看这些东西,估计得请安王殿下的旨意才行。”
“安王殿下?”白英平淡的情绪有了一丝波动。
这些太医并不知道长歌门与安王之间的纠葛,还当两边还如以往一般亲密,当即凑上去道:“如今这边的事都是安王殿下在管,连随意走动都不行,更不要说看这种重要证物。”
一人突然拉着白英,轻声道:“要不你将门主请来,或者去和安王殿下求个情,让我们走吧,我们在这儿也没用啊……”
“对啊。”另一人立马附和:“这儿的情况你也看到了,俞……公子的情况奇怪,能不能治好咱们是真没把握,大长公主又是个炮铳一样的火爆性格,杀人不眨眼的啊!”
一提到俞罗烟,他们可说的就更多了,又是抱怨又是害怕。
白英静静站在一旁,却一句话都没有再听进去,脑中只回荡着那个久违的名字,安王……楚邑。
他的拳头不自觉攥紧。
“怎么样了?”
韩青荇突然走过来,还在背后说俞罗烟坏话的诸位太医被吓了一跳,看清韩青荇后才一个个抚着胸口称差点吓飞了半条老命,不过却没胆子再议论俞罗烟,讪讪散了。
“他们怎么了?”韩青荇诧异看着这群太医,深觉得重压之下,他们快憋出毛病了。
白英没理,抬眼看向韩青荇:“有些奇怪,我要看有毒的饭菜。”
韩青荇沉默了会儿,点点头:“我去安排。”